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袒露着的后背与他紧实的胸膛相贴，连皮肤都升腾起一种火辣辣的灼烧感。
他的话让我愈发局促又无所适从，心脏漏跳一拍，转而开始荒唐而隐秘地跳动，逐渐强烈，甚至侵扰了呼吸，似要把我的身体焚烧扯碎。
太近了，太危险。我的手只能胡乱地推剧着，使不上任何力气。而他又力气太大，固执地把我圈在着逼仄的的空间里。
“别这样，程提也，讨厌……你……”喉咙里艰难而出的嗓音都不成调，带上了因羞赧而染上的哭腔。
背后的人身体一僵，沉默了一会儿，更衣室本就不流通的空气胶着、黏糊，混合着我们两人急促又强自克制的喘息，压抑地搅在一起。
片刻，他的声音响起：“你别哭”
他撤开一些，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我的发尾，放缓了呼吸，对我说：“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我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故作轻松，只顾在心里暗骂他的顽劣性子。我迅速转过身，顾不上涨得通红的脸。
“转过去！”我强压下鼓动的心跳，低喝道。
他听话地转过身去。
“你脸好红……”不过他就算转过去也不老实，还要调侃我。
我拿起袋子里的毛绒披肩重重朝他背上一丢……他便没了声。
我不再理他，加速换完了衣服。只是当我们两人走出更衣室的时候，门口正在排队的人向我们望来，并且都默契的没有移开目光，不多时夹杂着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也难怪，两个大男人占着更衣室，出来时还带着一种未来得及褪去的、难以描述的面色。
想到此，我用双手握住衣领往上拽了拽，低头遮住一半脸，向程提也投去埋怨的眼神，用平生最快的走路速度逃离了围观现场。
程提也跟在我后面，似乎心情很好，快步跟上我，把手搭在我的肩膀秒，扬着眉，语气带笑：“你走那么快干嘛？又没人追你。”
我甩开他的手，我心知今天我们之间的接触真的有些过火了，他年纪小玩心重很正常，可我除了恼他，也恼自己为老不尊，没把持住，心居然也被他搅得乱七八糟。
太危险……我再次提醒自己这种感觉的危险性。我和程提也，从各方面来看都不可能发展出什么，而我才从一段爱情沼泽中费力脱身，害怕碰触不确定的感情，怎能允许自己为自己一时的不理智，丢弃自尊，再次跳入深渊。
他被我甩开手，依旧没脸没皮地贴着我：“我不都道歉了嘛，和你开玩笑的，你那么认真干嘛？真讨厌我了？”
我只想静静，可他像只甩不开的大型胶皮糖，步伐不停，嘴里也不停：“虽然我没哄过人，但你怎么这么难哄呢，像个小媳妇似的，理理我又不会掉块肉。”
“那就别哄。”我听着他的形容词，太阳穴青筋直跳。
“我上赶着还不行嘛，你就是我亲哥，原谅我吧，嗯？”
“不是吧？真讨厌我了？我真没那个意思，你想多了，别讨厌我了。”
虽然戏弄轻薄人可恨了点，但我又不是铁石心肠，他这样一张脸，对着我讨好地边笑边缠着要我原谅他，我气劲也窜不上去，怎么都消了点。
“程提也。”出了展厅门，我唤他，打断了他的摇尾巴行为。
“干嘛？”他见我终于说话，立刻站定，认真看着我。
“不好笑，不要开这种玩笑……会让人误会，很尴尬……”我尽量端着严肃的语气和他说。
“误会什么？误会我喜欢你？”他挑眉，故意拖着腔调，端的是漫不经心。
“嗯。我没心情跟你这种小屁孩玩互撩游戏。”我直白地回答，铁了心不给他留余地。
“你怎么又叫我小屁孩？”他状似不快地拉下脸，簇了簇眉头。
“那万一不是误会呢？你也会这么生气吗？”
“什么不是误会？”
“我意思是，如果我喜欢你的话，你就不会这么生气了吧？那我喜欢你，你别生气了。”还是那种带着玩味的随性语气，听起来像小孩子随口的玩笑。
我竟有些跟不上他毫无道理的逻辑，就为了让我不生气所以轻易说着喜欢？
“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我轻叹了口气，转身继续走，不欲在这人来人往的门口跟他进行这奇怪的对话。
“当然，我是个20岁的成年人了好不好，喜欢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又不相信，我能怎么办。”他撇撇嘴跟上来。
“此时此刻，你不具备任何让人相信的因素。”我冷冰冰看他一眼。
“切。”他不屑地把头扭到一边。
见我直朝会展中心大门的方向走，他又拽住我：“你干嘛去？”
“回家啊。”我答他。
“别回家了，我请你吃饭吧，今天占了你便宜，看到了好东西，怎么说也……”
见我皱眉，他立马改口：“我是说我想向你道歉，你就不饿吗？”
“不用了，我要回家睡觉。”今天累得很，我连饿的感觉都消失了，除了睡觉别无他想。谁知刚要开口拒绝就被他连拖带拽地往停车场方向拉。
“你又干嘛？”这狗崽子的力气大的令人生气，我就像个麻布袋一样被他轻松拖着走。
“乖，吃完饭再睡啊，饿着肚子太久对身体不好的。”他倒还哄起我来了。
“再说，明天我就走了，走前一起吃顿饭怎么了。”
“走？”
“嗯，我爸去外地考察工程项目，让我跟着帮忙，最少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呢，你就当送送我，别这么不够意思。”
又一次挣扎无果，我被他半搂半推地塞到了车上，生怕我跑了似的飞快关上门，几步绕到另一边的驾驶座，一脚油门飞驰出会展中心。
豪车的座椅就是舒服，我倦意袭来，半阖着眼睑，舒服地直往座椅里窝。
程提也摇下车窗，手肘搭着窗边，单手控制着方向盘，时不时往我这边扫一眼，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上挑着。突然发现今天无论怎么怼他他都没耍脾气不高兴，似乎心情大好的样子。
“你不好好开车，总看我干嘛？”他视线又一次扫过来时，我忍不住嗔他一句。
“谁看你了，少自作多情。”他转过头，直视前方，压下了唇边的笑，眼中的笑却又藏不住。
我哑口无言，不想与他争辩。可心里却蓦地一动，久违的温热暖流缓缓注入心脏某处。我把头扭向车窗，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渐渐失去了意识……
我睁开眼睛时，正半躺在被放倒的车椅上，身上盖着程提也的外套，睡了不知多久，入目的是车窗外漆黑的天空，和灯火通明的大楼。
“知道了，别念叨了，不都跟你说过今天我有事吗……”
旁边的程提也正压低着声音，皱着眉头，不知和谁在打电话。似乎是注意到了我想起身的动静，对电话那边加快了语速：
“行了妈，我自己心里有数，挂了。”他话音刚落，也不顾那边人的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醒啦？”他转头看我，眉宇间的不悦瞬间消散。
“嗯……这是哪儿？”我边随口问他，边伸了个懒腰，舒服地打着哈欠。从我浑身肌肉紧绷的程度来看，睡得时间估计不算短。
“吃饭的地方，我叫朋友帮我留了好位置。”
我收起哈欠，迷蒙着泛起湿润的眼睛，脑子木木的，回了他一个字：“哦”
他没动作，看了我半晌，目光从眼睛不动声色地挪到嘴唇，视线只在我唇上点了一下，未多作停留就移开，又回到我眼睛上。
“方岁哥，我发现你闭着眼时的睫毛很长，很好看。”
他说这话时，神色难得的正经，仿佛真的在对我的睫毛认真做着评价。程提也长得好看，他那双眸子认真盯着谁的时候，像一张细密网子。
车内安静而昏暗，隐约有丝缕暧昧掺杂进空气中，好像有某种无法言喻的情绪在我们之间流转。
被某种细线拉扯着一样，我心脏一颤。今天一整天，我都反复着这种奇怪的感觉，太奇怪了。不，也许不是奇怪，也许是我隐约在压制着某种刚刚冒头的、隐秘的可能性？
我强迫自己从这种氛围抽身，告诉自己其实只是被他的色相迷惑了。
“我们先下车吧……我要上厕所。”我拉开车门匆匆下车。关键时刻，尿遁可真是个好主意。
程提也把车钥匙自然地递给在旁边候了不知多久的礼宾员，然后带着我进了酒店大楼。
水流撞在洗手台瓷质的盆底，发出“哗哗”声，我用手接着流出的水抚了把脸，清冽的水让我脑袋清醒了点，顺带洗去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混乱。
就在刚刚，我坚决地拒绝了他一起上厕所的请求，就凭他今天的表现，我不得不防备着点。
我不在意地用袖口擦了擦脸上快要滴落的水珠，向镜子里看去。发现脸上的妆痕还没完全卸掉，唇角处还有隐隐的口红痕迹……
只是我的嘴唇为什么有些肿起来了？像被什么东西轻蜇了一样，泛着红，比平时看着还丰润饱满了一圈……
没由来地，我突然想到方才程提也方才在车上看着我嘴唇的眼神。
是因为看到我嘴唇肿了？不会是因为化妆品过敏吧？我疑惑道，随之一个怪异的场景在我心头升起……我赶紧摇了摇头否定。
想什么呢方岁同学，我看你今天真是中邪了吧。我拍了拍脸，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被拒绝的程提也还在门口等着没走，等我出来了带我朝餐厅里走去。
“程提也，你是不是……”我狐疑着看他一眼。
“嗯？”
我打量着他“清澈”、“无辜”的眼神，半晌，收回了视线：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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