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枝头翻出绿意的时候，年已经没了尾巴。
年节的余味还残留一点点，京城的热闹又被另外一件事情取代——春闱。
各地的学子早就提前到了京城，或入住了各地的会馆，或自己寻了地方住下，等待着春闱的开始。京中的酒楼书肆间也多了不少操着各地口音的身影。
“真是热闹啊。”丰神俊朗的锦衣公子坐在酒楼的二楼，看着楼下大堂那些书生打扮的学子，发出了感叹。
季慈也在这一桌，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那公子面前：“殿下也可瞧瞧，说不定有殿下需要的人才呢。”
他对面坐着的人正是当今太子，今日特意换了衣服出宫，就是想要瞧瞧这些来参加考试的举子的风采。
楼下大堂坐的的大多是来参加春闱的学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谈论文章，或聊起见闻，跑堂的端着茶水菜肴，穿梭在其中，好不热闹。
对季慈的话，太子也就是笑笑，不多言。
现在去接触这些举子还太早了，要是出点什么事，还容易被人抓住尾巴，被攀扯上，而且现在这些人的不确定性太高，还是等出榜之后再派人去接触比较好，不过有些倒是可以提前关注一下。
太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听说今年柳相家的二公子也下了场，不知道能够拿下哪个名次？”
季慈：“至少应该不会成为如夫人，至于具体落到哪个位置，还是得看他的表现和陛下的心意。”
二甲之外便是同进士，又被大家唤作如夫人。
“哈哈。”太子笑了两声，“这个倒是，父皇还挺期待这位年少出名的柳二郎的表现的。”
两个人谈得自然，似乎这柳家二郎中榜已经是事实了，不过是名次问题了。
他们这样想倒也无错，柳二郎的实力是实打实的，他的名声是靠他的实力撑起来的，可不是什么虚的假的，本人的底子摆在那里，入场也很正常。
除非他直接交白卷，或者进考场人就倒了，不然考不中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也是差别。
在别的人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考中上榜时，有些人考虑的已经是名次问题了。
除非是绝对的天赋，不然普通人很难抵得过世家大族的底蕴，听起来很残酷，却又是现实。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拼了命的往上爬，期望自己能够跨越阶级，改换门庭。
太子看向姿态端正，坐在那儿喝茶的季慈：“元义有关注的举子吗？”
季慈不是通过科举入仕的，而是通过恩荫入仕的。不过，他有实力，尽管是恩荫入仕，却也没有人小瞧轻视他。
太子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季慈脑子里闪过一道身影。
那个家伙他还挺关注的，不知道最后会取得怎样一个成绩？
祁安那个人的话，即便这次考出来的名次不高问题也不大，未来也是值得投资的。那种人，只要给他一张进入朝堂的入场券，他便能在其中混得如鱼得水。
只是......季慈想到他跟祁安聊过的事情。
未达成要求他可不会放手，他可舍不得把精心养着的人放到什么贫瘠之地去受苦。
季慈淡定：“是有一个。”
太子：“嗯？谁啊？”
季慈：“一个挺有趣的家伙。”
太子好奇：“谁啊？我认识的人吗？”
“不，殿下并不认识。”
季慈跟太子在一边说着话，桌子上另外两个人也插不进去。
小宝觉得无聊，季慈跟太子聊的话题他不大能够听明白，就那种知道他们是在说春闱的事情，可是背后的意思是一点儿都听不懂。
小宝低头，小宝喝茶，茶水有点儿寡淡。
他抬头，小声地对着另外一个人发出了询问：“小棋，我们为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在这里？”
易棋端着茶杯，呵呵一声：“因为我哥脑子抽了。”
心血来潮跑来说带他出宫玩，还说可以邀请朋友一起联络联络感情，易棋他说的人是小宝。他还以为会是什么有趣的地方，结果......就这？
状元楼？
春闱确实是一件大事，可是，跟他有半文钱的关系吗？他又不需要参加春闱，对这些四书五经也没有兴趣，还让他把小宝也带上，别以为他不清楚，小宝对这些也没有兴趣。
小宝即便关注春闱也是因为祁安，对春闱本身其实说不上关注，他喜欢看的书就只有那些话本子。
他哥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觉得他跟小宝会喜欢待在这种地方？与其在这儿听这些，他还不如跟小宝出去逛一逛，走一走，买买吃的，看看杂耍，也比在这儿干坐着喝茶好。
把自己弟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太子：“......”有时候弟弟愿意说话了也不大好，不是很给他面子。
过去不爱说话的时候，太子愁啊，巴不得弟弟多说几句话，别什么都闷在心里，现在好了，话倒是多了，就是略微扎他这个哥哥的心。
其实，他想要一个乖巧可爱的弟弟的，会说“哥哥好厉害”的那种。就目前来看，他可能跟这种类型的弟弟无缘。
季慈也听到了易棋的话，偏头看看小宝：“小宝觉得无聊吗？要不要跟四殿下一起去外面逛一逛？”
小宝以为自己说的够小声了，没想到会被听见，有些不好意思。
他偷偷看了一眼太子，小心地凑到季慈面前：“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太子殿下还在这里，他跑出去会不会不太好，因为这次出来是太子提议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会被叫上，可是既然已经跟过来，离开的话会不会有些没有礼貌。
这可是太子殿下，把太子殿下丢在这里是不是不好？
他说的声音不高，加上季慈配合他弯下腰靠近，看起来像是在跟季慈咬耳朵，说小话。
说起来，季慈发现一个跟小宝单独出来的好处。
那就是小宝在一群人中，会习惯性地亲近更加熟悉的人。
比如说，如果他还有季言在一起，他会更加亲近季言，可能是因为季言提前找到小宝并和小宝相处了几个月，相较于他，他对季言更加熟悉。而要是是季言跟祁安，小宝就会更加偏向祁安。
并且，这不是小宝有意而为，也跟喜恶无关，而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季慈笑笑，很配合地压低声音跟小宝咬耳朵：“没关系的，我会留在这里的，小宝可以跟四殿下一起出去玩。”
他相信有四皇子在，小宝会被照看得很好的，他不跟着也没有关系。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是年纪小一点的四皇子照顾小宝，可能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吧，但是小宝不觉得拘束，四皇子也乐在其中，他又为什么非得让他改呢？不改也挺好的。
要是非要他们改，让小宝按照其他人那样对四皇子，一板一眼有礼貌，说不定还会起反效果，可能让两边都不高兴自在，小宝不舒服，四皇子生出反感。
“去吧。”季慈压低了声音说。
笑眼弯弯，与平时的模样不同，看得太子觉得稀奇。
他看看咬耳朵的季家兄弟，转过头去看看自己的弟弟。
感受到自家兄长目光的易棋丢了个眼神过去，脸上写着“有事”两个大字，还是略带嫌弃的那种。
太子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转过脸不再去看易棋。
呵呵，别人家的弟弟。
易棋等小宝跟季慈说完话才起身，压根儿不看亲哥的脸色。
“走吧，小宝，我们出去逛一逛。”下一次他才不会答应跟他哥一路出宫了。
小宝看了看太子。
太子强颜欢笑，摆摆手：“去吧，去吧，不用管我。”
“世子有没有想要带的东西？我可以帮忙捎带回来的。”小宝临走了不忘问问。
季慈：“那小宝帮我带份东街张家铺子的羊脂韭饼好不好？那家的饼很好吃，小宝也可以尝尝。”
小宝：“好。”
季慈看着小宝跟着易棋往楼下走，直到看着他们走出了酒楼才将注意收回来，然后对上了太子古怪的眼神。
季慈：“殿下？”
太子表情古怪：“元义，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对吃食还有研究。”他记着季慈在吃这方面没有多大的讲究，并不讲究口腹之欲。
季慈没想到太子会在意这个，解释了一句：“同僚推荐的。”
他想了一下，补充：“小宝喜欢吃好吃的。”
太子想了一下季慈的弟弟，又想了一下自家小四，叹气：“元义，我们可以换一下弟弟吗？”能不能让他也享受一下乖巧听话，会黏哥哥的弟弟的那种感受？
季慈保持笑容：“殿下，请不要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皇室血脉可不能随意混淆。
太子：“我就开个玩笑。”倒不必这样严肃，别人家弟弟再好，他也只要自己家的。
*
小宝跟易棋从状元楼里出来，小宝看看易棋，问他：“我们去哪儿？”
易棋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不过不管去哪儿，都比在酒楼里干坐着喝茶好。
“去尝尝季慈说的羊脂韭饼，听起来不错。”
“好。”
两个人领着竹子跟吕中往东街的张家铺子那边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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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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