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明月沉默一瞬，再开口语气有些怀疑人生：“……我刚才好像没睡醒，有点没听清。还是这个地牢有啥特异之处，把我搞得有点不清醒了。你刚才说谁？”
贺明月：“……就是叶兰舟。”
紫明月：“……”
他又重复一遍：“谁？”
贺明月放佛都能看到他在自己面前使劲掏耳朵的样子了：“行了，你没听错……就是叶兰舟。”
紫明月：“贺公子，叶兰舟不是你最讨厌的人吗？为什么你的秘密地牢，唯一知道内情的人会是他？”
贺明月叹气：“此事也是……说来话长。”
紫明月：“好嘛。别叹气了，你今天都叹多少次气了。反正在牢里没事做，你慢慢说吧。”
贺明月想了想：“其实，我和叶兰舟的关系变差之前……我们关系还算不错的。”
紫明月：“……贺公子，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贺明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那么个意思吧。我和他关系变差，其实就那么几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谢蔷薇暗恋叶兰舟，求贺明月去探听叶兰舟意思那件事。
当时叶兰舟明显就是不高兴了，没等贺明月话说完就冷着脸起身离开，当着弟子饭堂人来人往众人的面，把他一个人晾在了那里，搞得贺明月这个掌门大师兄十分没有面子。
不过这种事，总归是强扭的瓜不甜，本就该两情相悦的。何况贺明月本就把谢蔷薇当自己亲妹妹看待，心里本就觉得谢蔷薇理当喜欢一个性格温和，开朗活泼，知情识趣的小郎君。
如叶兰舟那般，虽则天赋卓绝修为拔群，但性格冷傲从不肯向人低头，更不会迁就的，每日形单形只，只知道与一柄孤剑作伴的，真的未必就是姑娘家的良人。
所以这事之后，虽然有些无奈叶兰舟的耿直无礼，贺明月却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反而是叶兰舟，从此事之后，似乎有点疏远了他。
贺明月有所觉察，但也没当回事，只觉得他是少年心情太过傲气，过一段时日就好了。
谁知过了一段时间，便又发生了第二件事。
……就是贺明月在内门大比上，第一次被叶兰舟打败，贺明月强行有风度恭喜对方，结果却被叶兰舟放话在仙门大比上也要打败他那事。
从此事以后，贺明月才从心里开始厌恶起了叶兰舟。
紫明月听得直接打个寒颤：
“哎，还是我们三鹿门好，师兄弟相亲相爱。大门派就是卷，弟子之间掐起来真的半点不带客气的——对了，贺明月，我记得还是你把他从那个什么门带回九仙山的吧，结果他为了往上爬，竟然这么当众踩你？！”
贺明月：“……”
想起往事，他也是有些低落：“……算了，这是不提也罢。我带他回九仙山，也是一时心软，本就没想他记我什么恩情。”
紫明月又追问：“所以呢，他到底怎么知道你这个地牢的？”
贺明月忍不住纠正他：“这不是地牢，是我的秘密炼器工坊——”
“好好，工坊。所以他怎么知道你这个工坊的秘密的？”
贺明月：“……这事，也怪我自己不小心。”
自从叶兰舟第一次赢了他，拿下内门笔试第一，贺明月的日子就有些不好过。
贺尘之当时虽然身体每况愈下，当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责之心切，听说他失了第一的名头，没有说什么重话，却还是时不时督促他，让他勤加修行，以勤补拙。
……是的，在贺尘之这个同样天赋异禀的剑修大能眼中，贺明月资质其实比较普通。他从未明说过，但是对贺明月的教导、督促，几乎都是“勤能补拙”“笨鸟先飞”之类的话。
而贺尘之见到拿下内门第一的叶兰舟之后，对他的赞誉则是截然不同：“天赋卓绝，又心性至纯，真是天生的一把剑骨！”
说完之后，还委婉问叶兰舟是否有意拜入自己门下，做掌门弟子。
说这话之时，贺尘之眼中光芒闪烁，仿佛见到一块珍贵的璞玉，迫不及待想要收入掌中悉心雕琢，那是贺明月从不曾感受过的期待与惊喜——
却让他万分扎心又失落。
叶兰舟虽未答应贺尘之，却也没有拒绝，只对贺尘之说：“此时等我拿下仙门大比再说。”
这小子从此如利剑开刃，剑修之路势如破竹，在连续几个月蝉联内门大比第一之后，又在随后的仙门大比上拔得头筹。
贺明月“万年老二”的名声，从此刻在了脑门上。
紫明月打断贺明月的讲述：“……所以你偷偷把他套麻袋，弄到你的地牢里，猛捶了一顿报复他？”
贺明月：“……你和江海真不愧是师兄妹。怎么都那么喜欢套麻袋？”
紫明月：“那他怎么发现你的地牢的？！”
贺明月已经懒得纠正他是地牢还是工坊了：“你听我慢慢说完好不好。”
仙门大比之后，落败拿到第二的贺明月，第一次被人当面嘲讽“万年老二”。
他这个万年老二，表面努力维持着不动如山的掌门首徒该有的体面和君子风度，其实回到九仙门，就关上门喝起了闷酒。
……那是他人生第二次醉酒。
巧的是，却被同一个人第二次看到了他醉酒——叶兰舟。
酩酊大醉之中，听到有人敲响院门，贺明月其实一开始根本没想开门的。
但是架不住敲门的人太有耐心，断断续续一直敲了两刻钟，还不肯离开。
他长叹一声，有些气恼的扔下酒杯，踉踉跄跄走到院门前，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夜深了，哪位来访？”
虽然他觉得自己声音毫无醉意，然而门外的人还是第一时间听出他喝了酒：
“师兄喝酒了？”
反而是贺明月，没听出这低沉的声音来自哪位师弟：
“是哪位师弟？”
门外沉默片刻，才答道：“叶兰舟。”
贺明月：“……”
他第一反应是开门给这小子一脚。
……但是随即想起自己现在根本打不过他，他还是怂了：“……我，我要睡了。叶师弟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
门外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贺明月以为对方已经离开的时候，叶兰舟忽然隔着门道：“……从前你私下都喊我兰舟的。”
低沉的声音隔着门缝，被幽咽的秋风送入贺明月耳中，可能他醉的太厉害，竟无端听出了一丝委屈的味道。
……啊，不可能，一定是他醉的太厉害了。
贺明月忍不住嗤笑一声，拎着酒壶捶捶自己脑袋。
这小子如愿将自己踩在脚下，刚拿下仙门大比第一，一战成名，声名鹊起，春风得意还来不及，哪会有什么委屈呢？
硬要说委屈，那也是贵为仙门第一，却坐不到掌门首徒，只能在屈居个掌门弟子的师弟位置了。
想到这里，贺明月摇摇晃晃，用空着的那只手打开半截门闩，将院门开了一条缝，阴阳怪气道：
“对了，今日……叶，叶师弟拿了第一，我，我还没来及向你道一声恭喜呢，呵呵，就在此补上——上吧！”
叶兰舟一言不发，抿唇看着他。
“好，好了，”贺明月说完，哼笑一声，就要关门，“恭喜奉上，叶，叶师弟这下心满意足，也该，该回去睡觉了！”
将阖上的门，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
贺明月关了两下没关上，将手里酒壶往身后一甩，双手去关那扇门。
……结果卯足了力气，还是关不上。
叶兰舟站在门外，长睫半掩着黑眸，低声道：“……师兄让我进去。我就说一句话。”
贺明月运起灵力，用力再关门，还是关不上。
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忍不住爆发，他瞬间暴怒，将门猛地一开，抬手抽出门闩脚一点地，就纵身对着叶兰舟刺了过去：
“看来你是想要同我再比一场！”
叶兰舟被他刺了个猝不及防，胸口顶着门闩节节后退。一直退了十几步他仿佛也反应了过来，胸口顶着门闩，顺着贺明月毫无章法的力道徐徐侧身转个半圈，一路就退进了贺明月的院子——
然后抬手一个力道甩出，将门阖上。
两人就这样一个被门闩顶着，一个举着门闩，在院子中央对峙而立。
高大的红枫枝叶笼罩，飒飒风起，微冷的秋风扑面而来，加上刚运起灵力，贺明月瞬间酒醒了一半，开始思考起叶兰舟的来意，并直言不讳讽笑道：
“叶师弟，难道是为掌门首徒的位子而来？”
内门第一不在话下，仙门大比第一也已收入囊中。若自己手上还有什么是他想要的，那也只有这个掌门首徒的位置了。
叶兰舟默然片刻，抿唇道：“师兄，我愿意代替你做这个位置。”
贺明月哑然。
他有此问，其实只是想讽刺对方，没想到叶兰舟竟然真的会承认！
无数说不清的失落涌上心头，贺明月冷笑一声，然后收起了笑容，慢慢放下手里的门闩：
“可是叶师弟，若我说，我不想让你坐这个位置呢？”
最近身体有些不适。。啊我太脆皮了点。大家都健健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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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糟心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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