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根本没出门？” 丁雅诧异道。
“出门了。”叶眠眠耸耸肩，眼神示意桌面，她的手机就放在键盘旁边充电。“然后又回来了。”
原来是忘带手机了。
所以，出门了，约等于没出，全部都听到了。包括他们推测张教授可能在搞精神控制的事，以及丁雅问他的那句“什么时候表白”，全部，都听见了。
“眠眠你听我说！”话已经到了嘴边，林溯野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听他说，说什么？说他喜欢叶眠眠吗？现在这种情况，怎么想都不合时宜啊？
难道他指望一句话就，改变对方二十几年的姐弟定位，顺理成章变成男友的身份吗？
林溯野很紧张，小心观察着叶眠眠的反应，恨不得把了解的那点儿心理学知识全用上，去窥探叶眠眠的想法。他不求对方开心，至少别惹人家生气。
叶眠眠垂下眼眸，浓密睫毛投下阴影，再抬头时面色没有丝毫尴尬，只话锋一转，把话题拉回正题：“比起我出没出门，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你刚刚说教授对我进行精神控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真的参与了什么邪.教组织吗？”
一涉及到专业领域，林溯野立刻收起了方才那点因心思被撞破的局促，后背不自觉地挺直，肩线绷得笔直，正色道：“目前这还只是我的推测。另外我也很想知道，丁雅刚刚说的那些事，你怎么看？”
叶眠眠沉思片刻，道：“确实如你所说，我已经感觉到一些不对劲儿，但又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坦白讲，这次能进DPI我很高兴，可我一直觉得不踏实，我可以应对公司同事的恶意，完成上司交办的工作，可是我不敢冒进，或者说，我担心老师不在身边，我会把事情搞砸。机会是他给我的，所以我必须要为了他努力……”
叶眠眠越说面色越不好，林溯野很担心，不自觉握住了她的手。
“你放心，我已经把线索同步给谢队了，他是网络罪案调查组的组长，也是我现在所属专案组的负责人。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尽快调查清楚。”
叶眠眠点头，微微抿起嘴唇，没说话。
“咳咳。”丁雅轻咳两声，用眼神示意。林溯野才猛然惊觉，他正拉着叶眠眠的手，还把人家往自己身边带了两步！
天地良心他只是心急，没有要吃人豆腐的意思啊！这可怎么办？暗恋的小心思刚刚暴露，他就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让人家姑娘怎么想？
林溯野触电般松手，叶眠眠顺势拿起桌上的被子，“呼噜噜”一口气儿喝了半杯，放下来，豪迈擦嘴，非常尴尬地掩饰了方才的尴尬。
好在在场的一个是好姐妹，一个是亲弟弟……不对，对方好像不想当她弟弟……
算了不管他了。叶眠眠问道：“网络罪案？虽然我们是设计网游的，但如果真是邪.教的问题，网警也管不到的吧？”
林溯野得了台阶，抓紧往下溜。“不仅仅是网警，网络罪案调查组是我们局单独成立的机构，综合处理与网络相关的疑难案件，以便统筹各方资源。老师安排你进DPI，如果真是另有所图，那么很大程度上可能与网络有关。另外，谢队我们正在调查DPI大厦附近的爆弹案件，交给他便于综合统筹信息。”
“明白了。”叶眠眠点头道：“辛苦谢队你们了。”
林溯野说着“没事”，心里却不高兴。这话说得太外道了，叶眠眠不应该这么跟他说话的。难道要跟她疏远了吗？
弯曲手指，再缓缓松开，林溯野强迫自己开启“专心模式”，回到叶眠眠导师的问题上。
“这段时间，你尽量避免跟你导师单独联系，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你搬出来，之后有时间我都会接送你，如果我不在家，你上下班的路线也别固定下来，路上随时保持警觉。还有，我的号码你设成快捷拨号，还有侧边按键报警……”
林溯野叮嘱起来就没完，叨叨叨有种当老妈子的趋势。
等他终于说完了，叶眠眠问：“我想试试跟他接触，可行吗？”她的眼神清亮，语气坚定，一张可爱的圆圆脸上是毫不畏惧的表情：“如果他安排我来DPI，真的另有所图，那我不妨配合他演下去，总能找出他的目的所在！我们里应外合，可以帮你们更快判断情况。”
“不可以！” 林溯野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拒绝。“绝对不可以！哪怕现在就让你撤出DPI，生病也好家庭也好，任何理由我都帮你做支撑，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好好的，我只要……我 ……”
林溯野说不下去了，当初他跟谢无终配合拆弹，爆弹倒计时进入个位数，他依然能沉住气，冷静地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快三十岁的人了，他从未如此紧张慌乱，以至于不知说什么才好。
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话：“眠眠，只要你平安喜乐，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你不喜欢我。
丁雅全程坐在沙发床边装空气，看着林溯野紧绷的侧脸，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暖意。虽然对方看着愣头青一个，但他护着叶眠眠的样子，好像一只笨拙又认真的小狗，着实有几分可爱。
只是想到张教授给叶眠眠带来的潜在危险，丁雅面上的姨母笑就稳不住了。
“那什么，我说一句呗。”丁雅举起叶眠眠的小熊，强行打断了两人。
“眠眠。”丁雅转过小熊，让它面对叶眠眠。“我觉得小狗，不是，小野，他说得有道理，安全最重要。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他们常年处理各种危险，比咱们明白多了。”
说白了，丁雅也是担心叶眠眠出事。对于两人的关心，叶眠眠当然明白，但她最怕的是关心则乱，所以她没有直接提要求，而是希望林溯野从现实角度考量她加入的可能性。
很明显，对方根本冷静不下来，照这个情况下去，气氛到了，还不逼得林溯野强行剖白啊？那就糟糕了！
不是叶眠眠不喜欢对方，而是她现在自己也很混乱，哪儿有稀里糊涂在一起的道理，跟音乐节现场脑子一热原地结婚有什么分别？
叶眠眠抓过小熊，抱在怀里，上前半步，离林溯野更近了些。呼吸可闻的距离之下，林溯野反而冷静了。专业素养和对叶眠眠的尊重注定他不会越雷池。
叶眠眠直视着林溯野的眼睛，语气坚定：“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林溯野点头，脱口而出：“愿意。”忙改口找补：“愿意听你说。你问吧。”
欲盖弥彰，叶眠眠险些绷不住。
清了清嗓子，叶眠眠郑重问道：“从警方办案的专业角度来看，我多跟张教授接触，注意搜集信息，能不能给调查帮上忙？”旋即又补了一句：“安全问题我会注意，你只要从客观角度分析就行。”
林溯野抿着嘴唇，始终没有给出答案。得到的信息越多，对于办案的帮助就越大，这是不争的事实。在平时的工作中，如果能争取到群众的帮助，尤其是当事人的支持，那么事情也会顺利许多。
对于张教授而言，此刻的叶眠眠还没有察觉实质问题，是他最信任的学生，也是他准备委以“重任”的人。因此，要想搜集此人的信息，叶眠眠是最优人选。
有叶眠眠的帮助，警方可以更快拿到第一手线索，这比专案组在外围蹲守要高效得多。
所以实际上，叶眠眠的建议没有错。可是林溯野始终无法点头，他太了解精神控制的可怕之处，担心继续下去会伤害叶眠眠。
他更怕叶眠眠知道了这些之后，会在跟老师相处时候分神，作为拆弹组特警，林溯野比谁都清楚这其中的可怕之处。
挣扎犹豫始终是徒劳，林溯野长长吐出口气，掏出手机，打开了内部加密终端。
图标是藏蓝色的底，银灰色的画面，透着公安系统特有的严肃感。然而偏偏图标是个心形，中间一个“X”格外醒目。此终端是网络罪案调查组主导开发的，据说代表网罪组守护人民的心，林溯野一直觉得蹊跷，但也从没多想过。
打开界面，指尖快速敲击屏幕，林溯野把目前了解的情况、他对此的猜测以及叶眠眠的想法都输入进去，条理清晰，简明扼要。
然后发送给了谢无终。
“这是内部加密系统，只有专案组的核心成员能查看。” 林溯野一边等回复，一边跟叶眠眠和丁雅解释。
为了让两人更加了解网罪组，也为了增强大家的信息，林溯野介绍道：“谢队之前搞过一个系列案件，犯罪组织借助网络实施各种罪行，这些案件看起来毫无关联，他依旧通过内在逻辑找到了突破口，最后端掉了一个以黑客为头目的邪.教组织。"
“我好像听过这事儿。”丁雅沉思片刻，眼睛倏地亮起来：“我好像知道这事儿，是不是叫‘不死鸟’？”见林溯野点头，丁雅笑容更大了：“你不会就是新闻里说的那个，排爆英雄林警官吧？”
林溯野：“……”怎么有种初次见面的错觉？
“抱一丝哈，我以前光想着你这个工作危险又忙，怪烦人的，没把你跟英雄林警官联系起来过。”
林溯野：“……”太过分了，若是从前，他一定要跟叶眠眠耍赖了，叶眠眠也一定会哄他，那样他就能名正言顺赚到贴贴。可是现在他不敢了，他怕叶眠眠反感。
丁雅努力调节气氛，就怕房间里太过安静，让这两位初表心意的小年轻尴尬。
叶眠眠和林溯野都明白她的好意，从小到大，两人的关系始终要好，哪怕高三时候一起备考，各忙各的不说话，彼此也不会觉得尴尬。
或许真是惯性使然吧，此刻的安静并不那么难熬，虽然彼此都感觉说点什么似乎会更好，但又都心照不宣地等着终端的回应。
叶眠眠怀里抱着小熊，林溯野就站在旁边静静看着，上午的阳光柔和，洒在老房子的每个角落，画面温馨又美好。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温馨画面定格，丁雅忙撤下手机，就看到两张惊讶的脸。
丁雅摸摸鼻子：“偷拍忘记调音效了……”
“叮咚。”又一声脆响，丁雅忙道“这不是我的”。林溯野举起手机：“是我的。谢队回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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