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到周言尸体之前，我都认为顾念是在开玩笑，也许她是嫉妒我和周言的关系，嫉妒周言只能回到我的身边。
见到顾念时，她已经平复情绪红着眼睛带我在医院里弯弯绕绕，她一边走一边和我交代周言意外的起始。
语气平淡，没有起伏，宛如一滩死水。她说：“周大哥出意外其实有段时间了，但是因为手机进水，加上他没有亲属，所以医院和警方花了很长时间才联系上我。”
“上次你见我，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周大哥的关系很单纯，我拿他当哥哥，他把我当妹妹。我们都是在几年前那场坍塌意外活下来的人。”没有理会我的惊讶，她自顾自地说下去。
“周大哥会格外关注我，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在那场意外里失去了双亲。比较不幸的是，我成了孤儿，而周大哥还有奶奶。可能是这个原因，他才格外地照顾我。”
“我努力了三年终于考上了北城的大学，原本以为终于可以减轻他的负担。但最后数万元的学费还是成了他的责任。我的本意是考上大学后就自己出去打工，他资助我的学业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不想让他再这样辛苦，可他说大一课业繁重，学业要紧，执意替我清缴了每个学期的学费。”
我跟在顾念后面，听她不停地絮絮叨叨。顾念的声音轻而脆，随着我们一路向下的步伐跌落一地。
在一个窗口前她停了下来，弯腰对里面的人说：“您好，请您开一下74号冰柜。”
跟着拿钥匙的工作人员，不再回头关注我是否跟上来。
“我知道你，还是在那篇大热地帖子里。但是我知道周大哥不是帖子里说的那样，他是个很好的人。我本来想找到你，但是没想到你先来了找我，告诉我你和他的关系。我有些意外，不止是因为你误会了我，还因为你们的关系好像和正常的情侣关系不太一样，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因为周大哥告诉我，你是他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
我们最后停在74号冰柜前，工作人员上前将冰柜拉开，周言就躺在那里，皮肤发青，全身浮肿，凝在睫毛上的冰霜告诉我，他在这里躺了很久。
“被人打捞上来时，他已经没了呼吸。尸体一直没有人认领，所以一直放在这里。”即便顾念已经很努力克制平静外表下激烈的情绪，但她的声音仍然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我仿佛被一根锋利的鱼刺卡住了喉咙，连呼吸之间都是一阵疼痛，浓重的血腥味充斥我的鼻腔带走我仅剩的嗅觉。我触碰周言肿胀的手指，一股寒意瞬间侵袭了我的身体直达心脏，被那股寒冻地趔趄后退一步，抬头看见顾念地眼睛里蓄满了水，然后像决堤的洪水落了下来。
与泪水一同落下来地还有那句小声的质问，“现在，你满意了吗？他终于死了，你满意了吗……”
我惊恐地看向她，想问问她为什么会那样认为，可随之而来地质问将我砸得头晕眼花。
“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明明周大哥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逼他，你为什么要逼他去死！”
顾念歇斯底里，所有一切冷静的伪装都被撕破。她上前疯狂摇着我的身体，宣泄她的不满与痛苦，直到那名工作人员将她拉开，我头上的眩晕才停了下来，可身体里的翻江倒海却都涌了上来。面对顾念的指责，我无法辩解半分，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她垂着头，失神地看着躺下的周言，喃喃道：“明明……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从那场灾难里活下来是那么不容易……明明被方阿姨救下的那个孩子也不是他……”
像一颗深埋许久，因时间的增长而膨胀到极致的炸弹，在听闻顾念的那句话时瞬间炸裂，将我炸得体无完肤。
“你说什——”在我张开嘴的一瞬，胃里翻滚的一切喷涌而出，也就在那一刻，萦绕在我鼻尖那股浓重的血腥味突然消失，我闻到了太平间里所有的味道，连带着周言身上那股因泡水腐烂而发出的尸臭味一股脑地挤进我的鼻腔。
“呕——”
周言，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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