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后
北风呼啸,雪随风卷起,在空中下的猛烈,羌齐掀开大锅盖,晃着大铁勺向铲雪的将士们喊道“开锅了!”
所有人几乎扔了铁锨就跑,马铸秋跑的最快,扔铁锨时还带着几分刻意,一铲子雪没乱扔,全砸在山丹身上。
山丹被雪灌了一脖子,冻得直跳脚“马铸秋!”
马铸秋听不见,接过羌齐递来的碗后先嘬了一口滚滚的热汤,在雪地里冻得发麻的身体总算是有了一丝暖和劲,他也顾不得饺子烫嘴,用筷子夹了一个就往嘴里塞。
“呼呼呼!好吃!”
饺子馅虽然是白菜粉条的,但羌齐用猪油和馅,又放了辣子胡椒,吃起来又香又麻,火团一般,一入腹便驱走了所有的寒冷。
拍完雪的山丹被挤在人群后面,这群小兵平日里大哥喊得真诚,一碰到吃的就变得六亲不认,什么大哥都是浮云,眼前的饺子才是真正挚爱。
轮到山丹时锅里的饺子就剩三个了,山丹气的直跺脚“你们一个个的饿殍似的争什么争,一看就知道这些年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大铁勺将铁锅敲得咚咚作响,羌齐不乐意了,抱着胳膊看他“骂谁呢?”
一句话得罪了掌勺的厨子!
山丹的气焰立刻熄了,羌齐将锅里的三饺子盛给他“吃不吃?”
“吃.....”
怕有人恼羞成怒的抢食,马铸秋火速将碗里的饺子吃了,他仰头喝了碗里的饺子汤,大赞一声痛快,羌齐又给他盛了一碗汤,马铸秋剥着葱问“饺子都吃完了,一会将军吃什么?”
羌齐趁着锅下的炭没冷,往里面埋了两个番薯“有将军的份,第一锅饺子出来的时候,我就给他盛了一碗。”
马铸秋哦了一声,咬了口葱四处张望“将军人呢?”
“把饺子装进食盒后就骑马跑了,也不说去哪儿。”羌齐从笼屉里摸出一块虽然凉但还没有僵掉的馒头,一掰两半,将其中一半给了马铸秋。
马铸秋“说来也奇怪,这些年不管去哪儿,将军总是食盒不离身,而且只要是弄到好吃的,人一准是要玩消失的,别的倒也不怕,只是这些年他宿疾在身,一入冬身体越发不好,就怕外出时遭意外啊!”
羌齐接过葱来,说道“别多想了,将军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俩人馒头夹大葱,吃的那叫一个香,山丹端着碗过来将锅里最后一口热汤盛了,喝完汤后又端着碗看羌齐。
羌齐了然,将手里的馒头又掰了一半递了过去。
这场雪比往年来的更要猛烈一些,三大营又刚打了仗,个个又累又饿,都跟个饿死鬼附身似的,山丹向来饭量大,一两个月不见荤腥,实在是委屈了。
羌齐算着时间将番薯扒拉了出来,马铸秋闻到香味眼前一亮,还没等开口,羌齐就把那俩番薯都递给了山丹,羌齐回头只见那人在他身后发呆“怎么了?”
马铸秋收回了僵在半空中的手,摸了摸新蓄的美须“无事。”
“欸?”羌齐捋着袖子洗碗,突然想起老半天没见到副将了,问道“副将人呢?”
“皇都城来了个皇商,说是要送咱们一些御寒的冬衣,小厮办事不牢靠,把花名册弄丢了,副将又拟了一份新的送了过去。”
马铸秋喝了热汤,舒坦的伸了个懒腰“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奇怪,不够说商人精明吗?怎么这从皇都城来的就这么笨,今儿是花名册弄丢了,昨个是尺寸册被打湿了,他才来边关不过几天,副将往他那儿跑了不知多少次,有次我起夜,发现他锤着腰从外面回来,可见是累的不轻。”
山丹吃饱了心情也高涨不少,他肤色较白,吃暖了后脸上又晕了红,穿着红袍盔甲站在雪地里,威风又俊俏,看的人心生嫉妒。
这么好的皮囊偏偏是个男人。
这么好的皮囊不但是个男人,还是个耍大锤的暴躁兵痞。
马铸秋眯着眼看了又看,摸着美须感叹“这小子无论是娶妻还是嫁人都挺亏。”
羌齐来了兴趣,边洗碗边问“这话怎么说?”
“就这小模样,只要是上了床,还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便宜。”
羌齐忍不住笑出了声,山丹端着碗走来,奇怪道“笑什么呢?”
“这便宜给你要不要?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羌齐没理山丹,勾着头对马铸秋道“我那儿还有半包□□.......行事方便的药。”
山丹瞪着大眼看两人,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别了吧!”马铸秋活动手腕准备去铲雪,他边走边道“我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他一锤子。”
他到现在可还记得山丹一锤子把乃根脑浆都砸出来的情景,那份惊悚记忆犹新,山丹就是俊成天仙,他都不敢有造次之心。
山丹凑到羌齐身边“什么锤子?你俩说啥呢?”
“我们在说.....你不想吃饭了是吧!”羌齐拿过他手里的碗“铲你的雪去!”
柳长青歪在暖榻上,指尖摩挲着柔软的衣料,看向人时眼尾上挑,眸中含着几丝软绵的暗昧。
“副将大人,您看这料子怎么样?保暖又结实,可是今年刚出来的新品,听说皇上见时也是喜欢的,若不是云家跌了身份,他们家的料子没法进宫去,这怕是会成为今年的宫衣呢!”
副将大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看着衣料,丝毫没有看那明目张胆刻意挑拨的人。
倒不是大人不懂情趣,而是屋子里人实在不少,有三四个掌柜丫鬟,几个抱着算盘记账的年轻小伙计,柳长青再是姿势妖娆,大人也不敢暴露一点内心的想法。
原因很简单,只要他敢给柳长青一点回应,这货就敢当众上演春宫戏。
这事有前车之鉴,刻骨铭心的前车之鉴,所以他一定要稳住,不能让这小东西得逞。
“副将大人,您仔细看看,可还相中?”柳长青歪的姿势很妙,从滇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纤细的脖颈,以及那若隐若现的锁骨。
那锁骨很美,肤色白皙,只需一个轻吻便会晕出花来,而且这里很敏感,每当他吸吮时小家伙会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软绵的喘息会在他耳边发出可怜的哽咽。
“副将大人?副将大人!”
滇穹猛地回过神来,只见屋内所有的眼睛都在自己身上,老掌柜关心问道“副将大人,您没事吧?”
滇穹干咳一声,正色道“最近军务繁忙,身体甚是乏累,屋里暖炭烧的有些足,一热就有些困倦。”
“把炭炉挪远点。”柳长青瞄了滇穹一眼,一语双关道“确实烧的足时,我都热了,哎呀出汗了呢!”
汗珠从脖颈缓缓滑落,在锁骨处会稍作停留,随着迭起的起伏,锁骨处的汗珠会颤动起来,像是挨了欺负的受气包,可怜中透着可爱,若他再霸道一些,狠狠的欺负它,那小汗珠便会溃不成形,顺着锁骨滑落,而那撩人的小妖精也会在这个时候伸出汗津津的手去推他,他攥住那纤细的手腕强按在两边,看着他泪眼婆沙的咬着红唇,这时他会忍不住的吻他。
“副将大人您觉得怎么样?”
滇穹猛地回了神,想也不想的点头说道“我觉得很不错。”
各位掌柜哦了一声,纷纷起身,而伙计们也抱着算盘账本站到一旁,老掌柜对一脸懵的滇穹笑道“既如此,副将大人先好好休息,咱们明日再来商议。”
待屋里的人一散,柳长青就扔了那匹连皇上都看中的珍贵料子,软绵绵的歪着软枕上,伸着脚去蹭滇穹的腿,滇穹依旧坐的端正,故作不解的看他“少东家有事?”
门没有关,而且现在还是白日,门口来来往往有路过的丫鬟小厮,若是他做了什么,这小妖精怕是会叫的房顶都会掀了。
柳长青身材高挑,说的上是如玉少年郎,但滇穹比他高,比他壮,俩人在一处就显得他格外娇弱。
“大朗...”柳长青没有穿袜,脚踝光滑白净,像是贪玩的猫,在他膝上不老实的蹭来蹭去。
滇穹一把攥过,威胁似的捏了捏,低声斥道“别闹!”
“动手的是你,怎么挨骂的却是我?”
柳长青躺的妖娆,脚趾在那滚金暗色的宽袍上轻蹭着,细嫩白净的脚趾灵活柔软,把副将蹭的脸色通红。
“咦?”柳长青一脸无辜,眉眼透着坏“副将大人怎么抖的这么厉害?”
滇穹瞪他,小妖精得意一笑。
白净的脚趾蹭过小腿,滇穹沉下的气息越发的急促了,潮红晕在脸上,不受控的眯起了眼睛。
“滇大哥!”
滇穹回魂回的惊悚,整个脊梁瞬间冒了冷汗,亏得他反应的快,宽袖覆于膝上,将那不老实的脚丫遮得严严实实。
“什么事?”
柳色新一怔“大哥您是风寒了吗?”
“有一点。”滇穹咳了一声,对柳长青轻轻的摇了摇头,奈何那小妖精不听,光滑的小脚在宽袍下缓缓滑动着。
“有事?”
柳色新只听管家说滇穹在与少东家议事,并不晓得屋内只有他们俩个人,他以为屋内人多便没有进去,站在门口与他说话“滇老将军差人送了家书来,送信的说还有两句话要跟您说,让我找您回去。”
“知道了,你先..嗯..咳咳!让他休息一下,一会我就回去....”
那脚着实灵活,轻轻一勾竟然将他的革带给扯开了。
滇穹是武人,坐姿惯用大马金刀,突如其来的变故袭的他措手不及。
柳长青料定了滇穹不敢出声,动作自然越发过分,滇穹整个人轻飘飘的,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柳色新听着屋内人说话声不对,问道“滇大哥,您没事吧?”
滇穹这会子顾不得说话。
柳色新没听到回应,便探着头往里看,隔着珠帘只瞧滇穹坐的笔直,除了脸色红润外倒也没什么不对。
“没事,我一会就回去”
柳色新越听这声越不对,刚想进门来看,滇穹突然斥道“出去!”
柳色新几乎是被吓出去的,待人一走,滇穹一把攥住那白净的脚踝,凶狠的扑了过去,柳长青这才觉得怕,想跑却是来不及了。
箭在弦上,滇穹眸中的凶狠让他忍不住战颤。
“大朗,别这样,我同你玩笑来着.....”
大朗按着后脑勺狠狠的吻着,将那唇瓣吻的发麻,离开时拉出了细长的银丝,柳长青喘息着吞咽着津液,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害怕,滇穹目光发亮,像饿了许久才见到羔羊的狼。
“我可是副将,同我玩笑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绵羊吓得瑟瑟发抖,饿狼慢慢舔过唇角,将美味抵在逼仄间“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小妖精!”
北风涌进大漠,凌厉的寒穿过茫茫雪色,在延绵的弯曲中嚣张的横冲直撞,枯树不堪重力,在风中发出了断裂前的脆响,枝头挂着的白骨顶着一脑袋的雪,在急风中来回碰撞,碰撞出几近铁马的声音,苍凉悲戚,衬得雪色越发孤单。
一道黑影逆风奔跑,在那蜿蜒的雪色中留下月牙状的蹄印,马蹄声停在树下,失神的人总算是回了神,转身看向身后打着响鼻的黑马。
他看着黑马空荡荡的身后,问“花意呢?”
话音未落,一声马嘶从远处传来,一抹枣红从雪影中窜出,四蹄飞扬,鬓毛在风中扬的欢快。
花意缓了速度,喘着粗气在黑马身上亲密的蹭着,两匹马虽是同岁,但黑马长的更为高大健壮些,花意站在它身边显得有些娇小。
景啟翻身上了黑马,轻声道“咱们回吧!”
花意紧跟其后,黑马有心与它玩闹,四蹄飞扬跑的飞快,花意跑玩了半天,这会子正累,根本追不上它,它在后嘶鸣了两声,黑马装没听见,依旧疾奔,花意耍了脾气,直接停在原地不动,景啟轻拍着黑马的脑袋,黑马领会转过身去,跑到花意身边轻蹭了它的脑袋,花意气性极大,转过身子将屁股对着它,不但不消气,还作势想要扬蹄踹它。
景啟忍不住笑出了声,摸着它快要炸了毛的脑袋感叹道“你这脾气到底是像谁啊!”
黑马有些懊恼的踩着雪,在它身边转来转去,乞求似的蹭了它许久,花意这才消了气,喷了个响鼻昂着头就跑,黑马不敢再逗它,不紧不慢的在它身边跟着。
景啟看的皱眉,胡乱的摸了一把黑马的鬓毛,嫌弃道“你这性子又是像了谁呀?”
一声尖唳陡然从云层传来,景啟警惕抬眸,只见空中迅速划过一道残影。
虽然那残影消失的极快,但景啟却是看的清楚“隼?”
“快!”景啟沉声道“快回三大营!”
黑马扬蹄狂奔,花意紧跟其上,景啟眼眸微眯,紧盯着那远去的残影。
这片大漠的确有隼,但半空中这只却是来自林家军的灰背隼。
林家军的眼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大漠?
自今年春天开始,鄯善几次借着打猎春耕各种可笑的借口让林家军外出,秋收时马铸秋还在黄沙镇的边界看到了林家军的战马,而现在他又在大漠遇到林家军的隼,鄯善频频在边界徘徊,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隼轻盈的掠过沙丘,扇翅声惊动了站在雪色中的人,帷帽轻晃,那人寻声看去,当瞧见盘旋在空中的隼时,他哂笑出了声.
“抓回来。”
游隼箭似的冲了过去,灰背隼见状不妙,转身要逃,游隼紧追过去,锋利的爪子冲它后背狠抓过去,只听一声凄厉,灰背隼从空中坠落,将厚雪砸凹了下去,沾着血珠的羽毛从空中飘落,将雪染得鲜红。
灰背隼僵躺在那儿,双目惊恐未散,瞳中早没了生机。
那人将它脚上绑的纸条拆开来,只见上面写了一行潦草的小字,看起来像是匆匆提笔偷写下的。
“粮草欠缺,铁掌频频出营,欲去北鲜村抢粮,北鲜村.....”
游隼盘旋降落,稳稳的立在男人肩上,男人突然冷笑出声,那张由内奸偷送出来的密条被人扔了出去,字迹被血水污了,与灰背隼一同葬在那儿。
男人微微昂头,帷帽上的面纱轻落脸上,凸显出鼻梁直挺的弧度,他轻哈出一团白色,面纱下的那张脸似乎在笑。
“沅儿!”
老者缓了马速,慢悠悠的过来“哪儿来的食盒?装了什么?”
“无意捡到的,要吃吗师父?”
老者“不了!咱们该走了!”
男人没有说话,隔着面纱看苍穹,轻声道“以前您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老者问“什么话?”
“您说过,要把铁掌将军给我。”
一片雪花从空中飘落,男人伸手,那手比雪还白,透出丝丝阴冷,那片雪花难得的晶莹,如玉雕般,轻盈飘落他指尖,男人珍宝似的看它,但指下却残忍的将其碾碎,湿了的指尖越发苍白,像是一把精雕细琢,散发着温柔的危险匕首。
老者“自然算数,不过他又跑不了,咱们先去皇都城,见了人后你再跟他好好玩玩。”
“不!”他摩挲着指尖,看向老者“我现在就想要他。”
徒弟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老者无奈一叹,将牌子扔给了他“你难得出来,就好好玩玩吧!等玩够了,就来皇都城找我。”
老者拉过缰绳,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蜿蜒雪色中,男人将令牌收了,翻身上了迎来的马,与老者背道而驰,向着厦国的方向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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