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晗把虾饺咽下去才道：“你也知道我接了童臻茱的离婚纠纷案，案子已经了结，但她没去办手续，法院一直联系不到她，催促函就寄到了律所催促她尽快去办理手续。”
“这个林志远比那个男人还不是个东西。”
可能是时间过去了很久，提起那个男人，黎晗心情?平静了许多，“林志远也比那个男人会伪装多了，那个男人只是装了两三年，他却伪装了快十几年。”
童臻茱和林志远的婚姻虽然才十二年，但他们是在刚上大学认识的。
“二姐。”
“我没事。”
黎晗是个女强人，就算有脆弱的时刻也很快就恢复过来说回公事。
“我昨天想要去找大哥询问童臻茱失踪案件进度没找到人，你最近不是经常去警署吗？知道大哥现在在哪里吗？是案件有新线索了，还是有新的案件发生？”
黎暖：“……”
二姐还不知道童臻茱的失踪案已经有定论了。
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到了法庭上，法官和陪审团们还会不会承认他们的夫妻关系？
真希望不承认，毕竟他们之间除了最后一道简单的手续，早就毫无关系了。
也希望陪审员的选择上……
黎晗关心的问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可不像你。”
她看黎暖不回答，心不在焉的拿着公筷一直想要夹流沙包却屡屡夹空，明显有心事。
黎暖回过神来也看到在她筷子底下变得千疮百孔的流沙包，破碎表皮流出来的是黄色的馅，无端让她想起那被风吹起白布下一闪而过的童臻茱的脸，遽然间食欲全无。
但黎暖还是没有放下筷子，继续吃，只是不再是津津有味享受美食，而是机械的进食，肚子不饿了才停手。
“我这几天都待在元朗。”
“我来的时候听敏姨讲了，你怎么会去元朗呢？”
他们家在元朗并没有亲戚朋友，唯一有点瓜葛的还是早已离开的二姨太，就算她出什么大事，黎晗也不觉得小妹会为她走一趟。
黎暖见黎晗的困惑的表情也想到二姨太了，解释道：“不是因为她，是林志远一家搬回元朗了。”
“大哥他们顺藤摸瓜查出童臻茱两人被藏的地点就是林志远老家不远处的火葬场的冰库里。”
火葬场？客厅里空调冷气很足，足到黎晗感觉自己现在后背寒毛竖立。
她抓住筷子的手松了又紧，下意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开开合合还是一个字都没讲出来。
她是大律师，经手了不少案子，接手的刑事案件少归少，但也不是没有。
可没有一个受害人是她熟悉的人，所以在乍然听到不久前还跟她约定以后要经常来往的人死了的消息，一股寒气就从体内生出来，与外面的冷气交相辉映。
黎暖给二姐点时间让她吸收她的话才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并没有证人见到他犯案的过程，上了法庭他未必会被定罪，大哥他们便制定一个计划请君入瓮，想要抓他一个现行。”
“抓住了吗？”
“抓住了，他带着他大哥去毁尸的时候被当场按下。”
“林志远大哥也参与其中？”
黎晗接手童臻茱离婚纠纷案时也接触过林志远的家人，他那个大哥说好听点就是老实本分，说难听点就是胆小懦弱，居然还有胆子跟着林致远杀人毁尸，真是人不可貌相。
“嗯。”
黎暖知道不止胆小的林志高，就连泼妇样的何小妹也是凶手之一。
他们母子三人都参与了，她不信作为一家之主的林善会独善其身。
倒是林志高的太太罗美芹，她不确定她参没参与，知不知道。
这些就要靠大哥他们去找证据了。
*
林志远带着手铐被压出警车时被夜风一吹，慌乱的心渐渐冷静。
他面色苍白的抬眼看了远处的天空，天色还很暗，却有一盏小灯塔亮在山头。
强白色的光如同小小的星星，那明明是指引船舶不要迷失在海上的灯塔，在黑夜里安抚着迷路船员的烦躁不安。
可落在他的眼里，却好似是他最后的光明，让他愤懑难平。
林志远盯着灯光片刻就被廖明推搡进警署里，对于一个没有人性的嫌犯，他下手可重，林志远踉跄的快要摔倒。
但没有一个人，包括看不上廖明的黎暖也不觉得他的粗鲁有什么问题。
林志远被带到审讯室没多久，黎阳就带人进来了。
对于眼前这位阿Sir林志远并不陌生，他当初会选择找黎阳报失踪案，就是为了报复黎阳帮助童臻茱逃离他，坏人姻缘，罪该万死。
如果不出意外，之后他能让他连警察都当不了。
可惜了。
黎阳进了审讯室端坐在椅子上，炯炯有神的注视着林志远，不错过他的丝毫表情和反应。
和在火葬场看到的因为被抓捕有些狼狈的模样不同，歪了的领带摆正了，西装上粘的灰尘也被拍干净了，只剩下浅浅的印记，林志远现在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精英样。
是的，即使是去火葬场处理尸体，他也穿得好像去中环大厦上班一样。
不同于一般脾气暴躁的古惑仔，受过高等教育的林志远的耐心很足，也没有受到他眼神压迫的威逼。
“阿Sir，我不明白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帮你们警察找到了我太太的行踪，你们却把我当嫌犯对待。”
李鹏远拍桌吓唬：“林志远，你意图毁尸灭迹被我们当场抓住，人赃俱获，证据确凿，你就算再怎么辩解也无法掩盖你犯过的罪，扛着不认罪只会让你刑期加重，要是你认罪了，我们还可以替你向法官求情。”
林志远轻蔑地冷笑一声：“阿Sir啊，什么叫做人赃俱获，证据确凿？”
冷静下来的林志远对于他们所谓的认罪减刑不屑一顾，虽然计划出现了意外，但他们早就想好了各种补偿方案。
谁也不能阻挡他的青云路。
“你们警察没用找不到我太太，我先你们一步找到了，你们就要这样冤枉无辜的我吗？”
“咔哒”
李鹏远将讲磁带放到播放机里，指着上面的画面质问：“这就是你所说的无辜吗？把两位受害人从冰库里送进焚烧室。”
林志远没想到他们在火葬场的所作所为被摄影机都拍下来了。
“阿Sir，我想我有权利见我的律师吧，我要见我的律师，在他来之前我一句话都不会讲。”
即使出现这样一个铁证，林志远还想挣扎，要向他的律师讨主意。
黎阳：“就算律师来了你的罪行也在那里。”
*
“阿sir，冤枉啊！”另一间审讯室里，林志高大声喊冤，“我真的没有杀人，真的没有。”
廖明也把磁带播放给林志高看，成功指出了他的喊冤声。
廖明板着脸质问林志高：“童臻茱两人失踪那天，有证人证明你曾经出现在元朗加油站，你怎么解释？”
林志高满脸委屈，“阿sir，我开车散心还不行吗？”
“开车散心当然行，可我们在童臻茱两人的身上找到你车子后备箱的纤维，你又怎么解释？”
“……”
林志高闭口不言，也称要找律师。
另一边，林家人在林远兄弟离家之后，除了几个不知事的孩子还能睡着，其他三人毫无例外的都失眠了。
作为局外人的罗美芹在房间照顾几个孩子，当做不知情。
只是再把自己置身事外，也因为即将到手的巨大财富失了眠。
林善和何小妹两人就惴惴不安坐在大堂里等，生怕被发现他们兄弟不在家，连电灯都不敢开。
香江很多家庭都摆放了神台柜，林家也不例外。
本就格外精神紧张的两人，在神台灯的红光照耀下，苍老的面容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黑暗能遮掩很多罪恶，也能勾起心中的隐藏的愤怒和埋怨。
何小妹：“也不知道阿远和阿高现在到哪里了？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还好隔壁那些差佬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何小妹发现林善不搭理自己后，情绪越发的暴躁不安。
小声且疯狂地咒骂死去的童臻茱，人都死了还给他们惹麻烦，情绪上来了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林善被糟老婆子吵得脑仁嗡嗡的，冷声呵斥：“闭嘴，沉不住气的玩意，多大点事给你唬成这样，是嫌现在麻烦还不够多吗？还想把隔壁的差佬招来？”
何小妹年轻时期被打多了，虽然十几年没被碰一根手指，但条件反射还在，被林善一吼就瑟缩到一旁。
但到底这么多年翻身过了，即使害怕嘴里还敢嘟嘟囔囔，“早知道就让老大一个人去了。”
何小妹最疼她的小儿子，所以哪怕当初他要娶童臻茱，他也觉得童臻茱配不上她的小儿子。
何小妹这窝囊又翻身的样子让林善真的想立马抽皮带打一顿，但是他忍住了，猛地又抽了口烟，压下怒气。
“老大那怂样跟你一模一样，要是没有阿远跟着，他会去吗？”
真是娶妻不贤祸害三代。
“记得，要是天亮了他们还没有回来，就按计划行事，到时候就算警察抓着人了也没办法。”
林善这话说得格外狠厉，让还想说些什么的何小妹好像被扼住了咽喉。
等到天亮两兄弟都没有回来。
林善眯了眯眼睛，很快就下了决定，“你收拾一下，我们待会儿去找大状。”
何小妹捏紧了拳头，脸涨的通红，想要张嘴讲他们不一定出事了，可……
想想她不久之前还被人捧着，当着当家太太被人伺候着，可这才过了多久，一切都变了，都怪童臻茱这个贱人不守妇道，不安于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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