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进去了！”
“……”
“我真的准备进去了！”
“……”
“我真的真的真的要进门了！”
“……”
队员一个个羊入虎口，屋外安全的只剩下黎蕊涬和陆溟煊，换而言之，离全军覆没只剩下两人。
黎蕊涬决定进去救人，不是为了表现，而是他真心实意喜欢大家，想要做些什么。
他非但没有喊陆溟煊一起，反而用那双手推搡，没推动，但语气坚定，让实力最强的人在原地留下，如果自己碰到意外，那便另外想个对策。
某种意义上，敢命令陆溟煊的，也只有黎蕊涬此人了。
之前无论大大小小的任务，陆溟煊从来都是寡言、我行我素，保持快速解决的真理。
只要亮出武器，对手只有逃跑的分，根本不需要其他人配合。
而此刻，连夕阳都昭示着此行不简单，余晖将天空染成红和紫的诡异色彩，天空上似乎有什么在扭曲。
悬挂在头顶的云还未离开，处于阴影之中的楼栋萧瑟，一阵狂风刮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黎蕊涬就在这种情况下，他屏息凝神，摆出准备出击的姿势，却重复“我准备上了”这句话。
没办法，小狗很怕死。
小狗一点都不想死。
耳朵耷拉着，黎蕊涬也觉得自己太过胆小。
但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连鬼片都没有看过，密室和鬼屋更没有踏足过，联系起桐姐的故事，小狗怂怂的，恨不得在角落缩成一团。
“如果你实在害怕，那就不去了，我们离开吧。”
陆溟煊的话语没有任何感情，他瞥了眼门缝，毫无留恋，随着话语扭动身体，已经踏出离开的第一步。
小狗马不停蹄，从后面拉住他，可惜陆溟煊太大只，不仅没有阻止，自己两双脚还在地上推动。
“不，不可以的，我们不能把其他人丢下。”
小狗没有责怪陆溟煊的无情，因为他自己也害怕，那都是正常的情绪。
“没有关系的，我会帮助你查看情况，我会保护大家的。”
黎蕊涬的语气坚定，快速拍拍胸脯，以表自己的决心。
大山终于不再挪动了，但陆溟煊打量得视线上下扫过，很好，某只小狗上半身都贴在自己身上。
这就是所谓的……一点也不怕？
如果是其他人，陆溟煊肯定会皱着眉说胡闹，或者一言不发直接甩手，但面对黎蕊涬，他的内心触动了一瞬。
觉得自己是害怕才不敢进去，所以自告奋勇吗？
他见过胆小的。
比如老罗，平时油嘴滑舌，危险来了跑得比谁都快，碰到与敌人交锋的场景，必定是打完才能见到人。
他也见过胆大的，无所畏惧。
比如于可龙，二话不说，脑袋顶着一个“1-1”的字符往里面冲，连怕都不带怕的，十头牛也拉不住。
偏偏碰上黎蕊涬这种，既大胆又胆小的，分明感到害怕，身体的抖动都传递给自己，目光却锁定大门，去意已决。
就连同样的行为，由黎蕊涬来做都有不同的寓意。
走路比别人可爱，吃饭比别人可爱，说话比别人可爱……
仿佛黎蕊涬只是站在那呼吸，陆溟煊便会被不自觉吸引，脑袋里冒出可爱二字。
实际上，对于二人关系的回答，陆溟煊当然有留意黎蕊涬的反应，但他也只是实话实说。
他们的确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算不上亲情，也谈不上绝对的友情，毕竟在大张旗鼓接黎蕊涬之前，他的确是抱着童养媳的想法前往的，当然，最后发现是男性也没有失望的情绪。
既然如此，那他们算什么呢？
陆溟煊无法定义这层关系，无论是不告诉其他人，还是故意隐瞒，都是他不愿意下定义。
不是收养，更不是饲养，同样不是父子，他们是没有血缘的陌生人，他没有参与黎蕊涬二十年的人生，会对小狗好也是因为他想要对他好。
但陆溟煊不明白，为什么听到这个回答后，黎蕊涬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吗？
像是受伤一般，满脸写着闷闷不乐。
陆溟煊不希望黎蕊涬伤心。
用最直白的语言。
他希望黎蕊涬能永远开心。
但他的大手无法涵盖世界，这个社会是危险的，人心是险恶的，小狗总要学会成长。
他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多伤心的事情，如果不提前适应，那未来该如何应对？
抱着这种想法，陆溟煊把组织好的话语敲碎了，吞咽下去，没有告知其他人，也没有安慰小狗。
沉稳的男人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他一段时间都在发呆，直到察觉到其他人想做些什么，才偏头观察黎蕊涬的反应。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小狗的那个动作都令他感到愉悦，倒映在如墨色的瞳孔中，是死水中唯一鲜活的个体。
陆溟煊停顿片刻，无法控制的，发出一声冷笑。
不是带有嘲讽意义的那种。
更像是憋不住笑，但平时又不太会笑，严肃的脸上出现不符合的指令，最后加载错误。
“呵。”
黎蕊涬：？
为什么要这样笑，小狗很可笑吗？
瞅着自己不敢迈步的模样，黎蕊涬必须承认。
嗯，她的确有点可笑。
黎蕊涬对鬼神之类没有概念，他止步不前，直到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尖叫。
“啊！救命！”
是老罗的声音。
毫不犹豫，黎蕊涬铆足劲往里冲，他挣脱陆溟煊拉住自己的手，但他还是高估自己的胆量，从头到尾都是闭着眼睛，连声音都发着颤。
“我！我，我来救你们了！”
一声落下，黎蕊涬闯入屋内的阳光中，夕阳从正对大门的窗户直射，轻轻落在眼皮上，暖洋洋的。
预想之中的危险没有到来，但黎蕊涬不敢轻举妄动，他挥舞着双臂，努力回想员工手册上的提示。
“屋内的人速速举起手来，我是，是保安大队404组织的人员，经有效查证，我将会把你，把你——”
一双手落在颤抖的肩膀上，随即是熟悉的叹息。
“你有没有想过，像你这样闭着眼睛大喊，其他人早就逃跑了。”
“欸？”
感受陆溟煊的气息站在身后，黎蕊涬偷偷睁开眼睛的一条缝，他发现其他人都在屋内，四周被猫咪塞满。
一只大肥猫摇晃着尾巴靠近，眯着眼，打着呼噜，用脑袋蹭了蹭了黎蕊涬的小腿。
哪有什么敌人，硬要说的话，那群吨位超标的奶牛猫确实引人注意，而他的那群同事们。
都捂着嘴偷笑呢。
然后，再也抑制不住。
“哈哈哈！”
“不行了，你咋这么可爱。”
“好了好了，别紧张，我们逗你玩呢，哪有什么危险啊，大家都好好的。”
根据机器检测，指针的确出现波动，他们也收到报告，锁定404这家为调查目标。
但在这里工作久了便会知道，大部分是虚假信息，或者说绝大部分都是，哪有那么多超自然现象等待解决。
尤其是这种独居老人，指不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根本不会有危险。
早在大部队赶来之前，张雯颖率先探路，她拥有开锁的能力，一般是打头阵的，等她发现屋内一个人没有，只有一群小猫咪后，他们便策划这场闹剧。
“放心好了，没有什么危险，你看这只猫可爱不，好肥一只。”
老罗花两只手才能抱起一只大胖橘，猫咪一听便不乐意了，翻了个白眼，不太轻盈地跳下，跑到黎蕊涬旁边蹭来蹭去。
李桐荫拥有和动物沟通的能力，她早已从喵喵国窃取机密，咳嗽几声，主动和被害小狗解释。
“咳，他们的主人在几个月前失踪了，猫的时间观念没有那么强烈，但大概是两个月前，和其他人说的时间吻合。
他们的食物都是自动喂食机投放的，屋内的确没有人为活动痕迹，然后屋主人……
唉，她已经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了，家里的孩子都不怎么联系，她也没有去孩子们家里，初步判断应该是失踪。”
失踪的说法比较委婉，但李桐荫估计是因黎蕊涬，特地绕开死亡二字。
作为大龄老人，等到他们的只有死亡，连老人失踪这么久都没有选择报警，她的孩子们估计也不怎么样，根本不关心。
恐怕，也只有猫猫会悼念老人的死活，等人类进入后，他们争先恐后喵喵叫，追问自己三条腿的铲屎官究竟跑哪里去了。
连拐杖都不拿着，要是路上摔跤了怎么办？
但也有猫猫不愿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声称老人该留在家中，前不久顺了自己的毛，得到其他猫的一致否认。
李桐荫同样没有告诉他们真相，这恐怕不是非自然事件，异能者是先天的，老人没有任何不良记录，他的子女也没有展现能力，几乎排斥这点。
只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仅此而已。
刚加入这个部门，不，无论处于哪个年龄，人类都无法接受死亡，为了活跃气氛，也为黎蕊涬能尽快适应，李桐荫才采用这个方法。
毕竟，每当他提到死亡的字眼时，黎蕊涬的抖动频率都有太多明显，虽然他尽全力藏好了，但正是故意隐瞒的行为，才更让人心疼。
当然，馊主意是老罗提出来的，如果要问责，她希望老罗能独自一人承担。
“咳咳咳，你不会生气了吧，别傻站了，快来撸猫吧，你看，小猫在和你打招呼呢，喵喵喵！”
老罗轻笑着招呼，刚举起一只猫的爪子，便被猫咪的无情爪子推了一下，他装作被袭击的样子晕倒。
本来紧闭着双眼，过会偷偷掀开一只。
还在为满分的演技鼓掌，竟瞧见黎蕊涬竟然在哭，啪嗒啪嗒的，眼泪不要钱般往下面掉。
所有人：！！！
“我还以为你们要死掉了。”
或许其他人不知道，这可是小狗第一次交到朋友，也是他人生中，迟来二十多年的温暖。
他怕其他人像实验体般倒下。
他怕管理者再次出现。
他怕那条通往焚化炉的路。
小狗吸了吸鼻子，见所有人盯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坚强的小狗不再哭泣，他用手掌胡乱涂抹，最后被陆溟煊的大手拽住。
“别再抹了，都红了。”
男人弯下腰，用纸巾揉搓着小狗的眼尾，黎蕊涬也乖乖抬起脑袋，让对方随意折腾。
饶是平时大大咧咧的老罗，现在都良心过意不去了。
他们一群人把黎蕊涬围住，不断安慰他，挨个拍他的帽子，又被陆溟煊以拍帽子长不高为由赶走。
但二十多岁还能长高？怎么可能？
“哎呀，我们怎么会死呢，你看我贱命一条，硬得很呢，之前执行任务从五楼跳下来都没事，咱们的身体可不是一般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是的是的，你看他贱命一条，咋可能会死呢？”
“……你是不是在骂我？”
黎蕊涬的脚边也被猫猫们簇拥，他努力抑制住泪水，不想哭了，作为整个团队最正经的人，他一心挂念着任务。
从斜挎包里拿出检测仪器，重重的铁块托在手心上，供所有人查看，黎蕊涬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可是，这上面显示能量超标了，指针是最大值……真的，没有问题吗？”
小狗是一直很怕很怕死的小狗，但是慢慢会成长的！
他在错误的时候，错误的年龄，没有他人指导的时候接触过太多死亡，而唯一能做的只有献上那一朵花。
看似微不足道，却是小狗的全部，是他的整颗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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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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