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满苹果的布袋越来越沉。晏川趁牧阳不注意,先一步托举起布袋,无形地减轻她行走时的负担。
牧阳只顾着采摘,一时没注意身上布袋的负重变化,依然围绕着看不见的果树忙忙碌碌。
“我想度假了,”牧阳叹气,“我想去海边晒太阳。”
“那准备什么时候去?”晏川站在旁边问。
他一直跟着牧阳,托举她身上的苹果布袋,像侍卫托着公主过长的衣摆。
“……你,”牧阳反应过来,话到嘴边换了个说法,“我只是说说而已。”
“哦。”
小狗的声音听起来好失落啊。她都能想象某人眉眼耷拉的样子了。然而一瞬闪过的重影晃入脑海,让她好不容易适应的平衡都动摇三分。
“小心!”晏川支撑住她。
牧阳连忙踩稳,笑笑道:“没事。继续,下一棵树?”
等半天也不见他回,她一跺脚,剪刀拿在手里,无意识地剪着空气:“怎么了?我说——我们出发去下一棵树——我需要找一个我更方便的位置。”
“……嗯,知道了。”晏川站起来,继续不着痕迹地提着布袋一角,指挥牧阳往前走。
晏川不确定她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在和他玩。不过她一直如此,他常常抓不住她真正认真的点。
他甚至不确定,这是因为真人秀节目的需要,还是因为她原本的个性。
……又或许,只是她对他是这样?
他对此行报以太多期待,没想以这样的面目认识她,也不希望她以这样的态度来认识自己。
不过,这样……
也许对她来说是好事吧。
晏川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
苹果落入布袋,差点从已经被撑得满满当当的布袋中掉落。
牧阳感觉到手一滑,但另一边的晏川已经稳稳当当地将这颗掉出去的苹果接住,塞在布袋最空的那个角落里。
“够不够?”牧阳问晏川。
“应该够。按我们昨天猜测的考核谜底,说不定还会超出一些。”晏川在旁边掂了掂。
于是牧阳自信地举手:“导演,我们申请结算!”
“小心,我把布袋抱上去称。”晏川就着一直悄悄提在手中的布袋一角,把整个绑在她腰上的布袋解下来。
系布袋是她自己,这回盲视中腰部骤然被人碰触,她的身体立刻紧绷。是小川,没事的。牧阳手上一抓,再次松开,大大方方地摊手:“我的这个眼罩可以摘了吧?”
听到节目组允许摘下的许可之后,牧阳不等别人帮忙,自己就急忙去抓头上那条黑色的绑带。
视线恢复的一刹那,入眼是大片的金红。
她眨眨眼睛,忽然看到秤上满满当当的苹果。
“天呐!好大一袋,这都装得都塞不下了。”牧阳一下就被布袋中苹果的数量震惊了,“我们摘了多少啊!这肯定满足条件了吧。”
她顺势提了一下秤上的布袋,发现没提起来。
一旁的导演组报了个数字。果然他们效率够高,反馈远超预期,完成的量是节目组规定的翻倍。
牧阳立刻喜得要和晏川击掌:“太好了!”
晏川果然来和她击掌。
明明他刚才帮了不少忙,却不邀功,好像他没做似的,非要藏着。
他总是这样。动作大方,但是抬手那片刻的迟疑显得有些生涩。像是不好意思,又好像是心里有愧。明明接近她的时候机敏得很,头脑灵活狡猾得很;如今到了镜头面前,却好像被她事前的几次警告恐吓到了一般,每次发言都有很多犹豫的部分。
虽然没到软弱的地步,但总归比之前显得温吞。像是在观察她,让她觉得不适应,就仿佛……他在讨好。
这一点在系好绑带之后被放大了。
她甚至有一种不安全感,因为旁边的人听到她说话却没有反应,让她没来由得感到恐慌。
牧阳向来做惯了那个给反应的人,从来只有别人急于表现,少有这种需要对方肯定自己的时候。
这种感觉,她实在太讨厌,简直是厌恶。
不喜欢高高在上,不喜欢循规蹈矩,不喜欢层层分明,不喜欢等级体系。学生时代那种非听老师家长不可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刚工作那会周旋在几方势力之间谨慎奉承的日子也已经过去了。
如今一朝重回这种需要别人指导的时刻,她哪怕已经不会再害怕和恐惧,可也始终避免不了几分的焦虑。
晏川在告诉她该怎么做的时候很细致,毫不含糊。他指挥的方向够仔细,虽然她总想调侃几句,但内心是很赞赏认可这种方式的。
可是他在指挥之外,就显得实在让人心慌。
她想听到他的回应,哪怕是互相攻击的回应,带刺的回应也好。她已经习惯这种方式,哪怕到最后两败俱伤,她也有把握是赢的那一个。在决出胜负前,享受就好。
不要藏着。
她害怕那是什么更深的危险,要将她拖到什么未知的深渊里去。
“哎,”于是她凑近他一步,“你刚刚悄悄拎袋子了是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可提不起来。”
晏川的手掌还贴着她的。她凑得离他够近,两人面贴着面小声说话。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他的眼睛落在上面,带着脑子好像有一半都在失神,但本人还在下意识地回她的话:“这不算违规。我们各拿了一半,就不容易提前称量。”
要是提前申请结算就进陷阱了,没达标的数量可是要返回重来的。有些时候任务完成得太顺利,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会没有素材量。牧阳当然不想再做其他任务,但她还是警惕节目组会上隐藏环节。
晏川的手一空。
牧阳转身说:“多出来的苹果可以卖给节目组吗?”
于是蹲在旁边的一个编导问她:“我们要多出来的苹果干什么呢?”
组长更是气笑了:“果园都已经被承包了,这就是节目组的苹果!”
“那……卖给嘉宾?”牧阳问,“如果卖给嘉宾的话,这个资金是可以流动的吧?”
晏川一听这话,内心已经算出了大家当前大致的盈余:“你要卖给姚柯叶和池知夏?他们的资金很充裕。”
“不,”牧阳说,“卖给沈蔷薇和贺平。”
晏川听了却不明白:“他们的资金剩的不多了。”
“可是他们会买的。”牧阳说。
晏川相信牧阳有把握,但是他问:“如果他们破产了,明天我们就得迎接‘团战’。”
话音刚落,他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你想直接……”
牧阳拿起一颗苹果,在手里掂了掂:“确实卖不了他们那么多。他们也没那么多钱。”
于是那颗苹果被放到他掌心。
“这颗给你。”她又拿起一颗,“你一颗,我一颗。”
沉甸甸的感觉。
他只觉得肩膀一重,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对自己满意起来。小狗殷切地跟在她身后,急得要在她脚边转圈。
“算了,”她叹气,“节目外说吧。”
东海大学,某间男寝宿舍。一个男生披着毛巾从卫生间出来,垂至肩膀的长发淌着水珠,一滴一滴沿着发丝落下。他顾不上擦,凑到铃声一直在响的手机身边,把电话接起来。
“自拍杆他们没拿上,”男生说,“我上次就说了,节目组只让他们准备七件行李,他们只收拾了要紧的。”
对面那个人听到这个消息,又说了好多话。男生只是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嗯”一声。他一只手接着电话,另一只手从凌乱的收纳箱里翻出一片残纸。男生换了一只手,准备再找一支笔。
他的书桌太乱了,笔也不知道被放去哪里,笔筒里竟然只有几根纸吸管。
“嗯嗯,我知道,这些我都有告诉他,钱也早就给他转过去了,”男生不耐烦地说,又蹲下身搜寻地面,“他都收了。怎么可能不收钱,他穷的连双新鞋都买不起。”
那边的人似乎沉默了几秒,没搭理他的话。
男生斜眼一瞅对面鞋架,除了那双旧球鞋之外,竟然只有一双拖鞋。再抬头,就是干净得只剩下专业书的书桌,还有头顶那张保护**的纯色床帘。
他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不客气地从这位看起来不像人的兄弟桌上借走一支笔,单手脱去笔帽,在残纸上笔走龙蛇。
“好的,我等会就转达给晏川,”男生说,“他说录制现场看手机不方便,而且那女人和他睡一起,他那破手机都不是防窥屏,风险很大——我已经警告过他了,肯定按您要求的来,包表现不好的。”
对面的人又说了两句什么,男生的笔一顿:“行,那我先把消息发给他,看他怎么回。行,那我到时候直接把聊天记录转给您——对了,您说让罗哥扶持我的账号——嗯嗯,那麻烦您再和他说一次了,因为我这边好像没收到消息。”
来回掰扯了两句,对面挂断电话。男生这才放下手机,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兴致缺缺地开始找吹风机。
又找了好半天。
给吹风机插上电,他才坐下来,慢条斯理地一边吹头发,一边解锁手机,点开其中那个线条小狗头像的聊天框。
[天天有情歌]:(图片)(图片)(图片)
[天天有情歌]:(视频)
[天天有情歌]:记得找机会在镜头前模仿一下这个看书的姿势,还有这个投篮的
[天天有情歌]:投篮的要模仿得丑一点
发完消息他就继续吹头了。吹完头,做完皮肤护理,他才悠悠拿出另一只手机,用支架好好夹住,保证只露到自己的肩膀,背景也只有那张室友的纯色床帘。
游戏录屏一直进行到深夜,两个室友都睡了,灯也早就熄灭。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条消息闪过,他还没来得及看。
[一杯朱古力]:知道了
晏川来到牧阳身边其实是付出代价的。不过小狗使坏能坏到哪里去,一直在给主人送线索罢了[彩虹屁][彩虹屁]
我们是低脂商战[墨镜][墨镜][墨镜]啾啾啾[猫爪][猫爪][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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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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