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穿过玻璃射到相拥的两人身上，一道晃荡的长影突然出现在两人的身前。
粥的香气驱散了空气中冰冷的消毒水的味道，白思清惊醒地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醒了正好，跟我去方叶澜的葬礼，谈桩生意。”来人温柔地说道。
他的声音轻柔似风，温润如水，白思清刚消散的睡意，又席卷而来。
“唐老板，你能不能不要一出现就叫我打白工？”白思清撒娇道。
她紧紧抱着冯友潇不肯撒手，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又蹭，冯友潇宠溺地拍着她的背哄道：“宋瑶栀会去葬礼。”
“宋……瑶……栀？”白思清机械地重复道。
大脑重启完毕后，她突然睁大了眼，问道：“方叶澜那个被老公囚禁的表妹？”
“昨天找方叶寒的时候，方简把她弄出来了。她说只要有人能帮她离婚，她愿意把分得的所有财产当律师费。老蔡想要那个离婚案的代理权。”冯友潇解释道。
“她不是被认定为精神分裂症吗？就算她自己签了委托代理的协议，在法律上也会被认定为无效的。”
白思清又打起了哈欠。
“你把陈野弄进局子里，让她姨父拿到她的监护权。老蔡说他拿到了那个离婚案的代理权，他就帮你走内部资源联推程序，给霍凌霄安排傅司渝当年的康复团队。”
白思清眼里立刻有了神，卧床两年的傅司渝在那支医疗团队的照顾下重新站立，重回荧屏。
霍凌霄的伤势不到傅司渝的一半，有他们的帮助，他至少能恢复健康。
“口说无凭……”白思清兴奋道。
话音未落，冯友潇的手里就多了一沓合同。他略微看了两页纸，便在签字页签了自己的名字。
白思清想要看看合同内容，合同却被收走了。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白思清的脸突然拉得老长。
唐逸帆将一个袋子塞到了白思清的手里，笑道：“给你十分钟，收拾收拾，去干活。”
白思清抱着袋子像兔子一样从两人的视线中消失。唐逸帆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人儿，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情之一字让人疯狂，爱的人疯，被爱的人也疯。
“轻湖那边的人员会在一周内就位，他醒了，那边就会安排包机将人转去LA的疗养院。这个是封闭治疗，需要亲属陪护。你确定要让小白陪他去吗？”
唐逸帆望着阴沉的天空，惆怅满怀。白思清擅自接了S 项目后不久，冯友潇就用霍凌霄的号走了内部资源联推程序，申请亲属一栏填的白思清的名字。
他这无异于主动将白思清推到了霍凌霄的身边。
冯友潇拽紧手中的合同，眼里只剩无法言说的悲伤。
“她对我说‘我要救他’的那一刻，我就拦不住了。除了给她铺路，笑着送她走，我没有别的选择。也许我该庆幸，她选了一个在生死之间保护她，而不是抛下她的人。”
冯友潇笑着笑着，眼里就有了泪。
他和她只有过去，而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是她坚定选择的未来。
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她都会陪他走完这段情路。直到她觉得自己对他不再有任何亏欠。
今后，他只能是她的哥哥，也只会是她的哥哥。
“但你确定她会愿意和他领证结婚吗？轻湖是悦雲那边的资源，违约是很难办的。”
唐逸帆望着不远处冒出的人影，故意压低了声音。
冯友潇摇摇头，无力地笑道：“霜同契她都愿意结，更何况是领证。”
“霍凌霄是霍家的养子，小白和他结婚，这霍家的烂摊子她不想沾也得沾了。你确定你到时候还护得住她？”
冯友潇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人儿，自信地笑道：“给她一个舞台，她能大杀四方，无需谁护。”
“我收拾好了。”
白思清一个箭步蹿到了唐逸帆的身边，从他手上拿过早餐袋，囫囵吃了起来。
“唐老板，下次给我带南瓜百合粥，我喜欢吃甜食不喜欢吃肉。”白思清不满地嘟哝道。
“什么时候你体重达标了，你就天天吃甜食，不吃肉。”
冯友潇把唐逸帆带来的曲奇全部没收。白思清立刻变成了苦瓜脸。
“你别太惯着她，当心她把你的点心店给吃破产了。”
“哥，你别给唐老板说我的坏话。不然我没糖吃了。”
白思清嘟着嘴，向唐逸帆求救。唐逸帆轻笑着摸着她的脑袋，眼里瞬间盈满笑意。
白思清只有闹着要糖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她是被他们护在羽翼之下的小妹妹，而非冲在商战前线的签单狂魔。
她从来不需要谁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她要的是自由飞翔的天空，是助她青云直上的风。
“小白，走吧。等你把单谈成了，他就醒了。”
唐逸帆挡住白思清的视线，逼迫她将目光从那病床上挪走。
白思清藏起眼中的忧虑，像兔子一样从冯友潇的手里顺了一块巧克力曲奇。在冯友潇脸全部黑下来之前，她拽着唐逸帆的胳膊，一路狂奔，从冯友潇的视线中消失。
“冒冒失失的。”
笑意在冯友潇的眼中扩散开来。
她只对他展示这副长不大的模样，这样就够了。
宁安医院，0303秋叶厅。
“范明彰，就是你害死的澜澜。你别以为找不到证据就定不了你的罪，人在做，天在看……”
“保安，她精神病犯了，把她抓住。”
“姨父，相信我。澜澜坠楼是谋杀，就是他和陈野串通的。他们给我喂的药，和给宁鸿羽的一模一样……”
“宋瑶栀，你在这儿发什么疯？”
“陈野，我都答应净身出户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还要拿我试药？你就这么爱你那个私生女吗？”
“保安，把她抓住。”
“姨父，陈野有个快二十岁的私生女，她有心脏病。范明彰答应他，只要他帮他杀了澜澜，拿到了她的遗产，他就帮她换心……”
“宋瑶栀，别乱说。”
“陈野，我当初眼瞎，看上了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家伙。你不是想让我死吗？我们就同归于尽。”
“死泼妇，你别过来……”
白思清一只脚刚迈进灵堂，一把明晃晃的刀便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挪了半步，让那刀从她的喉咙处擦过。
突然，她的背被人推了一下。她重心不稳，扑向了挥着小刀的疯女人。
那穿着精神病院病服的人儿，眼里满是惊恐。锋利的刀尖，在她的尖叫声中，刺向白思清的胸口。
“啊……杀人了……”陈野惊恐地叫道。
“小白……”
唐逸帆闻声跑了进来。
“咚……”
小刀在空中做了个抛弧线，稳稳落在了唐逸帆身旁的垃圾桶处。那刀尖没有任何的血迹。唐逸帆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儿。
“别乱叫，我没事儿。”白思清没好气儿地吼道。
她把那害怕得发抖的人儿推到了唐逸帆的身边，“人你看好。”
白思清活动活动了脚踝，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范明彰的身边，一脚踹到了躲在他身后的女人的肚子上，“喻冰巧，别招惹我。否则，我让你和左骏良当狱友去。还有你……”
白思清气鼓鼓地指着范明彰的鼻子，“华兴瑜掉资源又不是我的锅，别找我撒气儿。别以为刚才你给她打手势，我没看到。你如果觉得华海娱乐这段时间的损失还不算大，我可以帮帮你，让你快点儿破产。”
白思清真想把眼前这个衣冠禽兽暴打一顿，奈何对她下手的是他身后那个蠢女人。没有确凿证据，她不能对他动手。
“我的好妹妹，你可别冤枉我。我还不是担心你被那疯女人伤了，打手势让保安快点过来保护你，不让澜澜的悲剧重现。”范明彰故作哀伤道。
他那双写满算计的眼里，突然溢满了深情。当真是遗产在前，看狗都深情。
“范明彰，你胡说，澜澜就是你杀的。是你和陈野一起谋杀的。你不仅杀了澜澜，还毁了宁鸿羽。”宋瑶栀嘶吼道。
她像一只发狂的母狮，唐逸帆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她拦在身后。
“快点抓住那个疯女人。”陈野指着保安命令道。
三个壮汉将唐逸帆团团围住，唐逸帆眯起他的那对小圆眼，在周围扫视了一圈。他等的人还没有出现。
他突然松开手，宋瑶栀惊恐地拽住他的衣角，乞求道：“相信我，我精神是正常的。相信我……”
血红色的铃铛突然在白思清的耳边“呜呜”作响，淡黄色的光从白思清的指尖一直延伸到了宋瑶栀的脚下。
方叶澜的亡灵踏着黄绿色的双缘石，伴着黄泉暖风走到宋瑶栀的身前。
唐逸帆顺着双缘石延伸的方向望去，果然在灵堂门口的走廊处，看到了一个正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儿的小伙子。
他把人往外推了推，礼貌地推脱道：“你们两口子的家务事，我这个外人插不了手。”
陈野给三个壮汉递了个眼神，三人一同围了上去。
“陈野，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你害的。你给我去死。”
宋瑶栀一把推开唐逸帆，唐逸帆顺势踩在了冲在最前面的壮汉的脚上。他装作重心不稳，向右摔了过去，正巧撞到了第二个壮汉的身上，连带着身后的第三人也被撞到了一旁。
宋瑶栀趁机冲向陈野，扼住他的喉咙。她的眼里有憎恨有愤怒更有解脱。他死了，她也就能瞑目了。
白思清在宋瑶栀的头上看到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灰色时钟，陈野越痛苦，那时钟的样子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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