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是被一串银铃般的剑鸣吵醒的。
推开西厢木门，满庭春色映入眼帘,又撞见陆临仙亮晶晶的眼睛。
“师尊！师尊！”
陆临仙挽了个剑花收势，激动道：“我突破沧浪诀第七重了！”
赤霄剑穗上还沾着挑落的花瓣，少年束发的青缎沾着晨露，鼻尖沁着薄汗。
此时剑法取得突破，第一反应是来向沈复讨欢，倒是让他觉得可爱得紧。
“大清早的。”
他屈指弹了下徒弟额头，语气却带上不自觉的宠溺：“山雀都没你吵。”
陆临仙把灵剑横捧到他眼前，献宝似的指着剑锋：“师尊看这道冰纹！昨夜练剑时突然成的，这应该就是剑灵通明之境吧？”
他袖口卷到手臂，却不小心露出昨夜偷练剑法时刮破的伤痕，只是瞥了一眼，便赶忙把手背到身后。
沈复无奈地叹了口气，噙着笑摇了摇头：“手，拿出来。”
陆临仙犹豫了一下，慢慢将手从背后抽了出来。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伤口处的血迹已经凝固，但还是可以看出昨晚练剑时的激烈程度。
沈复轻声叹道：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拼命。”
他抬手结了个“愈络诀”，掌心浮起一汪淡青色的灵光，手掌拂过陆临仙腕间，冰凉的法力如春水般渗入皮肉，将伤口层层包裹。
他的法力化作细密的灵蛇，在少年筋脉间游走，将昨夜剑气反噬留下的暗伤一一涤清。
少年垂着头，耳尖泛起薄红，皮肤逐渐泛起温润的光泽，像是被晨露润泽的玉石。
“虽说剑修之路，本就是与伤痛为伴。”
沈复收了法力，指尖轻点陆临仙眉心，将一缕温热的灵力渡了过去，说道。
“但你若连自己都护不住，又何谈护剑、护道、护苍生呢？”
陆临仙沉默着，任由师尊的灵力在体内化作暖流，点点灵流温柔似水，将经络梳理得通透。
他喉结微微滚动，低声道：“徒儿明白。”
竹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关念山快步走来，走到二人身前，拱手道：“见过师兄，师尊。”
少年的身形显得庄直，一手握剑，一手提着膳盒。
灵泉剑上还残留着灵韵，沈复知晓这灵韵的由来，在心中暗暗赞叹：男主不愧是男主，昨夜随口指点了两句就从零修进了“沧浪诀二重”。
关念山的目光却落在了赤霄剑的剑纹上，他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最后却又低下头沉默了。
他本欲向师尊汇报今日取得的突破，此刻却看见师兄都已经突破沧浪诀第七式，顿时觉得自己的突破拿不出手。
沈复的视线从陆临仙微垂的头顶掠过，落在关念山微蹙的眉峰上。
“念山。”
沈复看出了他的心思，声音如清泉落石，打破沉默。
他缓步踱到关念山身前，青衫的下摆扫过竹席，带起一缕尘埃。
“你方才进来时，周身灵韵流转，也是有不小的突破。”
关念山身子一震，下意识握紧了剑柄，目光扫过陆临仙腕间泛着灵光的伤口，终究没抬头。
“不及师兄半分聪慧。”
沈复：？？？
什么意思呢？
开玩笑，你可是男主，男主的天赋哪里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沈复暗暗在心里吐槽，心想这厮之后觉醒了不知道有多可怕。
不过也是，比起未来他的成就，目前这点突破确实显得小儿科了些。
到底还是自己徒儿嘛，于是他拍了拍关念山的肩，宽慰道：“已经很好了，临仙当年参悟剑诀，还要比你慢上一日呢。”
言外之意是你以后突破也很简单，入门之后简直没什么瓶颈。
他说的轻松自然，却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陆临仙。
少年扬起笑意的嘴角在听到这话时瞬间耷拉了下去。
“弟子已经备好早膳了，刚蒸的鲜虾糕，师尊，师兄，还请先用膳吧。”
关念山将手中的食盒放在石桌上，袅袅热气裹着鲜虾糕的香气，他轻抚过蒸笼边缘的水渍，指尖沾染的薄荷香混着米浆甜意，袅袅蒸腾成云雾。
“这冰莓蘸虾糕竟也合味。”
沈复含着满口酸甜，笑着点评道。又把青瓷碗推道关念山面前。
“念山剑脉波动比昨日缓了三成，晨练收功时记得多吐纳两遍。”
接着又对陆临仙叮嘱道：：“修炼之事急不得，可莫要再把自己弄伤了。”
三人欢坐树下，虽各有心思，却也其乐融融，师徒深情。
“师尊，弟子稍后想与师兄讨教一下剑法，可否请你在一旁观侯指点。”
关念山碗里的糕点吃得见底，突然用真切的目光看着沈复，眼神中满是诚挚与可求。
沈复笑着回应道：“若你师兄愿意，自然可以。”
陆临仙应道：“弟子谨遵师命。”
被点名到的陆临仙突然回了神应了一声，却仍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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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轻摇，将庭院切割成斑斓光斑。
陆临仙挽剑立于玉兰树下，青缎剑穗沾着晨露，冷光如雪。关念山握紧灵泉剑，蓄势待发。
“还请师兄赐教！”
语落，少年剑尖已带起碎冰虚影。
陆临仙淡定地从容应对，只见赤霄剑斜挥，沧浪诀第二式“雪浪翻空”，剑气化作半弧冰浪，将关念山的剑招尽数吞没。
瞬间冰浪碎裂，但不过瞬间，灵泉剑灵力再起。
“再接。”
陆临仙剑锋未变，剑身突生冰晶，反将关念山的剑招引入侧空。关念山一时被击得身形不稳，踉跄着退了几步。
沈复眉间霜色渐浓。
这是造嘛呀？
虽然用的都是沧浪诀的前二式，但沈复却始终感觉陆临仙的锋芒尽显，招招不留情，这切磋倒不像是讨教，纯像在可以羞辱男主。
他不由得叹息，这小子怎么回事。
眼见着陆临仙的剑光如银河倒泻，关念山却频频失误，就连最基础的流云式都走了势。
他出声提醒道：“呼吸要随剑走，不是用胸口硬抗！”
声音越过院墙晨风，在关念山被逼至墙角时又再度响起。
“重心后仰，借力打力。”
话音刚落，陆林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行进间招式变得更为激进，赤霄剑锋突然凝出冰晶，这回剑气竟带起真龙虚影。
关念山按着沈复的指点调整马步，灵泉剑水纹凝成冰晶，剑影带起隐隐波纹，将真龙虚影反卷回去，陆临仙的剑气被尽数吸附化解。
陆临仙被迫后退几步，落寞地看了一眼沈复，而后又垂下头来。
“师兄承让。”
关念山收剑立定，他身上的气息已经稳定下来。经过一番切磋，剑势也更加流畅。
沈复正松一口气，踏步向前去，却见陆临仙的眼神突然变得狰狞，直直地盯着自己，面容更是逐渐狠厉。
他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字吐出来的。
“师尊，你好偏心。”
“师尊，你好偏心！”
“师尊，你好偏心！”
少年人的黑发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覆盖全发的白丝，他的身形骤然拔高，竟与在玄天阁火海前看见的魔头如出一辙！
眼前人挥剑斩来，沈复瞬间像是被定格般的动弹不得。
剑气霹雳般袭来，天边轰然响起一阵惊雷！
霎时
沈复猛地睁开眼！
原来是大梦一场。
冷汗浸透的里衣贴着脊背，紧紧地黏在身上。
他望向床边，见陆临仙的白发垂落床沿，正俯着身子凝视他。
白发魔君屈指敲了敲床头，饶有趣味地说道：“你在魔宫睡得倒安稳。”
“尊上...”
他慌忙撑起身子，却惊讶地发现一觉醒来，先前的所有不适感一扫而空。
垂眸向下望去，本该血肉斑驳，皮肉模糊的右手此刻却完好如初，不见任何伤口的痕迹。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感激道：“谢过尊上。”
陆临仙只是淡淡道：“既然睡够了，便起来做正事吧。”
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沈复一眼，威胁道：“别忘了，玄天阁那些人的命还握在你手里。”
陆临仙走后，沈复立刻召唤出小爱询问道：“小爱，我需要驱蛊散的具体配方？”
系统的机械音过了很久才重新响起，显得有些迟疑。
【很抱歉宿主，书中并未记载配方详情，我没有办法告知你。】
【但根据相关情节推测，部分配方大概有人参三钱、雄黄一钱、蜂皇浆半盏，但除了龙血藤灵血外，还缺失了一种关键性的药材】
沈复的脑子开始飞速的运转，极力回忆原著中的剧情。
说到魔界奇毒，他想起了原著中魔尊渡凡生曾经提到过的一种罕见的毒——“金血蛊毒”。
这种毒在魔界极为罕见，一旦感染，皮肤下会浮现出金色的纹路，如同有虫蚁在体内游走，最终会侵蚀人的神魂，让人彻底沦为魔物。
虽然这种“金血蛊毒”在原著中从来没有爆发过，但是仙魔之战后奇瘟爆发，最终不得已用堪称断臂求生的方法解决瘟疫，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也是渡凡生的错误决策，将这种奇瘟当作“金血蛊毒”进行防治。
眼前的奇瘟，虽然症状与“金血蛊毒”极为相似……
等等，症状相似！
沈复眼中闪过一丝警芒，立刻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小爱。
“小爱，你说症状相似的话，会不会配方其实也是相似的？”
原著中魔界也不是没有积极寻找过救治方案，只是当时炼制出的解药少了最为关键的龙血藤灵血，因此并没有发挥多大的作用。
“如果照这个思路想的话，只要把金雪蛊虫的配方加上龙血藤灵血这味主药，就应该可以炼制出驱蛊散了。”
【宿主，根据目前的信息，这种可能性极高，但无法完全确定。】
“没有时间犹豫了，小爱，提取原著金血蛊虫解药配方。”
小临子：师尊，你好偏心！（掀桌）
沈复：((((；?Д?)))))))
注：前世并未发生切磋情节，此部分为梦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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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旧梦惊人不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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