贺明月忍了忍，决定继续保持礼貌：“……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今晚种种，还请前辈多见谅。”
黑衣人却还不肯放过他：“那困仙索，是何人教你使用？”
贺明月刚才就意识到，这人对自己熟练使用困仙索这事起了疑心，只是他刚可能看谢瑾瑜的面子上没有向自己发难，谁知这会这人翻起旧账来。
这个事情确实不太好解释——困仙索是谢蔷薇的，这事人人都知道，按理说贺明月说谢蔷薇教的最合情合理——可是黑衣人同谢瑾瑜熟悉，那么同谢蔷薇必然也认识，若推到谢蔷薇头上，恐怕分分钟就会被拆穿。
幸好贺明月反应机敏，多年来在九仙山历练，早就练就了一身张嘴就胡说八道的本事：
“我对困仙索这宝物久闻其名，所以早就熟悉它的用法了。”
黑衣人却不买账：“听说是听说，实用是实用。第一次拿到，怎么可能就能这么熟练的使用？”
贺明月毫不脸红的打着哈哈：“……啊前辈真是过奖了。我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用就能把困仙索用的这么好。之前有人夸我天资聪颖，我还愧不敢当，如今看来，可能我确实有些不同凡响的天赋呢。”
黑衣人：“……”
他像是被贺明月的厚脸皮镇住了，陷入了沉默。
贺明月凭借胡说八道糊弄过一局后，也决定闭嘴了。
刚才谢瑾瑜与黑衣人一副交情甚笃的样子，看起来也没有向自己透露黑衣人身份的打算。他刚才还想着想趁此送客出门的独处机会，在路上套套黑衣人的话，看能否套出这人出身何门何派，身份如何。
可是现如今，看黑衣人的架势……还是算了吧。
纵然有谢瑾瑜给他撑腰，但这人着实难缠，修为又高，贺明月瞬间就决定，和他相处还是要小心翼翼滴水不漏的好，就算不能为我所用，最好也不要得罪了。
接下来一段路，黑衣人不开口，贺明月也嘴巴紧闭，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着，氛围窒息的不行。
直到快到镜湖剑庄的门口，经过一个小花园时，黑衣人忽然在小湖边一株高大的桂树下停住了脚步。
贺明月疑惑的回头。
无风无月的夜晚，只有漫天的繁星，和远处大路上悬挂的灯笼散发一些影影绰绰的微光。
黑衣人眸光比夜色还深，看的贺明月渐渐有点心里发毛。
紫明月这时也飘了出来，忽然出声，差点吓得贺明月一跳：“……贺明月，这人他不会记恨刚才的事，趁谢瑾瑜此时不在，忽然出手把你干掉吧？”
贺明月：“……”
他心里一时也有点战战兢兢，忍不住清清嗓子，开口问道：“咳……前，前辈忽然停下脚步，是有什么事吗？”
黑衣人沉默片刻：“你……还缺钱吗？”
贺明月：“……”
紫明月：“……”
黑衣人：“听你师妹说，你欠了九仙山一大笔钱。”
贺明月尬笑两声：“……确实是有这么回事，让前辈见笑了。这事说来话长，都是我师父——就是我从前的师父行事不小心惹出来的——不过这个钱，我会想办法还上的。”
一边在心里跟紫明月嘀咕：“……千江海那个大嘴巴，有没有点数啊，怎么什么事都给被人说啊？！她到底什么时候给黑衣人说的这些？”
紫明月：“呵呵，就上次你考第一，你们俩喝醉那次。你们俩把家里的狗都敬了，唯独没敬我那次啊，你这么快就忘了？”
贺明月：“……”
他还没和紫明月掰扯完，就见黑衣人忽然取出一个钱袋，伸手递向他：
“这里有几千金珠，你先拿去用吧。”
贺明月：“……哈？”
他怔怔看着黑衣人递出的钱袋，鼻尖竟然渐渐沁出细密的汗滴。
从前跟黑衣人毫无瓜葛，自以为做的是一锤子买卖终生不会再见，讹了是白讹，所以张口要起钱来毫不嘴软。
可是现在知道他是谢瑾瑜的朋友，而且身份似乎也很不一般，这钱他反而不敢要了。
他干笑两声，盯着黑衣人手上的钱袋，脚步甚至都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这个，无功不受禄，之前不知道前辈身份，所以失礼向您借了一些钱财。如今知道您是师父的朋友，我是万万不敢再造次了。还请前辈大人大量，对从前事既往不咎……之前那些钱，我也会想办法还上的。”
黑衣人却又往前逼近一步，直接将钱塞到他手中，沉声道：
“你帮了我，拿谢礼理所当然。至于这些，便也当是之前的谢礼吧。你帮我找回那枚戒指，谢你多少钱财也不为过。”
贺明月身后已经退无可退，此时靠着高大的桂花树，双手捧着被迫接受的钱袋，一脸懵逼。
这人这么突然的塞钱给自己，到底几个意思？还有就是，他之前一直惜字如金，这次为何忽然说这么长的话，他感觉好不习惯啊！
黑衣人却没再给他机会托词拒绝，又问道：
“你原来在三鹿山师从紫长乐，明明修的似乎是剑修。忽然来镜湖山庄改学炼器，难道也是因为缺钱？”
众所周知，修仙界最赚钱的行当莫过于炼器；最富裕的门派，也莫过于顶级炼器师所在的门派了。
贺明月踌躇了下，敷衍道：“……有这个原因。”
……但不多就是了。
他之所以来镜湖山庄学炼器，一来是因为自己喜欢，二来谢瑾瑜在这里，纵然故友重逢不相识，他待得却也踏实安心些。
黑衣人听了，却认真建议他道：
“你若受困于那些欠债，不妨去九仙山走一趟。毕竟是大门派，不会在意那点微末钱财。”
贺明月嘴角抽了抽。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那点微末钱财，却是他如今不能承受之重好不好？
不过从黑衣人口中听到九仙山三个字，贺明月心中难免还是浮起一些涟漪，扯唇轻笑一声：
“多谢前辈提点。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而且我不喜欢九仙山，之所以努力想把债还清，就是不想跟九仙山有所牵扯。”
黑衣人闻言皱起了眉，似要开口再说什么，只是话还没出口，不远处不知道哪处院落忽然传来喧哗惊呼声：
“盗宝贼在这里！快来人！不要让他再逃脱了！”
“快来人！赶紧列阵捉贼！”
“快！赶紧去叫宋医修！少庄主受伤了！”
喧哗声一阵高过一阵，听得贺明月心中不安，等听到谢瑾瑜受伤，他立刻脚步快过思绪，转身就往那边院子跑去。
只是刚跑出几步，就被黑衣人一把拉住：
“你去做什么？”
贺明月一边挣着他的手，一边急道：“没听到那边喊谢瑾瑜受伤了？我过去看看！”
可是困住他的手硬如铁钳，怎么都甩不脱，黑衣人将他往树下一拉，沉着声道：“你那点修为自保都难，还想去帮谢瑾瑜？”
贺明月脚步一顿。
……果然他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这人是有原因的，这人嘴真的很遭人恨！
黑衣人却松开了他的手，抽剑转身往噪杂处纵身而去：
“你待在这。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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