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那天并没有拖太久。
人分了两波，一边是小宝易棋这边，一边是祁安那边。
村里最有出息的人要离开了，村长他们那些年长的长辈自然要出来送一送。
这次要是祁安春闱同样上了榜，不管是对祁氏一族还得玉河村都是一件大事。
顾杞在小宝他们这边，吕中早早得了信就安排了马车过来。
他到这里时，料想的情况没有发生。
他家那位难伺候的主子一点儿不愉快的样子都没有，反而看着这几天心情不错，整个人的氛围可比在京城的时候好太多了。
他设想的四皇子不适应这乡下生活而烦躁的情况并不存在。
顾杞把准备好的东西放上了马车，温声叮嘱着小宝一些事情。
那些东西放得，那些东西要尽快解决掉，不能久留。
“这些是小棋的。”顾杞说着，指了指另一边的东西，和给小宝准备的东西大差不差，“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看你这段时间挺喜欢这些的，就备了些。”
算不得稀奇，就是一些山货野味，村里常见的东西。
“我也有啊。”易棋说，“谢谢顾哥。”
“一些常见的东西而已。”顾杞笑了笑。
小少爷好相处，跟小宝关系好，顾杞不知道身份，可予些善意也不是坏事。
“哥哥。”小宝巴巴看着他。
顾杞低头：“嗯？”
“给你。”小宝递出了自己的小荷包，上面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小狗绣样，“我的，给哥哥。”
小宝：“我攒的，给哥哥花。”
顾杞接过荷包，感受一下手里的重量，小宝给他的银子和季慈给他的钱带来的感受不一样。
顾杞嘴角轻扬，开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是吗？我们小宝这么厉害啊，都可以给哥哥钱花了。”
小宝抿着唇笑：“是府里发的例银。”
他日常的衣食住行都是府里备好了的，例银纯粹是额外的花用。小宝没有那么大的花钱欲，花不了多少，可以留下来不少。
顾杞：“嗯。”
他没有拒绝小宝递过来的荷包，把它收好了。
“这个给你。”顾杞递过去一个绣囊，上面不是很精致的图案可以看出来应该是顾杞自己做的，“安神驱虫的，小宝出门玩可以带着。”
他揉了一把小宝的脑袋，又将另一个给了易棋。
和小宝的小狗图案不一样，易棋这个是蓝色的，上面是白色的花，是栀子。
易棋接过来：“多谢顾哥。”
“汪！”大黄围着顾杞转了一圈，用身子蹭蹭他的腿。
顾杞失笑：“大黄也要好好的啊。”
金宝也跟在旁边，上一次小宝走的时候他都不知道，知道的时候小宝已经离开了。
“小宝，你一定要走吗？”金宝蔫蔫地说，“不走不可以吗？”
他不知道京城跟玉河村有多大的区别，他觉得小宝在村子里也挺好的呀。
这个问题小宝回答不了他。
易棋替他回答了，手指抵着小孩儿的额头：“很可惜，目前可能不行。”
还得考虑侯府那边的态度呢，要是侯府那边对小宝不在意的话，小宝在哪儿问题都不大。
小宝跟侯府并没有血缘关系，要是侯府那边不认的话，小宝就是个普通人，跟侯府扯不上关系，真要那样，根本无人会在意他。
可看武信侯府那一家子的态度完全不像不在意小宝的意思。
说真的，京城好多人家亲生孩子在家里的待遇还不比上小宝在武信侯府的待遇，也难怪京中不少人会说些酸言酸语。
人嘛，总是会在别人有自己没有和自己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上生出嫉妒的心理，或多或少。
真的要是有多仇视小宝的倒是没几个。
能够跟武信侯府有交集，同时有知道往事的基本上都在世家贵族的圈子里，普通人家就是听说过换子这件事也就是听过便听过了，富贵人家的阴私事，跟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有什么关系，最多感叹一声有钱人家事多。
而京城里那些权贵人家大多都有一种自傲的心态，对小宝本身是存在一种轻视的。他们习惯了用价值来评判，而小宝本人的价值并不能入这些人的眼。
小宝额外的价值源于武信侯府的态度以及他的一些交际人脉。
他们明面上没人会表现出过分的态度，私底下可能会有些风言风语，会有看不惯的耍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都不是大问题。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点事儿算不得什么，毕竟武信侯府能够提供给他的条件确实很好，是普通人家给不了的。
小宝不一样。
易棋看着跟金宝说话的小宝想。
说他偏心也好，歪心眼也好，小宝合他眼缘，他的要求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一般人跟小宝怎么能一样呢？当然不一样。
傻乎乎的小狗那么好，旁人凭什么给他脸色看。
易棋是这样想的。
金宝听了易棋的话失望，不舍地将手里拿的东西往小宝怀里塞。
“那这个送给你吧。”金宝说，“你一定要想我哦。”
不可以把他忘记了，他们可是好朋友，特别好的那种。
“这个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吗？”小宝看着手里泥叫叫。
是一只老虎模样，小宝记得当初金宝为了要这个抱着他娘的腿假哭了好久，挨了一巴掌才换他娘给他买的。
因为来之不易，所以平时可宝贝了。
“是啊，送给你了。”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易棋，别扭地把一个弹弓递给他。
“这个给你。”他只是看在跟他玩得还不错的份上才送给他的。
之前易棋想要玩他的弹弓，他看不惯人没同意，现在人要走了，他也不那么小气。
他还是大方的。
易棋：“……多谢。”他对这些其实没兴趣的。
可要是拒绝了，拂了小孩儿的好意又不太好。
对于几岁的小孩子来说，这些玩具还是很宝贝的吧。
只不过这些他早就不玩了。
易棋嘴角抽了抽，还是收下了。
“要开开心心的啊，小宝。”
顾杞弯下腰，眉角眼尾绽开的笑意里含着温柔的韵味，他抬起手，指尖落在了小宝的耳垂上，轻轻捏了捏。
小宝对着顾杞的眼，直愣愣的，感受到的是鼓顾杞的期望。
他咧开嘴笑，很用力地点头：“嗯，好。”
小宝扑进顾杞怀里抱住他：“哥哥也是啊。”
顾杞抱着他：“嗯，好，哥哥也会的。”
即便再不舍，小宝他们也是要出发的。
易棋的马车配置很好，坐在里面感受到的颠簸很小，车厢内铺了垫子，放了软枕，案几上备了热茶和瓜果点心。
易棋倚着软枕，摸着猫，姿态散漫。
“小宝。”他喊着人，有点儿无奈，“再探出去些人就要掉出去了。”
“哦。”
小宝慢吞吞地缩回身子。
易棋看着小宝这副舍不得的样子表示理解，他这段时间也挺自在的。
大概是新鲜感比较足吧，以前可没人敢这样跟他相处。
他想着给他甩脸色的小孩儿，拉着他下塘子的小姑娘，还有一些没体验过的杂七杂八的事情。
“好啦。”易棋胳膊支在案上，捏捏小宝的鼻子，“不要难过啦，我不是还陪着你嘛。”
小宝：“没有啦。”
“嗯嗯。”易棋压根儿不信小宝这话，嘴上应付着，往人嘴里投喂了一块糖，“我知道了，坐好吧。”
小宝在座位上坐下来。
*
马车摇摇晃晃，晃了十多天，又晃回了京城。
进了京城的门感觉就不一样了，繁华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
祁安还是回了他在梧桐巷子租的那间院子，跟小宝他们分开了，接下来的时间他也要专心准备春闱了，能够闯到春闱这一步的人，哪一个不是各地的优秀学子，哪个不是天之骄子。
祁安半跪在马车门口，半边身子探进了马车车厢内，捧着小宝的脸，亲了亲人：“小宝要不要祝福我一下？”
被亲得迷迷糊糊得人脸红彤彤的，不擅长这个的少年呼吸有些急，脑袋不太清晰，对祁安说的话都没有听清楚，发出一个短促的“啊”。
“祝我金榜题名，折桂蟾宫？”
祁安指腹摩挲着少年酡红的脸颊，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
他低下头，促狭开口：“小宝亲我一下好不好？”
不是由他来亲近，而是由小宝主动。
“让我也沾沾小宝的福气。”
小宝：“福气？”他的吗？
“嗯。”祁安抵着他的额头笑，“我的小宝当然是福气满满，小宝也让我沾沾福气，保佑我金榜题名好不好？”
安哥也会信这个吗？
他纠结了一下。
真的会有用吗？
可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府邸里好多人都说他是个没福气的野种，好好的小少爷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娃子，泼天的富贵还没有享受到几年就被人撕破了身份。
也有人感慨过，侯府也是运气好发现得早，要是等把人养大了，培养优秀了，让人享受了好生活，末了才发现给被人养了孩子，那不得亏死了。
那个时候还小的小宝不太能够明白那些人话里的意思，只不过他们眼里的同情、讥笑与幸灾乐祸让他觉得不舒服。
只不过面对这些人的态度，他不敢说什么，只是抱着他的小狗默默走开。
他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看见他，可能有，可能有，没人在意。
府里的氛围压抑，候夫人没了，养了几年的小少爷结果是不知道从哪儿抱来的野孩子，真正的的小少爷连面还没见着就没了。
整个武信侯府都透着一股低沉沉的氛围，下人们做事都是万分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主子，他们也就只敢在私底下小心地聊几句，最多谈及的也是小宝，不敢谈及那些主子们。
毕竟，在这件事情中，他们得罪得起也只有这么一个人。
祁安不知道这些事，他说得也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的小宝在他眼里就是福气满满，是个福气小童子。
小宝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往前凑近一些，动作很轻地亲了一下祁安的面颊。
“安哥信这个的话，我给安哥求符吧。”小宝说，“小棋说城外的文昌帝君可灵啦。”
小宝的吻很轻，像羽毛一样拂过面庞，祁安已经很满意了。
对小宝的话，他笑着，期待开口：“好啊，那我等小宝的保佑符。”
小宝点头：“好！”
赶上了！！！没有断更！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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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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