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是不记得我了吧？”
吴枫却是看向张晓吉问道。
张晓吉快速回想着，记忆里实在找不到能和吴枫脸对上号的人。
“不好意思...”他略表歉意地摇了摇头道。
“没事，十几年了，不记得正常...”吴枫脸上还是露出了些许遗憾的笑意，“我爸姓孙，栖鹤武院的教练，孙正平。”
孙正平张晓吉自然记得，他是栖鹤刚开院便来任职的教练，听说自幼跟着赵晚云的父亲学艺，算是她的师弟。
那时候赵晚云外出不在的时候孙正平就是默认的主教练。
印象里孙正平确实有个儿子，偶尔会来武院待上一两星期，来的时候也基本都是被孙正平格外看护着，张晓吉也只假期做助教的时候见过几面，后来好像是因为身体原因就没再来过，也没见过了。
“你是...”
“栖鹤武院？！” 张晓吉刚开口便被一脸激动的蔚东打断了。
“栖鹤山的那个栖鹤武院？！”
“是的，就是那家。”吴枫点头道。
“这个武院我也知道。” 一向话不多的叶向明开口道。
“叶导也知道？这武院这么大名堂？” 李文涛语带调侃。
“我第一部获奖电影的两位主演就是在这家武院培训的，大家也知道，他们后来凭借这部电影拿了影帝影后。”
“《断剑残城》吗？” 陈婷问道。
“是的，武院的院长赵师父还是电影的武指之一。”
“那确实厉害了！” 陈婷叹道。
“你们可能不是很了解，但栖鹤那时在业内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蔚东声音高扬语带敬佩，“赵家在当地很传奇的，族谱上清清楚楚可以追溯到唐，近现代的战争年代还出了不少有血性英雄人物，但可能就是所谓的过刚易折，人口凋零没落了。”
“那是可惜了...” 叶向明惋惜道。
“栖鹤武院我记得好像是赵家第二十代吧...” 蔚东接着回忆道，“传人赵晚云建的，她尤擅一套唐刀刀法，据说是赵家祖传下来的，很多人慕名去学，但是很少有人能学到精髓。院里的其他教练包括孙教都是一等一厉害！”
“那确实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了！” 陈婷叹道。
“是啊！”
张晓吉听到这心里难免五味杂陈了起了。
栖鹤当初风头正盛之时，很多人说赵晚云凭着姿色让大佬给她砸钱做宣传，而不是真有实力。
在武院遭变故最困难的时候，各种谣言甚嚣尘上，众口铄金，甚至有人唾骂活该。
而多年以后，栖鹤如很多人所愿那样鲜有人知彻底消失了，这些沉淀下的认可和赞誉多少有点迟了...
“老...赵晚云师父如果今天在这，知道还有各位前辈记得并认可栖鹤一定很高兴很欣慰...”
张晓吉的笑里不免带了点苦涩。
“所以你是栖鹤的学生？”
蔚东看向张晓吉，未等他回答又啧了声看向吴枫了然道，“所以他是你老爸的徒弟，你就不敢指导了？”
“蔚导，误会了，误会了....” 吴枫忙解释道，“他可不是栖鹤的学生，而是教练。”
正拿起矿泉水瓶喝水的蔚东差点呛到自己，瞪着张晓吉的眼睛更大了，“教练？？真的假的？”
“学校假期时候兼职过而已...”
蔚东看了下左右其他几个评委道，“你们可能不清楚，赵晚云对教练的要求是极高的！我当年没涉足影视圈的时候还去应聘过。”
“结果怎样？” 叶向明问道。
“过了个初试和二试，第三轮给拒了，哈哈哈！” 蔚东大笑着坦诚道。
几个评委和现场观众都跟着笑了起来。
“我记得赵晚云要求教练必须全职，你能兼职？” 蔚东依旧是一脸质疑的表情。
吴枫在旁解释道，“蔚导，因为他可是栖鹤的少东家，赵晚云的儿子！”
蔚东的眉头高耸带着眼皮让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
而张晓吉自己也是一愣。
“儿子”... 这一词，异常刺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一扇阀门。
“...当年他...除了赵院长和我爸外...没人打得过了...”
“学....都称他大师兄....”
吴枫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断断续续了起来。
“我哪敢在...面前班门弄斧啊...”
眼前几个嘉宾的样貌也越发模糊了起来。
远处那些镜头和台下的观众，化作了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认不清那些面孔是谁，有愤怒的，有哭泣的，有冷漠的，有大笑着的...
而赵晚云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充斥着双耳。
“你不是我的儿子！”
“我和你没关系！！”
“滚！你滚！！！”
他已经听不清吴枫和其他评委后面都说了些什么话。
他将右手的指甲紧紧地掐进掌心，才让自己留存住站在原地的最后一丝意识。
直到台上终于归于黑暗，主持人报幕的声音响起...
有人轻轻拉开了他紧握的拳，带着他下了台。
“没事，都过去了。” 是周诠的声音。
“我做错什么了吗...”
还未从幻魇里完全清醒过来的张晓吉声音里带着疑惑和委屈。
后台走廊晦暗，只有舞台上那面大屏幕的荧光照来，把他脸上的那道泪痕照得格外刺眼。
“你没有错。” 周诠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张晓吉看着周诠的脸，眼眸渐渐清明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无力地笑了笑，脱开周诠握着自己的手，转身离去。
第二期结束后，张晓吉和庄瑶的小组得分排在第一，第二是韩言艺的小组，第三是方展岳，宋越池排在了第四。
结果一公布，韩言艺的粉丝们就在直播的评论和弹幕刷起了屏，这个结果显然和他们的期待不符。
“第二也很棒！韩学长下一期再赢回来！#加油#加油#加油”
“加油！我们还有机会！最终主角非你莫属！”
“加油！！#鼓掌#礼花”
“学长继续加油！”
“气死我了！第一名那组太假了！谁有本事敢现场这么演？庄瑶出了名的打戏烂！太假了！”
“节目组真的不是拿韩言艺给姓张的抬轿吗？？？”
“粉丝还是脾气太好了#哭#哭#哭”
“节目组搞搞清楚，要不是韩言艺有几个人要看你们这破节目！”
“什么JM武院？听都没听过#哈欠#哈欠”
“相信张现场动捕的这辈子有了。”
“我说韩的粉丝能不能清醒点？他能在第二我才觉得有黑幕呢...”
“呦！水军这么快就到场了？看来早有准备呀#鄙视#鄙视”
“这里到底谁更像水军？#笑哭”
....
周诠正坐在办公室里开着视频会议。
电脑里传来一个男人汇报数据时略有些机械的声音。
“...目前个人超话粉丝数已到了30万。”
“但是整体舆论还是争议和质疑偏多。”
“主要是从10号晚8点左右开始，有营销号在各大平台几乎同时发布长图和视频，带起了一波恶意节奏。”
“这些营销号追踪溯源后，可以肯定是来自固定几个IP，并和此前发布偷拍照片和炮制谣言的营销号IP高度重合。”
“还是无法追踪到具体地点？”
“对方很谨慎，IP用了数道伪装数据，只能有个大致的范围。”
“好的，那就辛苦你再继续调查下去。”
“好。”
视频挂断，周诠的屏幕上是张晓吉超话的页面，里面吵得不可开交，粉丝数还在不停地上跳着...
第二期以后节目组训练的强度越来越大，还加入了游泳和深潜的训练，帮学员为第三期做准备。
很多学员叫苦连连，甚至有了退赛的念头，但张晓吉倒是很享受这种能让他心无旁骛的训练。
而唯一的麻烦就是自己的电话号码被泄露了。
他总是频繁接到骚扰电话。
这些电话要么不说话，要么问东问西，要么就是对他莫名的谩骂。
他一一拉黑，不再接任何陌生的电话。
这些人并不就此放弃，开始了短信轰炸。
内容几乎都是一致的。
“骗子不得好死！!”
“当观众是傻子吗？CNM！”
“爬了多少床？也不差摔不死自己！”
附件一堆模糊似是而非的照片，最后结论是他在第二期不是现场动捕的，而是事先的录像，并用的是替身。
张晓吉实在懒得去多看一眼。
反正第二期的满额奖金已经拿到了，这就够了。
他在营地休息期间去镇上重新买了张卡换了电话号码，才消停了。
这天导演组的工作人员把他叫到了一间办公室说是开会。
节目组的导演正在会议桌前坐着，和笔记本屏幕里的人聊着什么。
“人来了。” 导演看到走进来的张晓吉说道。
杜导演招了招手，让张晓吉坐到了他的旁边。
屏幕里打着视频电话的人是一个短发，妆容干练的年轻女人。
张晓吉认出是此前在星启总部见过的负责公关工作的Amanda。
“你好，张先生，你目前需要配合帮节目组做下澄清工作。”
Amanda见到张晓吉便开门见山地直接道。
“澄清工作？” 张晓吉疑惑道。
“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对你的质疑和恶评，节奏很大，已近牵连到节目组名誉了。”
“是质疑我第二期没有现场动捕吗？”
张晓吉想起之前那些短信轰炸内容。
“这些节目组放出高清花絮，并有其他数名学员见证不是大的问题，目前最大的麻烦在你这。”
“我？”
“对，一，你的简历说你曾是上艺学生，在校期间获得过很多重要奖项...你在提供简历的时候，没担心过现在的网络有多强大吗？”
Amanda的话里似乎意有所指。
“简历信息不是我提供的...”
最初“星启档案”那期，他站在自己的简历前时还诧异过节目组强大的信息挖局能力，这些陈年细碎事都给挖了出来，现在看来提供自己简历的是另有其人。
“网友已经深扒了，没找到任何有关你在上艺期间获奖的信息，历届获奖者都是他人，指责节目组有帮学员简历造假的嫌疑。我们部门进行过核实，确实没有从上艺那查询到有关你的获奖信息。”
“第二，有人质疑你在上期帮庄瑶编排的那段刀法部分涉嫌抄袭。”
“抄袭？” 张晓吉讶异道。
这都是他根据赵家的唐刀法改编的，精通这套刀法到随心编排程度的人少之又少，怎么会涉嫌抄袭？
“是的，抄袭之前获赞转发超百万的一段短视频。”
说着Amanda把手机里一个视频播放给他看。
张晓吉一看，好吧，原来是自己抄自己。
视频内容正是自己之前在禾洛村的时候编的那段戴面具的傩舞。
“你要是不能尽快在节目第三期前提供有力的反驳证据，节目只能考虑让你找个理由提前退赛了。”
Amanda公事公办道，“到时候你当前所获取的出场费和奖金也要全数退回，并因简历造假和内容抄袭给节目组造成损失，面临违约赔偿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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