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文小心翼翼地跨坐在青宽厚温暖的背上,手里紧紧抓着借来的背篓。青微微伏低身体,确保他坐稳后,才迈开稳健的步伐,跟上了前方已经出发的采集队伍。
队伍从部落出发,沿着部落外的大河朝上走,这个世界不止兽人,亚兽人的速度也很快,他们按正常速度奔跑在逐渐融入晨光沐浴下的山林中。
时文则趁此机会,仔细观察着这支队伍和周围的环境。
青驮着他走在队伍中间,他微微侧身,目光扫过前方和两侧的亚兽人们。他们大多身形矫健,背着各式各样的背篓,一边跑,一边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沿途的植物,显然对这项工作极为熟练。不算她身下的青,这支采集队一共有十二人。
这个数字,再加上今天早上在广场上看到的,时文在心里快速估算了一下人数。加上青少年、幼崽,估计百来人。时文感叹道:这个部落真小!
他握紧了背篓的边缘,目光投向远方郁郁葱葱的山林,心中对这次采集之行充满了好奇与兴奋。
今天采集队要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采集,不过亚兽人们奔跑起来,也才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到了地方后,他们分成了两队,分别往左右的方向去,而青则是跟着时文走,一是可以保护他,二也是为了防着他。
看着眼前的山,绿意浓郁,空气中甚至都能闻到淡淡的草木和泥土的清香,时文想他住的那里一片荒凉,叫石头山真没叫错。
他深吸了一口气,边看边走,这次他的目的就是找小蓟、蒲公英等能消炎止血的,他答应来采集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找些草药,自从早上看过小家伙们的伤口后,他就一直很担心。
这个时代兽人们的身体是很强大,可幼崽的体质还是相对较弱,得小心呵护着。
一边跟青聊着天一边采集,草药暂时没找到,野菜倒是挖了不少。
青跟着他挖,每当时文指着一种新的、他们以往可能忽略甚至不敢尝试的植物,说出它的名字和食用方法时,青总是会对着他,由衷地感叹:“文,你懂得真多!太厉害了!我们以前都不知道这些也能吃!”
每一次听到这样的赞叹,时文都感觉脸上微微发烫,内心尴尬得无以复加。此时恐怕也只有I人才能感同身受,时文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遁地术。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也为了转移话题,时文目光四处游移,忽然瞥见不远处几株熟悉的绿色植物,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指着那边,嘴里喊着“小蓟”,快步走了过去。
它们的叶片边缘有着明显的锯齿状尖刺,顶上还开着紫色的花,形态和他印象中的“小蓟”十分相似。
他连忙放下背篓,拿着棍子直接开挖。
青看着时文专注地挖那株他们以前吃过的植物,不由得凑近了些,语气带着些过往经验带来的嫌弃:“这个我们以前吃过,味道很苦,不怎么好吃的。”
时文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小心地避开尖刺,将整株小蓟连同根部一起挖出,抖落泥土。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这个叫小蓟。直接当野菜吃确实口感不好,但它更大的用处是药。”
“药?”
看青不解,时文举起小蓟跟他解释道:“早上我看到有几个小家伙们腿上有擦伤,把它砸碎了,敷在伤口上,能止血,还能消炎,让伤口好得更快,不容易肿痛发脓。”
青闻言,眉头先是下意识地蹙起,带着一丝疑惑,但很快,那眉头便舒展开来。他看向时文的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
他没想到,时文会如此细心地注意到幼崽们身上那些(他们觉得)微不足道的小伤,更没想到他会立刻在采集途中为他们寻找草药。
止血…消炎…肿痛发脓……有些词语对他而言有些陌生,但其中蕴含的关怀之意却清晰无比。
随即,他心里掠过一丝了然和淡淡的愧疚。自认识以来,时文一直是这样为他们所有人好,只是他们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眯起眼睛,脑袋微微侧倾,仿佛在权衡利弊,最后他决定冒险直接问“你认识蛇曼吗?”
“谁?”时文抬头有些诧异的看向他。
青的问题像一块冰冷的石头骤然投入。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时文,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揪出隐藏的线索或谎言。
“你认识北方来的人吗?”他压低声音追问,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和警惕,那个方向似乎代表着不愉快的记忆。
时文挖药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他能感觉到青话语背后沉重的提防,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小蓟放下,抬起头,毫不避讳地迎上青审视的目光,眼神坦荡而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无奈。
“青,”他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我不知道你说的‘北方’具体指的是哪里,更不认识一个叫‘蛇曼’的人。”
他稍作停顿,组织着语言,既不想欺骗,也无法全盘托出真相:“我的来历……很复杂,请原谅我不能详细告诉你。但我能向你保证,我没有任何恶意,我也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来,我刚到这里不久就认识了你们,你们也是我唯一见过的部落,这周围是否还有别的部落?他们是什么样子?我完全不知道,也从未接触过。”
最后,他露出一丝带着迷茫和真诚的苦笑,补充道:“说实话,连我自己都没完全弄明白,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现在既然来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能吃饱穿暖,平平安安地度过每一天。这就是我全部的想法。”
他的话语没有激烈的辩白,只有平静的陈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漂泊无依的茫然。青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清澈见底,除了坦诚和些许因无法言明而产生的无奈,找不到丝毫心虚或躲闪。
青听完时文的话,陷入了沉默,目光低垂,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勉强而带着歉意的笑容,低声道:“……对不起。”
时文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挺不是滋味。这里的人,心思都这么直白,戒备和道歉都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不想跟人接触的心思又重了几分。
“没事,”他语气缓和下来,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你先等我挖完这点,我们再好好说。”
他利落地将剩余几株小蓟连根挖起,小心地抖掉大部分泥土,然后用早就准备好的大叶片将它们根部包裹起来,避免弄脏背篓里的其他东西,这才轻轻放入背篓中。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主动拉起还有些怔忡的青的手腕:“来,这边。”
他带着青走到附近一处较为平坦、有树荫遮蔽的草地,率先坐了下来,然后示意青也坐,两人面对面坐好。
时文目光平和地看着对面的青,他的声音温和而清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青,其实你真的不用跟我道歉。”
他微微向前倾身,语气真诚:“不只是你们对我有戒备之心,说实话,一开始我刚到这里,对你们、对这个世界,也同样充满了不安和警惕。我们互相不认识,你要为你的整个部落负责;而我也要为自己的安全负责,小心地观察和试探。有戒备,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是生存的本能。”
他说着,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点滴:“原本我无意跟任何人来往,只想一个人安静的生活,但跟你们相遇,跟你们接触后,我看到你们的直率、你们的善良,才慢慢地放下了心里的防备。”
他无比诚恳的总结:“你真的不需要道歉。你只是在履行保护部落的责任,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反而,是我应该郑重地向你说一声谢谢。”
青听完,也很认真的跟时文解释:“你身上确实有很多疑点,像你之前说的,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你却能教猛他们做菜,处理肉类,告诉他们哪些东西可以吃,教他们做工具……….”
他的未尽之言时文非常清楚,时文也很是无奈。
“是我撒谎了,抱歉。”
青听后嘴角微扬,同时摆了摆手:“你教的这些其实反而是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便利,你没有恶意这一点我们整个部落都能感受到,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时文调整了一下坐姿,侧耳倾听。
“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有很亲切的感觉,我刚接近你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亲切的感觉?”
“是的,从心底深处升起的一种感觉。除了我,只有烈有这种感觉。”
青的话让时文彻底愣住了。
“亲切的感觉?”他重复道,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真正的困惑,“从心底深处升起的感觉?而且……只有你和烈有?”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仔细回想初次见面的场景。
与烈第一次见的时候,当时他惊慌失措,满心都是对巨型野兽的恐惧与些微的兴奋,只顾着努力表达善意求生了。
后来见到青时,他虽然感受到他们的戒备和审视,但已经能平常心对待了。
“你真的问倒我了,”时文老实地承认,并充满了探究欲的问:“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能形容得更详细一点吗?”
青努力地回想和组织语言:“就是……很莫名的一种……确信?”
他尝试着描述,显得有些词穷,“好像在我靠近你,甚至还没看清你样子、没听你说话的时候,心里就有个声音告诉我,你不会伤害我,我……我应该要信任你。”
他抬起头,眼神里也充满了同样的不解:“但具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也说不清楚。太奇怪了,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时文陷入了沉思,这种感觉会不会跟他上辈子做的梦有关?但上辈子的事情他没法跟青说,只能也抛出一个自己的问题。
“我也不清楚你那种感觉的来源,”他先是摇了摇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迟疑和微妙,“不过……我也遇到了一个差不多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斟酌着用词:“昨天,当听说幼崽们不见了的时候,我……我心里涌起一种非常强烈的担心。强烈到……甚至有些坐立难安。”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地看向青,带着同样的不解,“按理说,我和那些幼崽从未谋面,可能会有担心,但这种过度的焦虑和牵挂,本身就有点不对劲,是不是?”
“所以,”他继续说道,“昨晚你邀请我的时候,我立刻就答应了。我想来部落亲眼看看那些幼崽,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他的目光与青对视,带着一丝无奈的坦诚:“但我今早见过了,一无所获。那种揪心的感觉在看到他们平安无事后就消失了,可它为什么会出现,依旧是个谜。这种感觉也很莫名其妙。”
时文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最初一度阴暗地猜测,是不是这个部落里存在着某种拥有特殊能力的祭司之类的人,对他施加了某种影响,才导致他情绪异常。
虽然他是一个坚信科学的唯物主义者,但……连穿越这种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或许……也许……可能……说不准…..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某种超出他原有认知的力量或异能呢?
一听到时文也有这种莫名的感觉,青也就傻眼了。
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茫然,以及一丝对未知的不安。林间的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笼罩在两人之间的迷雾。
最终,还是时文先叹了口气,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点妥协:“算了,现在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到目前为止,这两种感觉似乎都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我们后续相处时再看看吧,你觉得呢?”
这确实是目前唯一的办法。青虽然心头疑惑未解,但也知道纠结于此毫无益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郑重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提议:“好,也只能先这样了。”
某种无形的共识在两人之间达成,他们暂时将这份超乎常理的困惑埋藏心底。
“现在我们双方坦诚相处了,你还有什么疑虑吗?毕竟我们今后还要接着做邻居的”。
青摇了摇头,时文嘿嘿笑了几声,“好了,那现在扯平了,我其实还挺喜欢直来直去的,以后有什么事你就直接问我,能说的就说,不方便说的我也直接跟你说不方便,怎么样?”
“好,我也一样,你要有什么想问也可以直接问我。”青也爽快的回答,“这些日子可是憋坏我了”
“哈哈哈哈,行,我一定不客气。”就这样,时文交到了来异世后的第一个好朋友。
说开了后,两人相处方式都变了,青也变得话多了起来,半点没有初见时的高冷了。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觉醒的事,时文虽然很想变兽型,但是自从上次搬红薯时有些感觉以外,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其他变化。
时文就顺嘴说了一句:“觉不觉醒都无所谓,不影响正常生活。”
哪知青听完后,特别严肃的跟他说“不行,不觉醒的话,只靠人形形态是没有多少力量的,无法跟其他人对抗,这个是很危险的,很容易被人抓走。”
“???抓我干什么?”
青看着他一脸无辜像就有点来气:“你傻不傻?抓你当奴隶呀,那些大部落就是这样,经常攻打小部落,输了的部落就得给他们当奴隶。他们只要青壮年,老人和幼崽直接杀掉。”
“哈?”时文一脸懵逼,没人告诉他兽世还有奴隶的呀,这么早就有奴隶制了??他还以为这个世界是个桃花源呢,原来是鳄鱼嘴旁边的桃花源,处处暗藏危机呀。
“我们当时…….也是差点被当做奴隶了,后来是蛇隐救了我们,我们才一路逃出来的。我们虽然逃了,但北方的部落都怕他们,每次都偷偷把我们的位置泄露给他们,我们无奈才逃到南方来的。”
青眉目肃然,双眼微微泛红,语气中隐有严厉,恨恨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他们…….人很多吗?”
“很多,差不多有四五千人,现在可能更多了,我们以前的部落—就是烈他们当时的部落人数都快八百了,豹飞他们部落也有三百多人,我原本在的部落也有四百多人,都没了,都被他们杀了,只剩我们现在这点人了。”
时文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以前都有各自的部落,是被人害了,携手逃亡时才组成了现在的部落。难怪一个部落里老虎豹子狐狸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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