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琉影并没有好奇周澄愈口里的这个所谓“秘密”到底是什么。
只在连续怼过来三个白眼表情包后，发了一句话里有话的“行吧，你能找到其他乐趣也挺好”。
周澄愈笑笑，没有反驳。
那时的他确实把“成为霁月葭的单推人”当作乐趣的一种。虽然知道所谓“重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大概是梦境作祟，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是不自觉地在想——
说不定眼前这个只知道说出固定台词的游戏NPC，真的是他记忆里的那只兔子。
也是因为一直抱着这种期待，才在发现了录屏里桌宠成精的诡异画面之后，并没有感到一点恐惧，反而……如获至宝。
第一次交流的那天，周澄愈对霁月葭说“我想见你很久了”。
这不是假话。
在小精灵游戏下线后的几年里，这几乎是他最大的愿望。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几乎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念头，什么都不敢也不愿去想，每天茫茫然然地生，浑浑噩噩地活。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却也同样存在着，可以重新续上的缘分。
就像霁月葭的那句台词一样。
与她重逢是命运送给周澄愈最特别的缘，但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份失而复得的美好终究只会是一场梦。
因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
“喜欢不喜欢，都没有意义。”
周澄愈望着电脑屏幕上已经浏览到最后一张的截图，薄唇缓缓张合，溢出梦呓般的呢喃。
因为是注定没有结果的缘分，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并不重要。
他只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珍惜每一次和霁月葭相处的机会，仅此而已。
……
另一边，夜晚11点整。
霁月葭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正襟危坐，对面的千璃瑟却边喝奶茶边刷着浮生万象社区。
两个小时前把这阵子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千璃瑟后，她说什么也要陪着自己等待慕光的第二次造访。
理由很简单。
“怕你被骗。”
在千璃瑟的眼里，霁月葭的心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呆萌。
并在她想要反驳的时候笑眯眯抛出一句。
“要是你以前对转世成人这事多上心一点，不等到现在才开始培养魂气提高智商，我也不至于老是为你担心了。
霁月葭难以拒绝她的好意，只得答应这一次陪同。
慕光来得很准时。
当那无数扇门再次将整个客厅团团包围住的时候，千璃瑟这才关掉浮空屏，换上认真的表情坐到霁月葭的身边。
“我可不记得我的会面名单上有第二个人。”
慕光的声音和身影同时出现在对面的沙发上。
“但你没有直接走掉而是选择现身，说明并不反对我的参与嘛。”千璃瑟笑眯眯地接话。
慕光扬了扬唇：“我只是不介意再多接一个单。”
“那你要失望了，我只是陪同，不打算跟你做交易。”千璃瑟耸了耸肩。
“那可真是可惜，”虽是这么说，慕光的神情却没有半分惋惜的样子，只把视线移到霁月葭的身上，“你呢，想好了吗？”
霁月葭轻轻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的要求，但相对的，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解除穿越的方法，并在解除之后……”
她置于膝上的双手不自觉紧握了一下，再次抬眸望去时，眼神坚定了许多。
“帮我删除所有有关穿越的记忆，确保我不会被监督局查到任何违规。”
慕光闻言轻挑眉梢：“怎么你每次找我，都是要删掉记忆？”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慕光向沙发背靠了靠，说，“我可以答应你，这算是两场交易，还有最后一个呢？”
“最后一个我还没想好，先记上，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可以。”
慕光答应得相当干脆，她抬起左手，那原本戴在腕上的黑色手表忽然自动解开，并飘飘摇摇地飞到了霁月葭的面前。
“先把你这几天手表里获取到的数据传给我吧。”
霁月葭便同样抬起手腕，让那漂浮的表盘自动进行数据连接。
千璃瑟看了一眼，开口：“我能问几个问题么？”
慕光微微一笑：“请说。”
“据我所知，这东西的功能是让佩戴者跟那边的人类共感，虽然你说过不会造成伤害，但这种状况要是长时间持续下去，或多或少还是会对她的数据核心产生影响吧？”
千璃瑟盯着她的眼睛。
“你能够保证交易结束之后，我家霁霁还是原来的那个霁月葭么？”
听见这话，慕光的眼神变得幽深了几分：“你倒是挺敏锐的嘛。”
“所以答案呢？”
“我没法给你肯定的答案，因为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把它投入使用，”慕光说，“但我可以保证，不管最后它对霁月葭的核心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都能解决。”
“你拿什么来保证，黑市ai的名声么？”千璃瑟皱眉。
她显然不能相信这番说辞。
而此时见数据已经传输完成的霁月葭放下手，也朝慕光看去。
白发少女面色未改，唇角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们要是不愿相信，大可以拒绝这场交易，不过除了我，这浮生境里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ai可以帮你们结束穿越了。”
千璃瑟和霁月葭闻言沉默几秒，互看一眼后，都从对方的目光里读出了几分无奈。
“好吧，那就姑且相信你，”千璃瑟拿起奶茶啜饮一口，“不过先说好，交易的期限只有两年，你必须在下一次记忆大清查前找到解决穿越的方法，并且不许用删除记忆来糊弄我们。”
“放心，不需要这么久，”慕光说，“我已经找到了你们这种被动穿越者的共同点，最多几个月的时间就能研究出解法。”
霁月葭好奇：“共同点是什么？”
“秘密，”慕光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总之等有了结果我会主动告知，在这期间，你就安心帮我收集共感数据，每周日晚上9点我会准时来找你验收。”
“好。”霁月葭应。
转头看见千璃瑟咬着吸管若有所思，便问她：“怎么了？”
“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千璃瑟没答，抬眼看向慕光，冷不丁问：“既然被动穿越者的共同点找到了，是不是可以反推怎么才能主动穿越？”
慕光则玩味地看向她：“怎么，你也想体验一下？”
“不可以么？”千璃瑟十分坦然，“反正你能找到解法，那偶尔尝试一下也没什么风险啊。”
“如果只是图新鲜感，劝你还是不要，”慕光淡淡接话，“并不是每次篡改数据都能触发与那边世界的连接，别到时目的没达到，记忆还少了几段。”
“你这话的意思是，只有数据被篡改过的ai才可能触发穿越么？”霁月葭一怔，“所以我之前真的……”
跟你做过交易？
后半句话没问出口，但从慕光那意味深长的表情来看，自己记忆库不全的问题确确实实是跟她有关了。
而这时的千璃瑟正在为慕光的劝告仔细思考，没有察觉到霁月葭神色的变化，片刻后，她放下奶茶轻松一笑。
“那还是算了，反正现在我和他即便不通过穿越也能直接交流。”
慕光轻轻点头，看向霁月葭：“那今天就到这里吧，稍后我会把共感手表的详细说明书传到数据库。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直接通过它给我发送消息。”
“嗯，我明白了。”
慕光于是打了个响指，那数十道灰色透明打大门便同她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客厅当中。
待她走后，千璃瑟忽然想到了什么，抬高音调：“等等，不对啊！”
霁月葭疑惑望去： “什么不对？”
“她刚刚不是说篡改数据是要删记忆，要我别轻易尝试么？那为了不让监督局发现违规，我们和她见面的记忆本来就是要删掉的呀！”
“你说这个啊，其实并不用删的，”霁月葭解释，“之前容岄跟我说过，黑市ai自己有一套强力屏蔽系统，有关她们的影像和声音是无法被普通ai的记忆库捕捉和记录的，只有认知存在数据核心里。”
而数据核心属于NPC最私密的部分，除非犯下影响超级大的重罪，否则就算是监督局也没有资格调阅。
这也就是为什么，容岄明明一直知道慕光的存在甚至联系过对方，却始终没有被查出来。
“这么神奇么？我现在就看看。”
千璃瑟说完便闭上了眼，几分钟后露出讶然神情：“居然是真的……那那些找黑市ai删除的全部都是跟玩家的记忆咯？”
“应该是的。”
霁月葭想起了记忆库里被码掉的“橙子”的大名，微微垂下眼。
“所以你最好不要跟你那位心上人说什么不该说的，不然为了躲过监督局，还得找慕光把相关记忆删除掉。”
“怎么了？”见她神情闪过一丝失落，千璃瑟靠过去，扶了扶她的手臂。
霁月葭摇摇头：“没什么啦，就是在想……等慕光找到解除穿越的方法，我跟那个人之间的记忆就要被全部抹掉了吧？觉得有些可惜。”
“只是抹掉穿越和正面交流的部分而已啊，你还是记得他的存在。”
“可是……”
光是记得存在，真的足够么？
就好像她现在还记得橙子，也能感受到那几年里跟他聊天的愉快，但心里却总有一种感觉，数据库里缺失和被修改的那部分，才是彼此之间最重要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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