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城的八月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在高达四十度的气温下,伫立在市中心第一别墅区大门前的安保人员顶着高温,管理着住在其中的权贵人士的通行和安全,始终西装笔挺,尽职尽责。
这时,一辆绿漆出租车缓缓驶来,止步于距离大门的五十米外,没一会儿,后门打开,走下来一个颀长纤细的身影。
是一个年岁正好的少年,他在司机的帮助下把后备箱的老旧软皮行李箱拖出来,然后轻声道谢。
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但可能是这站岗的工作过于枯燥,安保人员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那少年单薄的背影上。
远远就能看出衣着朴素,不像是能住在这别墅区的人,应该是访客……
思忖间,少年拖着在地上划出嘈杂声响的行李箱走近了,安保人员也逐渐看清了这少年的面貌。
第一印象就是,生得不是一般漂亮。
是过时又褪色的衣物也掩不住的漂亮,强烈的日光让他的肌肤犹如白瓷,又在他的黑发打下一层光泽。
他微微低着头,长睫垂出缱绻的弧度,红唇微张着吐息。因为热,鬓角和后颈被汗水打湿,双颊也晕出一层红,那长在右脸颊中间的红褐色小痣就像是这抹红凝结出来似的。
安保人员的视线藏在墨镜下,一直注视到少年拖着那似乎轮子出了问题的行李箱到了跟前,才回过神,想起自己的职责,欠身道:“您好,这里是湖泽君庭,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少年慌忙擦走蛰到眼睛里的热汗,跟着俯身回礼,声音轻得像是轻易就能被吹走的云:“您好……我是来找人的。”
安保人员正要进一步询问,一道铃声从少年的衣兜里传出来。
只见少年找出了一部开裂的手机,费力地滑动了两下才成功接起电话,软声几句后通话结束,又重新抬起头来抿出一个笑容:“谢谢您,不过不用麻烦您了,很快就会有人出来接我。”
不出五分钟,一辆车开出来,停在了大门接待处。
一位年岁近四十的管家下车,接到了少年:“你就是裴总说的瑜溪瑜小少爷吧?十分抱歉没能接到你,还让你亲自过来又等了这么久。”
少年一双眼睛微微瞪大了,连忙摆手:“没关系的,是我自己坚持自己过来,和您没关系,还有您叫我瑜溪就好……”
因为地方距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加上天气过热,两人免了客气,先上了车。
在车上,管家和瑜溪仔细解释了家主人的情况。
“裴总的国外分公司临时出现了问题,事情紧急,不得不亲自飞去国外处理,这才没办法去接你,她让我好好将你安置在家,最多后天就会赶回来。”
瑜溪缩着自己脚上洗到褪色的帆布鞋,坐在与出租车天差地别的豪车内,小声说:“我没关系的,她的工作比较重要。”
管家微笑道:“裴总说了,你也是裴家重要的一份子,我们不能担待了你。”
闻言,瑜溪想到那位对自己分外温柔的女士,紧绷的唇线松懈下来,扬起了一个腼腆的笑容,轻轻应了:“嗯。”
在管家一句句柔和的话语中,他紧张的心情和缓下来,分出心神转头去看车窗外的景色。
湖泽君庭的住户都非富即贵,一栋栋顶奢别墅至少价值千万,配备的其他设施和建筑自然也是最好的。离开了辉煌大气的大门,车行驶在平坦的泊油路上,先是路过了一片高尔夫球场,又到了左右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下。
斑驳树影中,景色往后倒退着,像是文艺电影里的蒙太奇镜头。
瑜溪不由生出一种身处梦境般的恍惚感。
昨天,他还在相隔千里的偏远乡镇上生活,经过长途火车后就来到了另一个繁华的世界。
即使这繁华的世界算是故地重游,比起感慨或怀念,他心中更多的是一种不安。
在这将近十二年的岁月里,一切都变了。
幸而他要去的那栋房子的主人,还是对他一如既往的亲和。
五天前,裴女士接到他母亲一通电话,便即刻跨越千里,风雨无阻地见了面。
两位断绝联系十多年未见的挚友见到彼此,还未说话,就先红了眼眶。
产生的隔阂仿佛从不存在,听说他们的情况后,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裴女士主动提出帮忙。
“那不是正好吗?小溪考上的学校就离我那十公里,既然你决定要专心于曾经放弃的科研,那就让我来帮你照顾他。”
裴女士不给任何拒绝的机会,对瑜溪招招手,笑着摸了他的脑袋。
“我们小溪长大了,还是又乖又好看,等你去了阿姨那里,还是和小时候那会儿一样,就当是自己家。”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这一天裴女士未能亲自去高铁站接他。
瑜溪便孤身一人,自己打了车找到了地方,管家接到消息的时候有些晚了,派去的司机堵在半路上,没能接到人。
“真是对不住,我听裴总说你容易晕车,这一路上很辛苦吧?”管家又在道歉。
晕车是从小就有的,瑜溪没想到裴阿姨还会记得这一点,带着笑意说:“没事的,我提前吃了晕车药。”
晕车的苦勉强熬了过去,但舟车劳顿,十几个小时的硬卧让他早已疲乏。
贴心的管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等一下车,就有暖胃的汤羹和安神茶,行李也被佣人接过,要提前送去房间。
瑜溪一时适应不了那么快,不好意思让一个长辈给自己提行李,没想到拉扯间这跟了他多年的旧箱子没能坚持住,早就岌岌可危的轮子彻底掉了,寿终正寝。
场面有点尴尬,瑜溪在静谧的氛围中红了耳,小声说:“它有点沉,还是我自己来吧……”
佣人没再坚持,领着他上楼。
“房间是裴总特意留给你的,说是你小时候就住过,里面的家具换新的了,但大致没变,你住里面应该会更自在……”
门被打开,先入眼的就是满窗的绿。
窗外的榕树比以前长得更高大了,茂盛的枝桠都伸到了三楼的阳台。这片绿跟阳光交织在一起,满室生机勃勃。
“你还满意吗?”佣人问。
瑜溪点头,眸子里缀着绿意微微弯起来,右脸颊长着小痣的地方陷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酒窝:“都很好。”
佣人被他这个笑晃了下眼,也跟着笑起来:“我是九年前到裴家做事的,你可以叫我婉姨,有什么事尽管叫我,裴总说了,你就是裴家的一份子,不要拘谨。”
一个人换了环境是需要时间适应的,婉姨没有过多打扰,将汤羹和安神茶端来放下,给瑜溪留出私人空间。
周遭安静下来,耳边只剩下榕树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瑜溪记得,自己小时候爬过,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把朋友们吓了一跳,事后被大人斥责了一顿。
虽然受了点伤,但也成为了童年里珍贵的一段回忆,他依然记得朋友们一个个为他急得眼泪汪汪的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呢?
瑜溪目光透过窗户,望向更远处的一栋栋别墅。
曾经在这里住过的日子成为他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幸福又无忧无虑的时光,至今为止,他仍然记得每一个朋友的名字。
可……他们应该早就把他忘了吧。
即使还残留着一点可怜的印象,身份和时间隔开的距离也绝不可能让他们像小时候那般要好,就像是这栋房子,大致的构造没变,其他的在变旧后都会被丢掉,然后用崭新的替代,逐渐面目全非。
所以,假装遗忘并不去打扰才是最好的选择。
瑜溪收起心中涌起的惆怅,转而去整理那坏掉的行李箱。
-
“来,这些菜都是给你一个人做的,所以你也别拘束,敞开了吃!”
一碗堆成小山高的白米饭放在了瑜溪面前,紧接着白玉筷也被塞进了手里。
婉姨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嘴里说着:“听裴总说你不太会吃辣,所以菜都是清淡口的,你先尝尝喜欢不喜欢,哪里不好之后我再调整。”
瑜溪被婉姨这热情的举止弄得有些无措,握着筷子眼见着小碗堆得越来越多:“够、够了,婉姨,谢谢您,我自己来就好了。”
“瞧我,见到屋里新来了个讨喜的孩子,就有点失态了。”婉姨停止了夹菜的行为,“我就见不得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瘦成这样,正长身体呢,就该多吃点,你和小望也差不多大吧?可是你看着瘦多了……”
正说着,大门忽然传来动静,足球比人先进屋,砰咚两声后一身火红色球服的男生风风火火地进入了瑜溪的视线。
男生在外面玩得一身热汗,湿透的头发被抓得像是硬刺一样朝天立着,踢掉脚上的鞋子,张口就喊:“婉姨!我要喝可乐,要最冰的——”
剩下的几个字眼在看到餐桌边坐着的瑜溪时戛然而止,身体也在一瞬间绷紧,褐眸定住,浓眉拧起,就像是一只发现自己的领地出现了外来者的兽类,一下警惕起来,散发出毫不掩饰的不虞和敌意。
语气跟着变了,几乎是质问。
“你谁啊你?”
开文啦,这篇是万人迷哦,篇幅不会特别长,基调偏轻松,中后期会有各种雄竞修罗场,有正攻,谨慎入坑哦[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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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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