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烈的疼痛硬生生拉回了沈茵的意识。
她头痛欲裂,整个身体都被不知名的重物死死压住,让她感觉呼吸困难。沈茵在黑暗中用力眨了眨眼睛,意识逐渐清醒。
……自己不是刚出完急诊吗?累了一整天,她恨不得立刻闪现回家点外卖,对了,外卖呢?
沈茵浑身一激灵,她全都想起来了。
都是因为路口那块广告牌!沈茵每天下班都会从那条街经过,风稍微大点就听到那块牌子吱吱扭扭地怪叫。
今天连做了四台手术,她饿得头晕目眩,完全忘了要绕道走。她刚踏进路口,一阵狂风卷过,金属的哀鸣骤然拔高,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冰冷的重量从天而降,压得她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世界已不再是她熟悉的样子。
理清了一片混乱的大脑,沈茵的五感也慢慢回归身体。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看到一张肿胀溃烂,皮肤青紫的脸,紧紧贴在自己胸口。
“啊——”
她不由得惨叫出声,惊得旁边几只专心啃食腐肉的乌鸦扑啦啦飞起。
沈茵打着哆嗦,强行忍住胃里一股股涌上来的不适,伸手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层层叠叠的尸堆里。
这堆尸体里有大人也有小孩,杂乱无序地堆叠在一起。沈茵咬着牙撑起身体,艰难地向尸堆外一点微弱的亮光挪去。
不知道脚下踩了谁的胳膊和大腿,即便刻意小心动作,她仍然差点被一颗腐烂的头颅绊倒。好不容易,终于踏上了坚硬的地面。
沈茵回头观察这个有点壮观的尸堆,不由得咋舌。尸体被胡乱抛弃在一个巨大的深坑里,堆成一座小山,刚好她苏醒的位置在浅层,费点劲能够爬到边缘的平台上。
以为自己总算逃离绝境,沈茵悬着的心也落回肚子里。但手臂突然的刺痛却像冰冷的针尖扎进神经,令她倒吸一口凉气。借着旁边昏黄的灯光,她轻轻挽起袖口——一道弧形排列的牙印赫然印在皮肤上,根据齿痕的形状和间距,看起来像是人类牙齿撕咬造成的。
也许是因为沈茵被埋在尸堆里,伤口受到足够的压迫,血已经止住了。但齿痕边缘仍然微微向外翻起,周围的皮肤也呈现诡异的红肿,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怖。
她用指尖轻轻探了探,皮下有轻微压痛感,但并未发现脓液渗出。作为医生,她很清楚,这种深度的齿痕足以产生体/液交换,即便伤口不再流血,也无法排除病原体进入的可能性。
沈茵缓缓转身,凑近细看那些歪倒在垃圾坑边缘的尸体。
……一个、两个、三个,她细细观察,鼻腔里灌满了令人作呕的腐臭,混杂着潮湿泥土和没有完全焚烧的塑料气味。她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每具尸体身上都有跟自己手臂上相似的牙印。区别只是有的已经深度腐烂,发出一阵阵恶臭,有的还比较新鲜,伤口里渗出粘稠发黑的脓血。
沈茵瞳孔微微收缩,她彻底明白了。这里根本就是一个专门处理尸体非自然病变的垃圾填埋场。
这个世界或许存在某种骇人的瘟疫,或是携带病毒的动物,而被丢弃在这里的人,都已经深度感染,无药可医。
而她自己,也是那个被丢弃的人之一。
原地怔了片刻,她自暴自弃地搓了搓脸,有什么区别呢,本来也是个要死的人。况且她活着的时候就感情不顺,工作辛苦,倒霉到家了出门拿个外卖还被广告牌砸到头。
随手丢掉沾满血迹和灰尘的外衣,沈茵索性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等死。反正活不成了,希望这个不知名的病毒发作起来不要太疼。
晚风微凉,掠过沈茵裸露的皮肤,吹散了环绕在她身上的血腥味。她感觉到伤口又痛又痒,低头细看,原本的红肿竟有了消退的迹象,虽然表面还没有完全结痂,但外翻的皮肉竟不知什么时候被抚平了。沈茵睁大眼睛,反复确认,伤口确实在一点点愈合。
这时,远处传来车辆驶过的轰鸣,夹杂着嘈杂的声响。沈茵俯身从一具尸体身上扯下一件还算干净的运动外套,草草披盖住伤口,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是一支车队,沈茵躲在一只坏掉的灯箱后面偷偷观察,浓黑的夜色完美掩盖住她娇小的身形。
车队在附近一片空地缓缓停下。打头的车上跳下来一个瘦削的男人,他快步走到一辆纯黑的越野车旁边,车窗缓缓降下,他立正报告:“领队,这附近有一个废弃的体育馆,周围设了护栏,位置适合扎营。”
车里的人伸出一只手,朝沈茵的方向远远一指,“那栋房子是做什么的,检查过了吗?”
“是个填埋坑,目前没有监测到生物反应。”
“嗯。今天做全队筛查,有问题的都给我扔到坑里去。你知道该怎么处理。”车窗慢慢升起,“对了,确认好就马上汇报给陆长官。”
“收到。”
沈茵心下一惊,自己猜得没错,这个世界果然存在某种威胁生命的东西,她悄悄靠近车队,希望可以探听到更多信息。
那个士兵样子的男人接到命令后就马上离开了,手里端着一个沈茵不认识的仪器。
紧接着,黑色越野车的车门被推开,两个男人下车抽烟,看背影似乎很高大结实。
“今天运气不错啊,”男人掸了掸烟灰,听声音像是刚刚下命令的那一个,“扫了两家超市,还碰上个药店。”
“不知道这些物资够不够我们撑到避难所,”另一个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担忧,“最近队里收了不少人,趁着今天扎营得挨个检查,千万不能把病毒带回去。”
“是啊,要是闹出乱子,陆长官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之前后勤队那个做饭的,被咬了不上报,还没溜进城就被陆长官一枪送走了。”
沈茵不敢靠得太近,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似乎,这个世界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生活物资要靠私人武装上街搜刮,还有他们说的避难所……沈茵陷入沉思,听起来像是普通人躲避那些东西的群居地。
正想着,车队的末尾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沈茵循声望去,只见阴影中涌出数十个摇摇晃晃的人影,他们正迅速逼近。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对劲,那些人影步伐僵直却动作迅速,绝对不是正常人会有的行走姿态。
片刻后,一连串枪声响起,在机枪的扫射下人影纷纷倒地。
还是那个瘦削的男人跑过来报告,“领队!发现丧尸约十二只,处决完毕,另查到五人血液检测结果异常,三男两女,是否一并处决?”
“都丢进填埋坑。分区扎营,照老规矩新人放外圈,明天观察期一过就启程回避难所,去办吧。”
“是。”
看来这支队伍很快就要返程,沈茵暗暗思索,不如就这样跟上去,到了避难所,说不定就安全了。
这样想着,她悄悄转身,朝车队的末尾溜去。果然,这几辆车上的人看上去大多面露倦色,衣着也十分狼狈凌乱。一个年轻女人半抱着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她一手轻拍女孩的肩膀安抚,一手按住她手臂内侧的皮肤,似乎是刚做完检测,正在为她止血。
这时,不远处体育馆内亮起暖黄的营火,车内的人也纷纷行动起来。几个士兵模样的男人把每个人都带离车子,还有些穿制服的人打开后备箱搬运物资,似乎是帐篷睡袋一类的生活用品。
沈茵见大部分人都走远了,终于直起身子。她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靠近已经空无一人的货车。
这种荒郊野岭,还有丧尸游荡,一个人荒野求生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沈茵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营火,投奔避难所无疑是目前最佳的选择,但想起手臂上的伤口,还有刚刚那个严格的血液检测,她有点担心。
想到这里,沈茵再次撩起袖口观察,伤口确实正在逐渐愈合,而且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些许皮肉生长的麻痒。
不管了,能活几天算几天,沈茵打了个哆嗦,这里又冷又黑,再纠结下去就真要冻死在野外了。
她轻手轻脚地拉开一辆小货车的车厢,在杂物堆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进去,运气不错,还有剩余的薄毯和睡袋。
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沈茵用毯子裹紧身体,她居然产生了一丝丝安全感,至少小命还在,多活一天就多一分希望。
或许是一直紧绷的精神突然放松,沈茵很快陷入沉沉的睡眠。
**
“陆长官,您怎么亲自过来了,缺什么东西属下直接给您送去多好——”车厢外,事务官的声音有些惶恐。
“睡袋潮了,我过来换一个。”男人开口道,他的声音偏冷,透着一股沉稳清润,“今天入队的平民都测过血液了吗?”
“全部都测过了,您是否要亲自看一下报告?我这就——”
男人摆了摆手,挺括的制服上一颗金属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泽,那是避难所主城指挥官的标志。
“你归队吧,这里有巡夜的看着就够了。”
事务官识趣地离开,他不知道这位冷酷严厉的长官为什么深夜来此,或许是抽查吧,只要不在自己这出问题就好。
陆泽渊盯着那个窄窄的车厢看了许久。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摸车门上那个有几分纤细的指印。他的表情在月光下晦暗不明,深邃的瞳孔里像是有云层翻滚,终于,他还是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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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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