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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终身大事

魏铭上门提亲这事,原不稀奇。他近来走动得勤,言语间常露仰慕之意,与何明镜也同游过几回。只是成亲这话,何明镜绝口不提。每回魏铭或卢氏提起,她便不松口,或是岔开话头。

“伯母,我对明镜妹妹是真心喜爱,所以才今日才贸然上门求娶,不过此事是终身大事,伯母总是要细细考量,是以我也不求您今日就应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魏铭此言虽是让卢氏考量,但实际上,卢氏恨不得现在就让交换庚帖合八字,将亲事定下,把魏铭牢牢拴在手里就好。说不急着求答复,不过也是给何明镜一些时间罢了。卢氏见魏铭这般心细,更是不想将他放走。奈何魏铭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上赶着,叫何明镜之后吃亏,况且,这事总也要问问何明镜的意思。

魏铭走后,何明镜与何七便从里屋出来了。卢氏急忙拉过何明镜,道:“镜姐儿,我与你外祖母都觉得铭哥儿不错,方才铭哥儿说的你也听到了,娘只要你一句准话,你若点头,这门亲事便能定下来了。”

老太太却并未像卢氏这般急切,只淡淡坐在一旁点点头,显然也是赞成这门亲事的。先前她也不放心,便叫卢文云区国子监打听了魏铭平日里的为人,才知这魏铭友爱同窗,读书上进,就连好几位国子监的博士都对魏铭赞誉有加。

“这魏公子没得二姐点头,便这样着急上门来提亲,怕是等不及了,逼咱们家给做个决断,拒绝了他便会去寻下一个姑娘。我看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求娶二姐,只是想娶妻贪图新娘嫁妆罢了。”屋内唯一一个不赞成的便是何七了。煽风点火并不是何七的性子,大多数时候她只会在一旁静静地看戏,但对于魏铭,又事涉何明镜,何七是不介意说几句风凉话给卢氏泼冷水的。

虽是风凉话,但何七说的也并不全无道理,魏铭既然这么千好万好,那为何要执着于何明镜?他那前途,自有大把的姑娘等着他挑。何家身无长物,唯一一个好处便是做生意银子多些,魏铭若有所图,便只能是这个了。

且今日魏铭提亲,看似客气,实则就捅破了那一层纸,把这婚事拿到台面上来说了。这放在正常的待婚男女身上,是水到渠成的事,但到魏铭这儿,就颇有几分威逼的意思来了,毕竟据何七所知,何明镜可从未向魏铭主动表示过什么。何七几乎可以笃定,只要何明镜一拒绝,这魏铭便会转身离去再也不会出现了。他有这样的前程,绝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何七能理解,世人大多都是这么做的。但也正是因此,何七也有些执拗地认为魏铭不会真心珍惜何明镜,只不过是想要利用她罢了。

“小孩子家家的浑说什么呢,这是你二姐的终身大事,你休要插嘴。”卢氏当即就不满的斜睖了何七一眼。魏铭今日来提亲的这点小心思她不是看不出来,但卢氏却怕错过这村便没这店。况且魏铭有些小手段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将来要入官场,没点手段,如何护得住家小。

何七知道卢氏这会儿是又把她当小孩了,她虽在人情世故上表现得通透,但年纪摆在这儿,离男女婚姻之事还太遥远,卢氏只当何七是舍不得二姐出嫁在说气话,并没有把她说的放在心上。

不过何七这会儿还是识趣地闭嘴了,有些话说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谁料过了几息,何明镜竟然点头,道:“娘,我愿意,你过几日便去回了魏公子吧。”

卢氏大喜过望,马上应了声。

何七却一下瞪大了眼睛,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不过随即又想明白了,何明镜怕还是在为李承之那事斗气。要说这李承之也是没个算计,他定亲的消息这几日竟然满大街都在传。何七本没想着叫何明镜知道,可今早家中几个丫鬟在闲言碎语,叫何明镜给听见了。何七知道上回被县主羞辱一通的事在何明镜这儿还没过,原以为能随着时间淡忘,但李承之定亲的消息一出来,她心里如何能不翻腾。前几日还跳湖要救她的人,竟然就定亲了。别看何明镜现在面上不显,不过是性子要强不肯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本人都点头了,何七想要阻挠这门亲事也无望,只能愈发用功读书,怕将来真出什么事,她也能帮上何明镜的忙。

然何七没想到这家中居然还有一人也劝卢氏再想想,那便是卢文云了。他散朝回来听了这事,却是面露犹豫之色,道:“此人我虽替镜姐儿打听过,终未多见几面。不如待他下回来,大姐姐叫他多留些时,我见一见,再作打算。”

卢氏却是诧异道:“为何?你上回替镜姐儿打听这铭哥儿,无不说好,你自己也道此人不错。”

卢文云轻轻咳两声,道:“听人言语,哪里作得准?总要见一面才心安。大姐姐定个日子,那日我早些回来便是。卢文云因翰林院事务繁忙,常要到后晌才能回来,而魏铭却是午后便走了,二人最多也只能打个照面。卢氏思量卢文云的话也有理,便应下了。

用完饭后,卢文云要回书房,却见何七正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斗蛐蛐。见他来,何七起身,道:“四舅舅,方才你说要见魏公子,不是真心的吧?是不是想把这婚事再拖些日子?”何七方才用饭时没做声,却一直在悄悄观察卢文云的神色,似有遮掩之意。

卢文云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才道:“七哥儿,你可不要乱说,镜姐儿的事一直是你母亲的心事,我为何要故意拖延?”

“因为舅舅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我猜是云阳县主来找过舅舅了。”从前卢文云对魏铭也是满意的,今日却突然改了口风说要见面,叫何七不得不怀疑。

“没有的事,县主为何要管咱们家的事,她与镜姐儿才见过几回。”说罢,卢文云就摸了摸鼻子,显然是心虚了。何七也不戳穿他,道:“四舅舅,无妨的,我不会告诉母亲的。这魏公子我也不喜欢,正好能拖他几日,看看他是不是真心的。”何七说完,便笑了笑走了。

卢文云看着何七的背影叹了口气,明明何七才是晚辈,不知怎的,他有时候总有被何七看透的感觉。

然卢氏是不会给这桩婚事拖延的机会的,不几日,她便又邀了魏铭来家中做客。席中魏铭言谈有度,行止有礼,实在是叫人挑不出错处来。魏铭走后,卢氏便打算算个好日子将亲事定下来。这时卢文云又支支吾吾起来,奈何他本非刻薄人,实在说不出魏铭不好,在卢氏面前更甚,只得挠挠头回书房。却见何七又在石阶上等他。

“四舅舅,魏公子来了,你觉得他如何?”

“自是好的,可是……”卢文云像是有些懊恼。

何七好生劝道:“四舅舅,你再不说实话,我也无法帮你了。这事是二姐自家点头应了的。你快与我说,这魏公子究竟哪里不妥,叫你如此作难?”

卢文云见实在瞒不住了,只好道:“的确是云阳县主叫我这么做的,她说她与李承之正派人去查魏铭的底细了,让镜姐儿先别着急应下来。那李承之说了,是他对不起镜姐儿,即便他与镜姐儿的事成不了,也不忍看到镜姐儿草草嫁与他人。那日诗会,县主也在场,说这魏铭不简单,怕是别有用心。可你也知道,现在你母亲和镜姐儿如何能听得了与李承之有关的事,我怕说出来,反倒是叫她们更上火。”

果真叫她给猜中了,何七腹诽,又是这李承之在从中作梗。不过这回他倒还是有些良心,知道自己没脸再见何明镜,便从旁斡旋。

“县主也说魏公子不对劲?”何七留意道卢文云话中所言,有些好奇,难得遇到一人竟也觉得这魏铭不好。

“是,”卢文云点头,“县主虽未同我细说,但叫我提醒镜姐儿先莫与那魏铭走太近。待查完这魏铭的底细再松口也不迟。”

“县主有心了,我代二姐多谢她,这事我也会同二姐说的,四舅舅不必担心。”听卢文云所言,这云阳县主倒是比她姐姐乐安县主要好上许多倍了。从前来这小院时就从未摆过县主的架子,还多次出手帮忙,这回甚至还帮着去查魏铭了。不过何七也知道这云阳县主也不会没来由地帮他们家,只怕是看上卢文云了。不过云阳县主人美心善,卢文云也不吃亏,何七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卢文云说得是。何明镜那日应下亲事,分明还在赌气。此时去劝,怕是无用。何七还未想好如何同明镜开口,一夜翻来覆去。次日去李通政府上,眼还睁不开。可瞧见那门前立着个人,唬了一跳,登时睡意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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