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暖和郭蓉蓉闲话几句就准备回房间,继续画漫画。
“对了,你那同乡小姐妹现在住在哪里?可找到活儿干了?”
现在从内地到香江来的女孩子,孤身一人是很危险的。
黎暖既然有这个能力,能帮一把就尽量帮一把。
“她之前跟几个同乡一起租房,后来可能是陈三柱找过她们,许下了什么好处,她们就不愿意再跟小芳住在一起,她现在住在隔壁的劏房里。”
这地方还是郭蓉蓉带着她找的,原本郭蓉蓉是想帮郭小芳租一间更好的,可郭小芳拒绝了。
郭小芳自觉郭蓉蓉帮她的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让郭蓉蓉为她花不不必要的钱,有这么一小块地方让她容身已经很好了。
她不用担心陈家人在外面指桑骂槐,也不用再担心那家人会突如其来闯进来抢她的口粮。
郭蓉蓉又道:“她找到活儿干了,在几家茶餐厅洗碗。”
没错,就是几家茶餐厅,黎暖虽然曾经从网络平台看过类似的报道和评论,猜测到这时期内地女孩子偷渡到香江找工作很难,但她没有想到这么难。
郭小芳租的是小面积的劏房,只有五十尺左右,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下面是桌子上面可以放东西的柜子还是前任租客留下的,一个月就要三百蚊。
郭小芳在几个茶餐厅轮流洗碗赚得钱都只够租房和吃饭的。
茶餐厅伙计月薪普遍在?一千多蚊,算下来一天四十蚊左右。
可郭小芳她们这些内地洗碗工虽然工作时间短了,但洗一家茶餐厅那么多的餐具,也就十蚊,干满一个月勉强只够最低租房的钱。
而因为竞争大,她未必能干满一个月。
要不多接几家茶餐厅,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黎暖想起一件事,“你同乡小姐妹拿到合法身份了吗?”
“她到的比较早,又有在香江结婚远房表姐担保,已经拿到合法身份了。”
这算是发生在郭小芳身上唯一比较幸运的事了,她在知道中专名额被她婆家人和那家人卖了钱瓜分了之后,就开始着手想办法弄到出门的介绍信。
路上还算顺利,也就花钱找门路买偷渡船上船名额花费的时间多一点。
郭小芳到香江的时间是十月初,正好在政策之内。
也还好是这样,不然郭小芳要是现在才到的话,陈三柱只需要动动手脚,就可以让她滚出香江。
“我记得达楠姐杂志社好像要招两个清洁工,你可以带她去试试,清洁工听上去好像不体面,但一个月也有八百蚊,还有各种福利津贴。”
工作也比她轮流在几个茶餐厅洗碗轻松多了。
而且这还是杂志社的清洁工。
之前那两个清洁工就是在杂志社学会了打字才转职的。
这就是女人当老板的好处,她会出于同性相依,感同身受的心理给予女人更多的机会。
杂志社就有一台空闲的打字机,不管谁想要学习打字都可以去学。
而当了打字员一个月工资最起码有一千二百蚊。
“我替小芳多谢小小姐。”
郭蓉蓉经常替小小姐跑杂志社,当然知道去杂志社工作,哪怕只是一个清洁工都很有前途。
她也见过几次杂志社的老板董若姣,董老板真的很关心女性员工,只要女员工有上进心,她甚至还可以推荐她们去夜校进修拿文凭。
要知道,香江虽说是一座包容开放的大都市,但职场不公平处处存在。
一般公司只会推荐男员工去进修,很少会推荐女员工去进修,而董若姣的杂志社完全相反。
黎暖看着郭蓉蓉替小姐妹感恩的脸,有些不自在的垂了垂眼睑。
她倒不全然是为了帮郭小芳,主要是看在郭蓉蓉的面上。
毕竟黎暖连郭小芳的面都没有见过,对她的人品更是一无所知,怎么可能直接就帮人呢?
黎暖要真的有那个遇到困难的人就帮忙的善心,别说是半山了,就是阿爷的其他物业都住满了人。
还有她之前帮了阿詹的三个兄弟,总不好厚此薄彼。
*
郭小芳过去这五年干农活干狠了,干出了一把力气,也把自己弄的又黑又瘦。
不过她这副长相也有迷惑性,对她现在的处境也更有利。
别看有那么多人想要来香江拼一把,实际上偷渡香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因此,丧命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海岸线边上还造出了一批以此为生的捡尸人。
但就算时不时漂在海上的尸体,有没有阻挡得了不绝于缕的偷渡客。
郭小芳也是亲身经历了,原来偷渡的危险不仅仅在于海上的巡逻,还在偷渡船本身。
偷渡的钱是郭小芳这五年来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存的,等她买了偷渡的名额,剩下的也就几张毛票。
几乎身无分文的口袋,黝黑褪皮的脸,干瘦干瘦的身材,也让她在偷渡船上很好的保护了自己。
偷渡船上的那些船员们手脚不安分,会对船上的女孩子动手动脚。
虽然可能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还是对于保守的女孩子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障碍。
而她那比起邋遢粗糙的船员也差不到哪里去的模样,反倒让她躲过一劫。
郭小芳在陈三柱提出他们不算夫妻,就不曾尝试过挽回过这段短暂的婚姻。
她只是真的很想弄清楚陈三柱这么刻不容缓的想要把她赶出香江是什么用意。
郭小芳不笨,如果笨的话,也不可能一边干农活,一边自学考上中专。
陈三柱在香江一定有猫腻,甚至很可能早在这里安了一个家。
这也不算是什么奇事,负心汉自古以来都有。
男人在外面找女人更不算奇事,也就是内地政策好,有流氓罪,男人在外面找女人一旦被发现,可是要被抓起来游街判刑的,有工作的甚至要丢工作。
现在的工作可是铁饭碗,可以传家的。
付出的代价太大,也就绝了绝大部分男人的花花心思。
如果陈三柱真的在香江重新安家的话,郭小芳更不可能放过陈三柱。
否则怎么对得起这过去五年一直勤勤恳恳赚公分给他还债的她这个傻瓜。
郭小芳偷偷跟着陈三柱,看着他进了一间大楼,换了一身西装出来,又跟着来到他一个地方。
“陈领班好……”
“陈领班好……”
“领班您来了?您不是有事请假吗?”
“我的事情办完了就来上班了,老板器重我,我也得好好工作回报老板才是。”
“那是,那是。”
说话之人嘴上不以为意,心里却很唾弃他的拍马屁行为。
不同于她洗碗的几个小茶餐厅,陈三柱在一家大酒楼工作。
郭小芳看那些人对他恭敬的样子,就可以知道他应该在酒楼很有脸面。
郭小芳没有去过国营饭店吃饭,但她见识过那些国营饭店服务员威风的模样。
和现在的陈三柱何其相似。
当初小乡村的穷小子一跃成了大酒楼的服务员。
光是看他那光鲜外丽的衣着,圆滑世故的交际就知道在她弯腰在土地里辛苦耕作的时候,他是何等的潇洒轻松又自在。
明明是他欠的债,却是她这个没有领了结婚证的老婆还的。
难道责任心强的就应该被欺负吗?
她勇于承担责任,错了吗?
因为刺激太大郭小芳陷入迷障中,在酒楼外面的街上差点被车撞了。
是司机破口大骂扯回了她的心神。
之后重新振作起来的郭小芳跟那些侍应生打听陈三柱的事。
“你讲陈家杰呀,他是我们酒楼的领班,做事很勤快的,每天做到很晚都不肯走,老板要给他加班工资他还不肯要,讲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说到这话,侍应生还不屑撇撇嘴,要不是陈三柱果断拒绝,那他加班的话也会有工资,虽说他从来没有加班,但不代表他不想拿加班工资。
“那看来你们这家酒楼的老板很看重陈,陈家杰喽?”
“那当然了,我们老板还打算把他提做经理呢。”
郭小芳又找了几个人询问陈三柱的情况,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加起来总算是把他这几年的情况全都摸清了。
陈三柱,不对,现在改名叫陈家杰了。
原来,陈家杰五年前来香江没多久就到这家酒楼上班,这几年慢慢从一个侍应生爬到领班的位置。
还因为郭小芳的问人多了,有些人还觉得她是看上了陈家杰,好心劝她尽快收起心思。
郭小芳问他们为什么。
他们说陈家杰被老板看中了,想要招他为婿。
郭小芳一直在酒楼外面踯躅,想着会不会有机会见到酒楼的老板?
打听陈家杰的同时她还打听了这家酒楼老板的情况,他们都讲他是一个很公平正义的人。
她想要试试在酒楼老板面前拆穿陈家杰抛弃弃家的恶行。
可等到见到那年轻漂亮的女老板时,还有在女老板面前献殷勤的陈家杰,郭小芳退缩了。
她之前还以为酒楼老板是想要把陈家杰招为女婿,没想到是老板要让他做夫婿。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就大了。
远的不说,就说他们村里吧。
村里有些女孩子看中了厂里来的知青,要是打定主意要嫁给他们,可不管家里人同不同意的。
她和女老板都不认识,女老板应该更不会相信她这个陌生人的话。
从酒楼离开之后,郭小芳去找了她的那些同乡,当然不是和他住的那些同乡小姐妹。
而是和陈家杰差不多时间来的同乡兄弟。
原本是想要从他们嘴里试探陈家杰的近况,也想要试探一下他们知不知道陈家杰和女老板的事。
想到试探招来了一顿侮辱谩骂,他们都觉得郭小芳不应该出现在香江阻碍陈家杰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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