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姗姗来迟的外卖，苏明峻又拍了拍脸，准备站起来重新收拾自己出门的行头。
伏爻提醒他：“你还有药没吃。”
苏明峻“嗯”了一声，“等会要喝酒，这几种药先不吃，等回来再说。”
伏爻“腾”地从床边站起来，“你不是在生病吗？不吃药还要上班去喝酒？”
元旦假的第一天，属于除了前一天跨年夜的次高峰，店里缺人，他也正缺这个挣钱的时机。苏明峻没力气和伏爻再解释这么多，只是点点头。
伏爻却扯住了他手里的衬衣不让他换，“我看过你们的那些法律，知道你们工作不用天天都去，生病可以请病假。”
“可以请，”苏明峻无奈地看着他，“但是不上班就挣不到钱。”
伏爻问：“你要挣多少钱？”
苏明峻轻轻叹口气：“总要把下一年的房租和生活费挣到。”
实际上，这间小出租屋的房租算得上是云昌房租比较低的一档了，他连轴转这一周，再加上穆远给他预支的第一个月工资，已经够了。即便差也不差这一两天。但是苏明峻这些天往返出租屋和穆色，的确觉得天天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过长的通勤时间消耗掉他太多的剩余精力，连叫出租车都还要下车走一段才能到家，再来几次昨天那种情况，他不刻意寻死也会迟早被累死。即便租不起城西新区的房子，稍微往河西老城靠一些也是好的。
可这些琐事要是和伏爻解释起来就太麻烦了。
伏爻果然不懂，皱起眉头，“不是说今年还可以住十多天吗？明年的房租等到明年再挣都行，为什么非要急这两天。”
苏明峻没回答了，只用力拽了拽被伏爻攥了一角在手中的衬衫。
伏爻仍不肯放手，见苏明峻盯着他不说话，才松了松手指，焦躁地走到门口，又转身转回来，猛地抽走他手中还没换上的衣服，恶狠狠地问：“你那个工作，对员工有什么要求？”
苏明峻手上解扣子的动作一顿，狐疑地看向他，听他一字一顿地蹦出四个字：“我替你去。”
比起伏爻反复纠结后的提议，苏明峻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就否决：“你不行。”
伏爻瞪他：“我为什么不行？楼下那些老人家都说我比你还好看。”
苏明峻瞧了一眼伏爻。
事实上，他对伏爻的脸已经很熟悉了，就算再多看更多眼，他也不会对伏爻口中那些老人家们的话发出任何异议。如果说苏明峻是现代社会传统审美上的正统帅哥，那么伏爻的脸配上那双绿眸，不说话不凶人的时候则更加偏向一种妖里妖气的美，乍一看的确更加吸睛。
“你又不是去当花瓶的，光脸好看没有用。”苏明峻说，“我在酒吧工作，工作内容是要讨好客人让客人消费的，为了让他们消费，要记各种酒单特色和价格，要说好听的话，要时刻维持着笑脸，还要喝酒，你能做哪个？”
他多说一项，伏爻的脸色就越僵一分，直到听到“喝酒”，伏爻才小声道：“喝酒又不算什么难事，只要我不想醉，就是把天下的酒喝尽了本尊也不会醉。”
苏明峻这下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
“酒气入体才会醉，不想醉的话把酒气逼出来就是了。”伏爻想了想，伸手摸向苏明峻的肚子——
苏明峻猛地向后一仰，打掉伏爻的手：“你干嘛？”
“给你演示一下啊，”伏爻看着手上的红印，撇了撇嘴，“我又没喝酒，只有你身上还有酒气在，我要碰到你才能给你演示。”
苏明峻将信将疑地看着伏爻重新把那只手放到自己的腹部，伏爻的手其实有些凉，但是他覆上来的同时就伴随着一阵短暂的热意袭来，他并不觉得手凉，反而片刻后果然感觉身体松快不少，头脑也跟着清醒许多。
只剩下发烧的感觉难免还让他提不起劲。
苏明峻看着还在等待他给出回应的伏爻，感叹道：“早知道你有这能力，前几天就该让你给我用一用。”
伏爻不解：“我以为你喜欢喝酒呢。”
“不喜欢。”苏明峻叹了口气，“好了，你很能干，但是去我那个工作还是不行，要不你就去图书馆，要么就在家里——”
“你教我。”
苏明峻一顿，“什么？”
“你教我，那些东西怎么卖，我要怎么说话，怎么笑。”伏爻认真地看着他，“我要替你去，你可以陪我。”
苏明峻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犟？”
他才不是犟，他只是担心苏明峻。
因为驱散了苏明峻体内的酒气后，他的不适更加清晰地传到伏爻的感受中，虽然苏明峻说这种发热只是人族发烧时的正常情况，吃过药就会好。但伏爻还是担心这个脆弱的人类会像魔族似的突然死掉，又或者……这就是本来就有过寻死前科的苏明峻想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想另一种方式去死的的心计。
他不能让苏明峻就这么一个人走掉。
魔尊大人拿定主意后犟得没边，为了不耽误去穆色的时间，苏明峻不得不同意伏爻提出的这个方案。
他又找了一套衣服给伏爻换上，他二人身量相仿，穿起来却是不同的感觉。苏明峻看着伏爻头上那根墨绿色的塑料发簪，说，“眼睛颜色不用变了，有人问起就说你戴了美瞳。”
伏爻点点头，又指着床头柜上，“你把药吃了。”
苏明峻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件事。
他看看伏爻，又顺着伏爻的手指方向看向床头柜上的药片，心想自己有一天也被这个来自异世界什么都不懂的白痴魔头管着了，又觉得好笑，乖乖去拿了药吃掉。
魔尊大人这才满意。
两个人出门，自己又病着，苏明峻奢侈了一把，叫了出租车去穆色。
穆远今天不在，苏明峻就带着伏爻去找了店长柏思凡。
柏思凡见了伏爻眼睛一亮，一只手拍向苏明峻的肩膀：“行啊明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帅哥身边都是帅哥。你这朋友是兼职还是长期？”
苏明峻说，“不急着定，他是头一次来酒吧，你先看看他能不能用再说。”
他在车上给伏爻是培训了一下，但是越培训心里越没底。
他怕伏爻面对自己的时候尚能忍耐，面对那些没轻没重胡搅蛮缠的客户，万一像昨天对辛江那样一块石头砸过去，他可赔不起。
面对柏思凡扮演的客户，伏爻的确僵硬了不少——非常僵硬。
苏明峻感觉自己脚趾抠地，快替他尴尬到天际去了。
柏思凡看了看伏爻，又看看苏明峻。
苏明峻无奈，“店长，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要是不行就让他找个地方等我下班，我现在和他是舍友，到时候一起回去。”
“你的工作他是做不了，但是我们今天正准备推一款新年特调，名字叫‘墨色冰山’，本来我准备亲自来主推这款，现在看感觉他上更好，不用笑，也可以不说话，坐在那就挺适配了。”柏思凡听了他的话反而笑了：“你别看他不会说话不会笑，但现在有的人就吃这种冷冰冰的风格，咱们还羡慕不来。”
苏明峻也知道穆色的这款新酒，不管是视觉还是味觉上都是冷冰冰的感觉，在灼热的酒吧里是另一种感觉，交给伏爻......准确的说是交给伏爻这张脸和臭脾气，倒也可行。
柏思凡继续道，“就是这个工资......”
伏爻开口打断，“我不要工资。”
柏思凡意外。
伏爻说，“他不舒服，我替他上一天班，我不要工资。”
柏思凡这才看向苏明峻：“生病了？”
“小病。”苏明峻摆摆手，“吃了感冒药，今天喝不了酒。”
伏爻又说，“我替他喝。”
“这......”柏思凡的视线在他二人身上交替着看了一会，才点头，“也行，那就还按照明子你的提成来，但是你得在场，还得把客户哄好了，不能有投诉，不然我没法给穆哥交差。”
苏明峻自然同意，于是带着伏爻去更衣室。
他来了之后穆色的生意好了不少，穆远看重他，更衣室都单独给他辟出来一个小房间，至少免去了被其他同事们打探的目光和话语。
柏思凡叫人给伏爻额外送了一套衣服来，黑色洒金的衬衣和白色的西裤，还有一对按照绿宝石镶嵌样子做工的耳钉。
伏爻盯着这对耳钉，面色不虞。
在魔族，只有那些首领们的魔宠才会戴这种东西。
但是他没说话，他不想给苏明峻添麻烦。
苏明峻问他有没有耳洞，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出去借胶带，将耳钉处理好后叫他坐在椅子上，弯腰给他贴耳钉。
椅子前面有一面半身镜，伏爻透过镜子，看见苏明峻弯腰时领口空空荡荡的，露出里面不少，他回头要让苏明峻把领子扣上，却被青年一把摁住后脑，“别乱动，小心扎到你。”
伏爻还是第一次被人制住脖子和后脑，他的肌肉下意识绷紧，下一秒就要把人从后面摔出去，忽然想起他是苏明峻，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这一放松，便察觉到苏明峻因发烧还有些潮热的呼吸在自己而后轻轻地流动，一下下打在他的皮肤上......
怪不自在的。
伏爻又扭了扭脖子。
下一秒便在潮热的感官中多了一丁点凉意。
是苏明峻的指尖捏着那只耳钉贴到了他的耳垂上。
先是左边，再是右边。
他贴的很快，之后便退开两步，满意地看向化妆镜中的魔尊大人，“行了，只要你不做大动作，不会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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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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