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坑了便宜弟弟一回，佟清容脸上笑容都灿烂了不少。
一晚上好睡，次日一早，她便叫人准备了清粥小菜去看看四阿哥。
四阿哥的气色比起之前好了不少，眼睛也有精神了。
“额涅。”看到佟清容过来，四阿哥起身要行礼。
佟清容摆摆手，“坐着吧，咱们娘俩何必这么客气。”
四阿哥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佟清容只好亲自把他拉起来坐下，上下打量，“瞧着精神头好了不少，今早起来怎么样？”
四阿哥摸着额头，尴尬又不好意思，“头不疼了，也不脚软了。”
“你啊，饿着肚子抄一晚上的书，能不脚软，能不身体不舒服吗？”佟清容道：“额涅叫人熬了米粥，还叫他们做了蒸蛋。”
“蒸蛋？”四阿哥有些疑惑，这蒸蛋有什么稀奇的。
佟清容脸上带笑，苏培盛等人便把炕桌抬了出来，安置在桌上，十来碟小菜一一摆了上来，那道蒸蛋就特地摆在四阿哥跟前。
四阿哥尝了一口，眼睛一亮，“这蒸蛋吃起来怎么这么清甜？”
“这是娘娘知道阿哥您的口味，特地让膳房用山药、肉沫跟鸡蛋搅和在一起做的蛋羹，里面还特地加了玉米呢。”
玉虹说道。
“乖乖隆地洞，怪不得奴才刚才在旁边闻着也觉得比平时香甜。”苏培盛满脸堆笑说道。
“额涅知道你们这岁数，虽说爱吃清淡，可也不能真清淡的一点肉也不吃，这道菜额涅问过太医了，可以用，你就放心地吃吧。”
佟清容笑着给四阿哥盛了一碗稀粥。
为了照顾四阿哥，这桌子菜除了那蒸蛋，其他都是素的，佟清容倒不觉得有什么，横竖自己平时也不缺一口吃的，这会子就没必要馋孩子。
四阿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还想把蒸蛋分她一半，叫佟清容拦住。
母子俩今儿个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佟清容隔一会儿就给四阿哥夹菜，估摸着他吃得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
四阿哥不知不觉倒是叫她给喂了两碗稀粥。
吃完了饭，佟清容便看了苏培盛、玉虹等人一眼，四阿哥岁数虽小，却是个很敏锐的人，当下就叫苏培盛等人出去。
“胤禛，额涅已经处置了传话的宫女，过阵子那宫女就出宫去。”佟清容对四阿哥说道。
四阿哥脸上露出错愕神色，“额涅，我……”
“诶，你不必说，这是我的意思。”佟清容道：“无论是谁，也不能挑拨咱们娘俩的感情。你虽不是我亲生的，可我心里一样把你当亲儿子看待。”
说到这里，佟清容看着四阿哥，“先前的事，额涅也有错，额涅给你赔个不是。”
要说刚才，四阿哥只是错愕，这会子，四阿哥就受宠若惊，简直有些吓到了。
他站起来，“额涅，是胤禛不好，您怎么能跟胤禛道歉？！”
佟清容知道这时代孝大过天，莫说父母做错了事，就是要打孩子，孩子也得把笤帚准备好。
但这回，的确是佟清容疏忽。
她没有想到佟家会多事，所以四阿哥才会心里挤压了那么多郁闷、委屈。
“胤禛，你过来。”佟清容冲四阿哥招招手。
四阿哥犹豫一瞬，手抓紧了又松开，徐徐走上前。
佟清容摸摸四阿哥泛青的脑壳，“额涅错了就是错了，额涅这个大人，没保护好你，没跟你好好沟通，是额涅做得不够周到。额涅只希望，咱们娘俩以后尽量不要有什么隔阂，若是你有困惑不解，直可找额涅说话，别闷在心里。额涅不会跟任何人说。”
四阿哥不知道怎么地。
他心里酸酸涨涨的。
之前得知额涅不要他的事是佟家使坏后，四阿哥恼恨佟家的时候，心里也怪罪自己太笨，李嬷嬷被骗也就算了，自己居然也被骗了。
但现在，听到额涅道歉的话，四阿哥的心就跟泡在暖水里头一样。
“额涅，是胤禛之前太笨了，胤禛、胤禛……”
他双手手指搅在一起，低着头，怪不好意思。
“咱们都不笨，咱们是太在乎彼此了。”
佟清容捏捏四阿哥的脸，“这回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不怕人再这么算计了。”
“你们娘俩在屋里头说什么呢？”
康熙的声音不期而至。
胤禛跟佟清容都吓了一跳，朝门口看过去。
就着梁九功打起来的帘子，康熙大阔步走了进来，一身五爪金龙的龙袍晃人眼睛，腰间上的玉佩温润，底下的络子随着行走而微微摆动，发出窸窣的声响。
“给皇上/皇阿玛请安。”
佟清容带着四阿哥行礼。
康熙在首位坐下，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一抬，叫了起，“刚才问你们的话，还等着你们回答呢。”
“皇上，我们娘俩能说什么话。”佟清容道：“我正叫四阿哥以后再也不许那么废寝忘食地用功了，这才几岁，就想赶上他那些哥哥，真真是急糊涂了。”
康熙哦了一声，点头，冲胤禛招招手。
四阿哥走过去，康熙伸出手弹了四阿哥脑门一下，四阿哥捂着脑袋，难以置信地看向康熙。
康熙哈哈大笑：“傻小子，皇阿玛是效仿佛家当头棒喝，这用功读书也不是这么读的，损伤身体用功，那不是揠苗助长吗？”
佟清容嗔怪地抬手拍了康熙一下，拿袖子给四阿哥擦了擦额头，这小孩子脑门也是真嫩，就弹这么一下，就红了。
“皇上，您干的好事。”
康熙咳嗽一声，有些尴尬，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四阿哥，“这玉佩算是嘉奖你读书刻苦，这苦学之心可勉，以后要继续努力，但不可再干这等糊涂事了。”
康熙这话，说得好像话里有话。
四阿哥只惦记着那玉佩是皇阿玛随身带的，喜滋滋地谢恩，没多想。
佟清容却是不免多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过来是来看四阿哥的病情，见他活蹦乱跳，气色十足，便知道不必担心，带上佟清容走了。
他回乾清宫，佟清容回景仁宫。
一回去，她就问玉虹：“皇上刚才几时来的？”
玉虹道：“奴婢们出来有一会儿，皇上就过来了，奴婢想通传，被梁公公拦住了。”
佟清容心里有些拿不准了。
这万岁爷到底知道多少。
她仔细回想自己刚才那些话，也并没多少出脱的地方，要说唯一有问题的地方，那大概就是牵扯到佟家。
佟家可不但是她娘家，更是皇上生母的娘家，说佟家坏话，皇上要是知道了，心里可不知道怎么想。
“佟大人，万岁爷叫进。”
未时一刻，日头高照，佟国维在廊檐下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叫进的话。
他从袖子里掏出折叠好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才跟着梁九功进去，摘下马蹄袖，啪啪两声，“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屋里摆了几个冰盆，金篾丝竹帘卷起，风从窗户、门吹进来，吹过冰盆便从热风变成冷风。
殿内宽阔，地上金砖墁地。
康熙足足等了半盏茶时间才叫佟国维起。
“怎么样，心静了没有？”
佟国维站起身来，这会子刚才在外面热出的汗已经变成冷汗，他心里捉摸着自己到底犯了哪一件错事，得罪了皇上。
作为皇上岳父，佟国维又是领侍卫内大臣兼议政大臣，可以说很有牌面。
皇上对他们佟家也一向客气，何况他闺女现在还身怀六甲，“皇上，奴才心静了。”
“真的？”康熙从福建水师提督施琅的折子后抬起眼，他今年不过二十八岁，正是一个男人正年轻力壮，朝气蓬勃的年岁。
若是在民间，这个岁数还难免叫人轻视，觉得太过年轻。
可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当今万岁爷八岁登基，先是除鳌拜，后是平定三藩，手段老辣，心术了得，非一般人能比。
佟国维岁数也不小，愣是吓得手心冒汗。
“佟大人。”康熙坐起身来，拍了拍佟国维肩膀，“朕跟你说笑呢。今儿个天气估计是今年最热的一天，朕看折子闷得慌，不找些乐事，怕是要睡过去。”
佟国维满脸赔笑，“万岁爷辛苦。”
“朕不辛苦。”康熙摇摇头，起来走了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扭过头看向跟过来的佟国维，“佟大人，朕记得你三子叫什么隆……”
“回皇上，犬子贱名隆科多。”佟国维心里咯噔一下，摸不着康熙提起隆科多做什么。
“哦，他今年岁数不小了吧，朕记得他已经成婚好几年了。”
康熙看着太极殿外一望无垠的蓝天，几只飞鸟展翅飞过，碧蓝的苍穹于是多了几分趣味。
“给他找份差事，明儿个起去兵部报道，那边缺个员外郎。”
佟府。
赫舍里氏正交代几个儿媳妇明儿个出去做客时要注意的事，她几个儿子女儿都到了岁数，该考虑婚事，虽然有些子女岁数小了点儿，但定亲嘛，就得提前下手。
先看好人家，彼此谈妥，过个两三年再成亲。
这已经不是京城里稀罕事了。
赶上有些汉化严重的人家，早早定下儿女亲事也是有的。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老爷。”
紧接着没一会儿，佟国维就走了进来，面色阴沉。
赫舍里氏叫儿媳妇们都下去。
儿媳妇们下去没多久，就听得屋里头传来一声砸碎东西的声响。
大儿媳妇跟二儿媳妇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三儿媳妇如木头一般，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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