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晚风微寒。
顾晏然摘除身上的铠甲,点燃墙上烛火,细响之后,墙壁打开一条密道。
身边副官举着火把,为其照明。
密道尽处,身着月白衣袍的少女枯坐在牢笼中,手脚皆有镣铐,衣袍上有几处脏污,发丝凌乱。
副官火把的光,让她全身发抖,瑟缩在墙角。
“今日饭菜还合口味吗?”顾晏然双手环身,神情甚至说是温柔,“秦小姐。”
秦月闻言崩溃大哭,头埋进胸口,试图结束这一场对话。
“看来不合了,明日我叫管家多做几个菜式。”顾晏然说话依然慢悠悠。
褪去铠甲,身着素黑衣袍,黑发束冠,丹凤眼轻轻眯着,“三日后庆功宴,你……或者说你的系统和同伴要做什么?”
秦月哭声未停,疯狂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晏然的温情瞬间收敛,背靠在满是尘土的灰墙上,不甚在意,“秦小姐,你在做军医这段时间,犯的罪足够砍你头了……将功补过才是你的出路。”
秦月哭声减弱,她终于抬起头看着她曾经攻略过的男主。
不愧是《相府有女将军知意》的男主,不怒自威,城府深沉。
“我告诉你,我能回家吗?”秦月已经累了,“说完,将军可否赐一杯毒酒,让我回家……我放弃了……”
接着,秦月不管脑中系统如何警告,将系统谋划全盘托出。
春阳东升,京中刚入春,相府梨花开满园,轻澜厢内茶杯碎一地。
“澜儿,你要做什么?”魏氏温怒。
今早,账房张叔前来,说是大小姐的意思,日后相府账务她不得沾手。
静尘园梨花树下,彩萍的尸体放置其中。
沈微澜坐在梳妆台前,新婢女还没安排过来,只得自己绾发穿衣。
“我?”沈微澜满脸无辜,“不是父亲从宫中传来密信让我试着管家几月吗?亲卫没传给母亲?”
魏氏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
密信?她穿书而来,为不被发现,将原主亲卫全部换掉,没人告诉她。
「宿主,您持有的财富正在疯狂锐减,如果降低至警示区,将会扣除相应生命值。」
「闭嘴!让我想想……」
沈微澜抬眼,耳边是魏氏与系统的唠叨,手指擦着眼角像是在抹泪。
“若是无其他事,我让人送母亲回静尘园。”
魏氏僵住脸,眼前闪过彩萍身穿彩色华服,面色发白躺在梨园中,“彩萍怎么死的?”
「穿书者怎么可能会死?系统不是会保护我们吗?」
「宿主,系统提供的保护都是需要支付相应积分的,彩萍现已死去,她的系统应该已经离开了。」
原来他们死了,这巫蛊之术也会随之消散。
“我……”沈微澜心想,泪水顺着面颊滚落,“昨夜歹人闯入府中,彩萍为护我而死……梨花似雪,望梨香伴她九泉。”
“昨夜?我怎么不知道?”魏氏藏在华服下的手握成拳。
「真有危机,系统会告诉我的,我要相信系统,沈微澜在说谎。」
沈微澜神色微变,她倒不知着巫蛊所制的系统,有这般骇人功效,握着洁白手帕掩着面,“三更天怕扰了母亲,便叫下人草草收拾了。”
“你最好没说谎。”魏氏心系彩萍之死,连和蔼母亲都忘了装。
经系统提醒后才转面色,柔声道,“母亲是、是担心澜儿,所以才……”
「系统,我需要验证沈微澜所言是否为真。」
「好的宿主,正在收集情报。」
“澜儿知道,”沈微澜眼睑下垂,遮住厌恶打算魏氏,“母亲先回去吧,彩萍尸身我已命人处理。”
魏氏还想争夺管家之权,全被沈微澜以父亲之名压下去。
争执不下,魏氏只得回去。
送走魏氏,沈微澜端起热茶抿一口,软坐在花雕椅子上。
方才咄咄逼人的魏氏,根本不是她的母亲。
回想起母亲温暖的怀抱,柔声的叮嘱,她竟一时分不清从何时起,母亲变了样。
若是父亲在,定会将这些摆平。
父亲……
沈微澜咬唇,强行打起精神。
她拿着父亲的名号拿到管家之权,不是长久之计,魏氏定会通过其他方法夺权。
当务之急是为父亲翻案,可沈府现失圣心,她冒然入宫,反倒会惹出祸端。
春风穿过窗棂发出吱呀声。
沈微澜回神敛眸,“出来。”
“小姐,”昨夜的黑影换了身市井衣裳,地上一侧密封的字条,“顾将军并非看上去那样不拘小节,反倒十分谨慎,能查到的信息很少。”
沈微澜点头,想顾晏然这样角色,定然有所保留。
“通知下去,昨夜轻澜厢遇袭,彩萍护主而死。”她神色淡然,早已没了刚才的慌张。
“是。”黑影行礼退下。
这黑影是相府内培养的亲卫,每一位主子身边都有几位。
沈微澜轻叹一声,将字条扔进烛火。
查到的信息皆是民间传闻,有关顾晏然依然是谜团。
庆功宴事关军事,皇上必定参与,不知是否能见一见天颜。
至少……让她知道父亲过得好不好。
“大小姐!”
轻澜厢外忽得传来喊声,沈微澜见字条燃烧殆尽,出声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推开,婢女春萍走得急,被门槛绊倒跌坐在地。
“小心些,”沈微澜秀眉轻皱,上前扶起春萍,“何时,如此焦急?”
“二小姐,她、她……”春萍似刚哭过,声音稍显哽咽。
“书黛?”沈微澜心跟着提到嗓子眼,这位庶妹性格与她截然相反。
最喜四处玩乐,惹出不少祸来,不过都是小事,沈书黛自个儿那张灵巧的嘴就能摆平。
这还是春萍第一次来轻澜厢哭求。
春萍缓下哭声,“昨日大小姐落水,二小姐本就担心,但被二夫人劝下来,怕扰您清净,可今早府中亲卫传来昨夜大小姐园内遇袭,二小姐着实不放心想着来看望您……却不想半路上竟忽得晕倒,怎么也叫不醒。”
晕倒?
庶妹自幼身体康健,近日京中入春,天气回暖,怎会晕倒。
“府医怎么说?”沈微澜忙问道,担心从眉眼流露。
大抵是二夫人方氏出身寒微,教导沈书黛不争不抢,沈微澜还挺喜欢这位庶妹。
“没有府医,”春萍流泪,“大夫人说她身子不好,静尘园离不得人。”
所以才来求沈微澜。
“你去府外请个郎中,”沈微澜语速飞快,魏氏定然是因为今早与她争执,才拦着府医,“我先去竹溪阁瞧瞧书黛。”
“是。”春萍擦干泪水,连行礼都忘了,忘府外跑。
小厮呆愣后,立即领命跑去通知。
沈微澜揉着额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父亲悬案还没头绪,庶妹又突然晕倒。
她穿过长廊,远远瞧见竹溪阁三个大字,还能听到方氏的抽泣声。
一支箭羽凌空而过,擦过沈微澜青丝落在长廊上。
“什么东西?”沈微澜弯下身。
箭羽通体乌黑,不似寻常所用,锐利箭头处带着一张字条。
她眼睛微眯,抬眼看向天空,谨慎观察几次,不得结果,便小心翼翼将字条从箭羽上取下。
字条内赫然写着一个大字“黛”,在角落处用细柳笔写着:京西城南境将军府,顾晏然留。
顾晏然。
沈微澜神色凝重。
庶妹所居的竹溪阁处于相府最外围,此处长廊甚至能听到院墙外的嬉闹声。
怎会如此恰巧,就像投箭之人早已做好准备,算准了她会经过此地。
字条被她揉成一团,攥在手心。
恰好春萍领郎中进府,沈微澜手冒细汗润湿字条。
这字条明摆着请她去将军府。
还以为与彩萍口中男主的初次相遇会在两日后的庆功宴。
她长舒一口气,回相府再换上简单轻便的衣衫,从相府侧门而出。
顾将军府在京西城,而沈相府则在京东城,沈微澜拦下马车。
沈微澜垂头,轻咳两声,“京西城顾将军府。”
车夫应声,抽鞭赶马,一路畅通。
“小姐,到了。”车夫恭敬道。
她坐起掀开车帘,眼前是御赐金牌匾。
玉指刚接触到门帘,一把泛着寒光的剑柄先一步行动。
她抬眸。
男人身穿深色劲装,青丝竖在头顶似马尾,深眉之下是一双含着笑的眼眸。
“沈小姐。”顾晏然声似润玉,将车帘固定,收回冷剑,向她伸出手。
这就是顾晏然,不愧是大将军,连手心里都有几处薄茧。
沈微澜抿着唇,望着顾晏然的手良久,最后轻笑一声。
绕开其手,扶上车辙落地,“久闻顾将军大名。”
顾晏然也不恼,嘴角含笑收回空手,“不敢当,沈小姐乃京城绝色,顾某才是久闻小姐美名。”
沈微澜杏眼微敛,呼吸加重。
反看顾晏然嘴角噙笑,一副悠然自得,大事在手的模样。
“我乃一介女流罢了,将军才是为国为民。”沈微澜谨慎道。
莫名被塞字条,沈微澜现在需要更谨慎。
她能感觉到,顾晏然比彩萍、魏氏……甚至是巫术系统还要难对付。
顾晏然嘴角的笑依旧没落下,那双明艳的丹凤眼打量着沈微澜,“我知小姐难处,不如进府详谈。”
“有劳将军。”沈微澜行之一礼,跟在顾晏然身后走入庄严的将军府。
粗茶亦有香气,沈微澜安坐茶桌前,抿一口温茶,不语等着顾晏然先开口。
不料顾晏然也如她一般,细细品着茶。
室内,只有清脆悦耳的倒茶声。
最终沈微澜败下阵,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能再兜圈子了。
“顾将军,那字条是你送的?”沈微澜润着嗓,“你怎么知道我会路过哪里?”
因方式每次见她皆毕恭毕敬,竹溪阁她很少去,投在长廊不然直接投进轻澜厢。
“我不只知道你今日会经过那里,”顾晏然故意停顿,看着沈微澜神色紧张,嘴角笑意不减。
“我还知道,昨夜沈府死了个下人,沈夫人魏氏失权,二小姐晕倒,还有沈小姐你……昨日落水之事。”
“你做的?”沈微澜秀眉微蹙,这些事她命令过下人不得外传,刚出相府时也为听到类似传闻。
难道顾晏然也有那巫蛊之术?
不对,在他身边呆了许久,也未听到心声。
且将军府与丞相府素来进水不犯河水,顾晏然没有理由这样做。
“沈小姐认为是我?”顾晏然像是听到笑话,随之敛笑,“要真是我,沈小姐应该出不了那池深水。”
沈微澜睫毛微颤,这人果然不似传闻那般心思单纯,她站起身,“请顾将军慎言。”
多说多错,目前还不知道顾晏然为什么要说这些,只是单纯激怒她吗?
顾晏然一口粗茶下肚,手中冷箭敲在茶桌上,抬头看着沈微澜,轻微摇头,“沈小姐应该很需要我才是,丞相曾对我引荐之恩,我找你,是想帮他。”
“你知道怎么救父亲?”沈微澜情急之下,撞倒茶杯。
茶水润湿顾晏然深色的衣衫。
顾晏然似故意般,展示那块污渍,嘴角那抹假笑重新浮上,“当然,但……要看沈小姐那什么东西来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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