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的订婚典礼办的既不张扬,也不低调。地点就在林家老宅,没有邀来一众媒体记者,来的倒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典型的联姻特色,人们杯酒交错,聊的更多的是怎样的合作,多少的利益。
林茉署去的那一天才看着久违的堂姐和她的未婚夫。
姐夫并不是等闲人物,虽然面相寻常,但为人严气正性,气度高朗。
堂姐向来风风火火,她甚至在年前还扬言:“结什么婚?老娘这辈子不带结的!”
林茉署从来没见到她穿过什么款式规矩的礼服,这一天,站在姐夫旁边,倒是选了一件束手缚脚的鱼尾裙,挽着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侧,温婉极了。
好吧,也许只是表面如此,林茉署眼见着堂姐朝她抛来一个媚眼,冲她勾了勾手指,抬头的时候,堂姐夫正幽幽地看着她,堂姐眨了眨眼,有些尴尬地按着他的下巴手动转了回去。
“茉茉快来,给你介绍介绍你姐夫。”
堂姐夫的耳根子不知道在哪一时候变得通红。
实则堂姐是林茉署想过的家中小辈最不可能接受联姻的人,可她说:“不联姻我就没钱出去玩啊,结了婚,他哪里管得到我。”
有个弟弟非常不认可,“自己挣啊!”
堂姐哼哼着:“就我之前挣得那三瓜两枣一大半都是靠家里的面子,再说我光顾着挣钱了,哪里来的时间玩。你看你姐家,不正典型呢嘛。”
林茉署站在她身侧被她拉出来转了半圈直面众人。
林家是这样的,你要享受家族带给你的财富、地位,就有义务要接受家族的一些安排。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追逐自己想要的,理所当然便该自食其力。
林爸爸那一辈,只有他一个老实本分的从高中时候起,想好了自己的路怎么走,义无反顾地和梁女士结了婚。外公家有点小生意,梁女士打小也是吃穿不愁的,两个人在大学教书的薪酬比起家里给的零花钱都不够,但一家三口过得比起大多数家庭仍然要富足很多,他们非常满足。
林茉署笑笑,不在意地戏谑道:“是啊,放个假还跟借钱一样,要还的。”
那个时候的堂姐喜欢一个人在大江南北来回来去,自由、潇洒,林茉署想,如果她有缘能遇到童杉,她们两一定有很多话说。
但童杉令人佩服的是,她玩乐的钱真真是靠自己挣的,换一个地方,就在一个地方打一份工,外向勇敢的她,享受了别样逍遥的空气。
堂姐的这番话脱口而出时距离她的“不婚就混”言论也才不过几个月,老宅里的一棵桃树花谢后结的果还没有乒乓球大。
林家老宅亲戚多的林茉署认不太全,林爸爸当年和梁女士双宿双飞,虽然没有飞出闽州,但也很少飞回来。
好在这一桌小辈们不爱提什么对象工资和发展,聊的游学趣事,游戏兴趣,怎么都好听很多。
省的心思去和那些面都没见过一次,却要对她的人生指指点点的亲戚认熟脸,林茉署一门心思在吃席上,待的也不算难熬。
反而是在她吃饱喝足后,林茉署不经意地偏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似乎一直在关注着她,坐在一个不显眼的旁侧,见她发现自己后,不紧不慢地举起杯子遥遥地朝她敬了一下,林茉署反而坐不住了。
她收回眼,没再往那处看。
三分钟后,林茉署的手机在桌上震了震,屏幕弹出一条微信端的好友申请,她点开看,头像框是默认的灰色人头像,来自手机号搜索,备注信息写了一句:林小姐,晚好。
“……”
林茉署没有点拒绝也没有点接受,她随意找了个借口从宴席上偷溜出来。
那天夜里有点凉,林茉署穿了一件改良式旗袍,明月白色,有花团的纹理浅浅凸起,花蕊染了淡紫色,珍珠盘扣,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盘发扎了一只素雅的玉簪,露出细长的脖颈。
大堂正对着的池苑,童山活水,阶柳庭花,宾客盈门。林茉署避开人多的地方,沿廊走到侧院,生客果然不许入内,多是侍者来回走动,见到她喊了声,“茉小姐,您慢点。”
林茉署要去看那棵桃树,它被独自栽种到墙角落,听林爸爸说,是他小时候扔下的一个桃核长大的,林茉署半信半疑。
一朵花结一个果,不算遒劲的枝干坠满绿色的桃子后,压得枝梢低下,轻易便碰得到。
林茉署站在树下,长身玉立,楚腰蛴领,蟾光洁净明亮,照得她的影子却是影影绰绰,看着无花可摘,她便折下一片叶子,披肩滑下,落在臂弯。
“小姐,请不要随手摘花。”
意外闯入的声线低沉,大概是烟酒的熏染,有些喑哑,林茉署的耳尖微微一动,身后有皮鞋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不慌不忙。
她转过身去,与来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闻知则的眼睛同墨一样黑,像是一个无底洞,令林茉署十分陌生,怪把她吓了一跳,带他走近时,她把叶子扔在他身上,又轻飘飘地落下,被他一脚皮鞋碾在地上。
“这又不是花。”
“叶子也不许。”
林茉署懵了,“这又不是你东湖的桃林。”
这算管的哪门子闲事。
闻知则垂着眼眸,正儿八经地说:“我与主人家相识,见到了自然要说一句。”
林茉署抬着下巴觑他,“我就是主人家的。”
话音落下,她的耳边一凉,林茉署下意识抬手,被他另一只手揽着腰迫近了距离,她的鼻尖飘来一缕绿枝刚被折下的鲜嫩的气息,不知道他哪来的。
见花戴稳了,闻知则收回手,扯了下唇角,“家贼难防。”
“臭死了,你离我远点。”
林茉署像是被他惹烦了,想要伸手摘下耳边的什么。
“胆子大了。”闻知则没有退开,向前压着她绕到树后,“做错事还不许人说。”
别以为她快睡着了就听不见他骂她,林茉署最近做事时不时凭空听到一句“反了天了”,倒不是气,就是不乐意理他,故意晾了他好多天,电话也是爱接不接的。
林茉署刻意挑剔他,“都是烟味!”
闻知则歪着头低下来,这个时候还是好说话的,“没有抽烟。”
林茉署闻到他呼吸间淡淡的葡萄酒香,他刚才的正装外套不知道被他脱到哪里去,只穿了件蓝色衬衫,恍惚间多了一丝翩翩少年感。
实则闻知则穿西装的时候,总有一种疏离味道,但林茉署偏偏喜欢他那种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
一下子没回过神,闻知则的薄唇贴近而来,还没反应过来时,林茉署从他怀里向后跳开一步,那一吻畸零地落在了半空中。
纯粹的条件反射。
林茉署清醒过来,当即去看闻知则的表情。
四周的氛围莫名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背着月光,脸色有点冷青,额角的青筋似乎隐隐突起,到头来笑了一声。
林茉署看见他咧开森白的牙齿,腕上一紧,再次被扣到他怀里,他毫不费力地禁锢她的双手在腰后,眸色深沉,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林茉署目光坦诚地迎着他的视线,似乎在同他比较着什么。
闻知则试探着往前靠近一些时,林茉署尚且一动不动,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不乖兮兮的。
闻知则软下心来,低下眼睫凑近她的唇边,林茉署却仰着脖子往后动了分毫。
又一次落了空,闻知则眼风迅速掠过她的眼睛,又试着往前一厘,林茉署又往后躲了半厘。
两个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僵持不下,闻知则直勾勾地看着她,“不亲不让走。”
林茉署不肯从他,踢了他一脚,“我要喊人了。”
现在不踩人,改踢了,不过不痛不痒。
闻知则目光掠下一瞬,飞快地回到她脸上,颇有一副地痞流气,吊儿郎当地说:“你喊吧。”
穿的人模狗样,实则就是一舞文弄墨、拨弄是非的流氓文人,林茉署在心里骂他混账,因为骂出声来,闻知则这厮可能反而会很高兴。
抖然,园中石板路上传来错落交叠的脚步声,闻知则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搂着她的腰直起身子来。
三个人,两男一女。
见到闻知则带者林茉署从桃树后走出,都显得有些慌乱,尤其是其中一位熟人。
林家的订婚宴,闻知则出现不奇怪,但她那一个科室的小领导在可就奇了大怪了。
三人为首的那个胖肚子男人,算是见过场面的人,见着他们两个,问了句,“闻总?幸会幸会。”
既然没跟她打招呼,林茉署靠在闻知则身侧没有说话,大概是把她当作女伴了,可订婚礼带劳什子女伴,林茉署的目光落在他们身后那个年轻女人身上。
闻知则掀开眼皮,懒懒应了声,“王部长。”
被叫做王部长的那个人大概想先发制人,他不礼貌地问道:“不知道闻总在这里是……”
她在自己家,还需要向他汇报?
林茉署笑了笑,“三位好啊,这是家中后院,客人们应该都在前厅呢。”
闻知则温柔地抚摸她鬓边的那朵花,“怕是和我一样,迷路了。”
这句话委实没什么必要,林茉署瞥一眼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叹了口气,她唤了一声,“徐伯。”
闻知则自然地松开手。
徐伯不在,来了一位女侍者,林茉署使了个眼色,“这几位客人迷路了,带出去吧。”
那三个人走时表情有些不太对劲,林茉署懒得多管,但记下要跟父亲说。
有这么一出,闻知则没再有心情逗她,也打算跟着出去,问她:“要几时回去?”
“晚上在这里过夜。”
林茉署随意一抬,远远地指了一间房给他看,闻知则跟着望过去,视线停留许久。看他专注的样子,林茉署得逞地轻笑一声。
闻知则会过意来,眺望的眼中眸光动了动,向一侧的她睨了一眼,“微信给我通过了。”
林茉署看着他不说话。
闻知则到底没忍住,掐了掐她的脸,“林茉署,你就是欠收拾。”
欠收拾的林茉署不由分说,拉下他的深灰色领带,带着他弯下腰来,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闻知则难得愣在原地,林茉署朝他皱了皱鼻子,转头拂衣而去。
看着她婀娜的身姿消失在她指的那栋房子里,微风吹来,闻知则挺起身子骨,仿佛闻到她耳边那朵捧花的香气,前厅烟花齐放,热闹非凡,在漫天礼炮声中,掩了低微的一声笑和一句——
“倒是不吃亏啊。”
林茉署:又不是你订婚,你来干嘛?
闻知则:来刷真题。
……
:P,是的,我在上班时间摸鱼改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耳边的一朵手捧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