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铺子里出来，贺明月捏着手里一沓符箓，觉得这位叶前辈，简直——怎么看怎么顺眼。
斜对面铺子里的小二，此时正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二人。
向来稳重的贺明月，此时不知怎么忽然玩心大发，一手背在身后朝对面走两步，一手举起一沓子符箓，晃了晃亮给小二看：
“现在看清楚了，我到底买得起，还是买不起啊？”
小二无话可说，翻个白眼，嘴巴小声嘀咕两句，一摔袖子，灰溜溜转身就进了铺子。
街头行人见状忍不住一片嘘声，跟着起哄嘲笑，还有人背后大声阴阳那个小二：
“这个小掌柜以后再要捧高踩低，可要好好看清楚客人是真有钱还是假没钱！”
贺明月得意的看着败走的小二，小心将符箓收进储物戒指，回过头乐呵呵对着叶前辈拱拱手：
“今日多谢叶前辈，给晚辈援手。”
这种有钱有势，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可真好啊！
叶前辈：“……”
贺明月刚刚那副嘚瑟的模样实在太幼稚，他看着贺明月的眼神，一时都变得有些复杂了。
贺明月察觉他的神色，有些尴尬的清清嗓子：“……咳。让叶前辈见笑了。”
黑衣人移开看他的目光：
“没有。就是觉得你——好像比从前……活泼了点。”
贺明月闻言一怔，没来及回话，就听到紫明月跳出来笑他了：
“真是的贺明月，你幼稚不幼稚啊？你好歹是前九仙山掌门首徒，堂堂剑修三公子之一！这么嘚瑟，像话吗？”
贺明月：“……你管我呢？”
他前辈子整天忙着给别人当靠山，可还真没有这种有人撑腰当靠山的经历。
前辈子虽然身为高高在上的九仙山少主，锦衣玉食，坐拥珍宝无数，但贺尘之一直约束他行为甚为严格。
他也一直严守贺尘之的教导，克己低调，谨言慎行，不敢行错踏差半步，还从没体会过这种拿钱砸人的爽快感觉。
紫明月：“……行行行，都随你。有个好师父就是好，还有个这种财大气粗的前辈给你撑腰……”
贺明月没空跟他拌嘴，同黑衣人一起走到街尾，抬头看看天上月色，便要告辞离开：
“晚辈明日还要早起，参加剑庄的入门秘境试炼。天色已晚，就不叨扰前辈了。”
黑衣人恍然明白过来：
“你明日要进百宝洞秘境，所以来买符箓？”
贺明月：“是。今日刚拿到师父给的令牌，想着准备点防身的东西。”
黑衣人：“谁带你们进去，谢瑾瑜？”
贺明月：“师父不去。是和长老，还有师叔谢蔷薇一起带我们进去。”
黑衣人闻言蹙眉：“谢蔷薇那点修为，岂能护的住你们？”
贺明月：“……”
他想象了一下谢蔷薇听到这话的反应，忍不住笑起来：
“咳。蔷薇师叔要听到这话，恐怕会立刻炸毛，然后祭出各种法器跟您动手打一架。”
黑衣人闻言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没事。她打不过我。”
贺明月：“……”
他忽然感觉自己心脏停顿了一下。
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见他笑。
那双薄唇微微扬起，眼睫却微微垂着，眼角细碎的光芒，像镜湖上随波逐流的月光。
就在他唇角轻勾，眼角微弯的一瞬，周围的人潮与嘈杂，仿佛瞬间退去千里之外，视线范围之内，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和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黑衣人没听到他回应，有些疑惑的又看他神色：
“怎么了？”
贺明月：“……呃，没什么。”
他胡乱扯个玩笑，掩饰自己刚才的晃神：“前辈放心，看在刚才五千个金珠的份上，晚辈也会守口如瓶的。”
顿了顿又笑道：“若蔷薇师叔知道我为了五千金珠封口费便出卖了她，恐怕会连我一起也打一顿。”
黑衣人却没再开玩笑，认真回到了刚才秘境的话题：
“百宝洞虽是低级秘境，还是有几分凶险，谢蔷薇未必靠的住。镜湖剑庄在此事上未免儿戏了些。”
贺明月忍不住为谢蔷薇辩解了几句：
“蔷薇师叔修为其实不错的。她擅长防护法器，况且她还曾多次出入秘境，也有和长老从旁相助，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黑衣人听完露出一副不怎么赞同的样子，不过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只从腰间抽出剑来：
“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贺明月忙推辞：“怎好麻烦前辈——”
话音未落，黑衣人已经将纵身跃上飞起的长剑，低头对贺明月伸手，认真道：
“你走回去太远。上来吧。”
贺明月仰头看着他，又愣了愣神。
他从前出门，参加大比也好，与同门历练也好，御剑出行或者与人比试，围观者之中总难免有些师姐师妹大呼小叫，对着自己露出迷恋倾慕之色。
那时候贺明月不懂为什么，甚至觉得有点烦。
可是看着眼前这位神色微冷相貌绝尘的青年，长身立于剑上，对自己伸出手来的样子，他忽然有点意识到，这幅样子是真的令人……有一点点心动。
深秋的夜里，风已经很冷。
仙剑如流矢飞过夜空，寒风卜卜振动着立在剑上两人的衣襟。
贺明月站在黑衣人身后，抬眼正看到对方瘦削的侧脸，深邃的双眸掩在鼻梁阴影之下，比白日的冷清，似乎多了许多隐藏在深处的温柔。
正看得出神，冷不防紫明月的声音从耳边冒出来：“……别看了。再看就要被他发现了。”
贺明月：“……”
默默的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去时走了大半个时辰，回来御剑却也就倏忽一瞬的时间。黑衣人将贺明月放在剑庄门外不远处，还没来及道别，贺明月就见他又递过来一个钱袋：
“这个拿着，应急用吧。”
贺明月：“……”
看着鼓鼓囊囊的钱袋，他都有点麻了。
这是对方给他的第几个钱袋了？
黑衣人见他迟疑，直接拉过他手将钱袋进在他手里，轻笑道：
“刚才不是说五千太少了？就当是余下的封口费吧。”
贺明月：“……”
这话他该怎么回，怎么感觉自己脑袋和嘴巴好像……忽然变笨了？
他连感谢的话都没说出一句，看着黑衣人笑着转身，又御剑飞远。
等他回神，就听紫明月游魂一般，在他耳边幽幽的问道：
“……贺明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喜欢的人，好像应该是……谢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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