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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风水轮流

何七此话一出,何明镜拿绣花针的手便不自觉多用了些力道,重重将针往卷绷上一刺,才道:“那魏铭隐瞒已经娶妻的事,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先前看中他,不过是想着母亲喜欢,他也是个有前途的,如今知了他的为人,有甚么放不下的,能及时止损,我高兴还来不及。”

何七默然,叹了口气,道:“二姐,你明知我问的不是他,我也知,你这么快答应和魏铭的事,也不过是在和那人较劲罢了。不过还有一事我得告诉二姐,我今日看见那人与一男子在街上搂抱,从前竟不知他有这等癖好……”

何七还未说完,就听见轻微的刺啦一声,只见何明镜手中的绣花针已经全部被她扎进了布中,还划拉出一个小口子来,原本一副快要绣完的绣品变成了这样,何明镜却似毫无知觉一般,身形不变,头也不低。何明镜坐在窗前,背对着何七,是以何七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神情,但想也不会太好。

这时候再提李承之的事,何七怕何明镜真会忍不住在她面前崩溃,是以只道:“二姐姐,这事就叫它这么过去吧,方才母亲也说了,再替你好好挑选一个,李夫人那儿也在替你留意着。”何七说完,静静地看了何明镜的背影片刻,便走了出去,但到了外头,却能听见里间似乎有及压抑的哭声,何七听了,心中自是也不好受。

若李承之没有这等癖好,那他先前接近何明镜,还称得上是有一颗真心。现在看来,李承之或许也跟魏铭之流一样,不过是想利用何明镜罢了。见何明镜初来京城,势单力孤,便想着拿何明镜当幌子,闹出这许多事来,转移众人的视线。今日帮何明镜查魏铭,不过是心怀愧疚,想要弥补罢了。但这也只是何七的猜测,事实究竟如何,谁也不得而知。

眼见着给何明镜的合婚庚帖没动静,仿佛石沉大海了一般,魏铭那厢显然也坐不住了。不等国子监旬休,便寻了个下午,自己告假出来了。只是这回走到这小院前,门却是紧闭着,之前他来,只消听到脚步声,里头便会有丫鬟来迎他。这回他叩几下门,里边半晌才传来一句问魏铭是来做什么的。魏铭只说自己是来拜见卢氏的,烦请通传一声,又是好等了一会儿,门才被缓缓打开。只是这回开门的不是丫鬟,而是何七。

何七这几日放学早,每日未时过半便回来了。方才正回屋要写今日的课业,便听丫鬟来报这魏铭来了。卢氏自是不肯见的,何明镜就更不用说了,那魏铭行骗婚之事,那合婚庚帖自然就成了废纸。这魏铭若有自知之明,就此罢手,卢氏也不愿将这事闹大坏了何明镜的名声,可这魏铭竟还敢腆着脸上门来,卢氏没叫人拿笤帚将人赶出去就已算是好的了。他现在与何明镜可无甚关系,又有何由头要频频上门?

“不见,叫他在外头待着,把门锁好。”听闻魏铭上门的消息,卢氏目露厌恶之色。从前卢氏有多喜欢魏铭,这会儿就有多憎恨他。若不是卢文云拖云阳县主区查了他的底细,这会儿二人的事怕早已定下,再过阵子便要成亲了。想到此,卢氏便更是后怕。

“等等,”何七却是出声阻止,“母亲,不如让我去见他吧。将此事说清楚,不然这胡同里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叫人看着也不好。”

“也是,你去罢。”卢氏点头应允,若是何七去就不妨事了。他二人同为学子,又同参加过玉渊诗会,有交谈也是正常,不会叫旁人揣测。

是以魏铭便见到这位平时没见过几次的七公子来给他开门了。

见着何七,魏铭露出一个惯常的笑来,道:“七哥儿,今你也在家里头么?卢夫人和你二姐可在?”

何七也跟着笑了笑,却是道:“不知魏公子来寻我二姐做什么?”

魏铭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更多只当何七年纪小,还不知他与何明镜的事,今日便有意来捣乱,只得耐心道:“七哥儿,许久未见老夫人,我心中惦记她老人家身体,还劳烦你去同你母亲说一声,放我进去罢。”

何七却是不为所动,只道:“常听有句话道‘负心多是读书人’,可我瞧魏公子却不是这般的人物,多年前的一点恩情记到现在,足见魏公子的心地多好了,想必尊夫人也是看中魏公子这一点,才肯放魏公子独身上京城来求学罢。不然以魏公子的品貌,怕是早就是哪家贵人的乘龙快婿了。”何七不欲与他多言,直接将事情给挑明了。

魏铭如何能听不出何七话中的明褒暗贬,更是不想何七竟然已知道了这事,脸色一下就变得煞白。他已成亲这事来京后一人都不曾说过,何家是如何晓得的?

自己的小心思被人揭破,魏铭也知这婚事无望了,今日便再怎么纠缠,也进不了这门,只得勉力笑了笑,道:“七哥儿真是说笑了,既老太太不便,那今日我便先走了。”说罢,便匆匆转身,瞧他那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之感。从头到尾,何明镜都没出来看过一眼,可见她是不怎么在乎魏铭如何了。

但何七就不一样了,若非两家有旧,面上不好闹得太难看,加之要顾惜何明镜的名声,何七非要想个法子好好整治此人一番不可。行骗婚之径,就这么轻饶素放,叫何七心中也郁结了一阵。

不过与何家对魏铭的态度截然相反的便是乐安县主新挑选的亲家了,准确来说,应当是“前”亲家。

要说李承之是断袖这事,不过几日,便又是传得是满城风雨了,这会儿京城的“吃瓜群众”已经把何明镜玉渊潭救李承之的事给抛之脑后了,因为与李承之定亲的那位姑娘,也闹起来了。

能叫县主那样的人看上的媳妇肯定是不差的。先前因何明镜的事,乐安县主回去便立马给李承之挑了一门亲事,亲家是刚从山西回京的兵部右侍郎,先前在山西任巡抚,挂职兵部,前几月才回的京城,不知李承之这些事。因为这位右侍郎与李副宪有旧,回京自是要走动的。乐安县主一眼便相中了右侍郎家中的独女,长相秀丽,懂事大方,又与李承之门当户对,乐安十分满意,不日便差人上门提亲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亲事给定了下来。

这位兵部右侍侍郎自是也高兴的,他只生了这一个姑娘,与他夫人都是放在手心里宠的,先前在山西一直拖着没说人家,便是想着将来回京城想看,姑娘也不用远嫁。李副宪是他故旧,对方家里是个什么样子他们也熟悉,且这李承之已入朝为官,虽官职不高,但他还年轻,将女儿嫁给这样人家原是十分放心的,可这才定亲几日,便出了这样的事。

右侍郎夫妇不仅是面上无光,更是怒火难平。原是想着两家知根知底,才肯这么快割衫襟,谁知竟是被人坑了一把。且这右侍郎的女儿先前见过李承之一面,看她这位未婚夫高大英武,已是悄悄芳心暗许了,谁知竟是个有龙阳之好的,在家中寻死觅活了好几回。他爹看着岂能不心疼?第二日便在圣上面前参了李承之一本。

按说这是两家之间的事,原不该闹到圣上面前,可这右侍郎方回京,自是得圣上信重的,不然也不会将他调回京城来,为安抚臣下,圣上当堂就罚了李承之,连带着他爹李副宪也迁怒了。说李副宪在都察院领职,本是要纠劾文武官员,弹劾结党营私、作威乱政、败坏官纪之事,现在却连儿子都管教不好,在外败坏民风。最后罚了李承之一年俸禄,杖二十,李副宪罚俸半年。

这事是雷声大雨点小,但也是实打实叫李承之丢脸了,不仅丢了刚定下的亲事,连他从前的那些桃花都对李承之敬而远之。譬如范玉兰的兄长范岳将军,就趁着这机会落井下石,在朝中对李承之多有讥讽。先前范玉兰苦苦追求李承之而不得,范岳早就心有不满,这会儿见他落魄,自然是要去踩一脚的。

这些事是何七从李秉那儿听来的,他下学回来便会来找顾妙真与何七说话。李承之这桩事现在当属是京城街头巷尾最有意思的谈资,自然是要分享一番的。据说后来还有看不惯乐安县主的人跑去她跟前当面讥讽,将乐安县主气得一病不起,已经连日不能下床了。

这事何七听了自是心中快意,有道是善恶终有报,趾高气昂的县主也有被人踩到痛脚的一天。但这些事何七并未在家中提起,毕竟何明镜听了未必就高兴,她只盼着何明镜能赶快忘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只是怕什么便来什么,何明镜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这乐安县主便又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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