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恩可不想和尸体共睡一间小屋，他的家必须永远充满花香。
于是他吨吨吨喝下初级力量药水，把桓宇生的尸体从二楼窗户扔下，再噔噔噔下楼，将其拽上他用来搬运盆栽和园艺工具的小推车。
对于他来说，埋尸和栽花差不多，只是这次要挖的洞比较深罢了。
已是后半夜，街上只有灯塔散发出清冷的光源，铺成乳白色的光路，希恩拖着推车踏了上去，一路往西。
小镇上的居民们往往喜欢集市正对的白沙滩，鲜少光顾岛屿西侧的红沙滩，希恩沿着灰红的礁石往下，赤脚踩入细腻的沙粒中。
【已解锁新区域：红沙滩】
【已获得20点经验值】
“唔……”希恩回头看了一眼桓宇生的尸体。
刚刚他差点儿将这系统提示音当成桓宇生的声音。
桓宇生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希恩踢踢他的腰，问道：“你还活着吗？”
没有回答。
希恩挖坑的动作有些许僵硬，本该插入沙子的铁锹拐了个弯，尖端正抵在精灵脑门上，他稍稍用力就能碾碎这颗脑袋，确保他真的死了。
他本来想这么做的，但这抹思绪不知为何很快沉了下去，他呆呆地看着那些玫瑰般的血洞，无意识地喃喃：“血红红的，好看，脑浆白白的，太淡了……还是不破坏你的脑子了。”
铁锹最终还是插入沙子，越挖越深。
挖到一米深的时候，希恩捕捉到一些奇怪的响动。
他抬头张望四周，灯塔，大海，沙滩，尸体，真要说什么东西在动的话，好像是这些沙子。
灯塔又转了一圈，借着些许光亮，希恩看清了面前的沙子。
玛瑙红的沙子混着某种亮晶晶的宝石蓝，细细看去，似活物一般蠕动。
难道是流沙？
等希恩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面已经开始陷落，载着桓宇生尸体的推车从一旁滑落，将他一起撞进了坑洞深处。
疼！
希恩呜咽一声，重重摔在了地面上，被溅起的尘土淹没。
他的血条掉了将近一半，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不久后便听到悠长的回声，这地下竟是如此空旷。
这里是哪里？
他从来不知道红沙滩下方藏着如此巨大的一个坑洞。
这里难道是桓宇生说的“地下城”？
希恩戳戳宝石项链，共鸣周围的光元素。
【已使用技能：初级光魔法LV.1】
【已解锁新区域：胚芽镇？】
【已获得20点经验值】
光元素凝聚成一颗小小的光点，照亮了周围，随即响起的系统提示令希恩一楞。
这里也是胚芽镇？
希恩拍掉遮挡视野的弹窗，暖洋洋的光从光点向四周发散，他的面前是一条灰蒙蒙的花岗岩道路，两侧则是堆积成山的废弃木板。
如果这里真是胚芽镇，那这一带应该是港口附近的集市。
空气中弥漫着海盐和鱼腥的味道，背后时不时传来海浪打上礁石的沙沙声，希恩抬头望去，他离掉下来的洞口足足有三米远，是爬不上去了。
这可怎么办？
但比起如何上去，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击中了他——
如果这是地下，那背后无间歇的沙沙声还是大海发出的声音吗？
希恩吓得拔腿就跑。
气喘吁吁地跑上上坡，希恩猛地顿住脚步。
映入眼帘的是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胚芽镇，那是老杜尔的道具店，这是即将倒闭的海豚亭，再往里走就是镇中心的喷泉，右拐是二叶巷，左拐是二荚巷……只是周围的一切都像风化上百年的废墟，白墙发灰，蓝瓦泛黄，生机褪色，独留死寂。
更让希恩震悚的，是大街上密密麻麻的人影。
这“人影”起码上百个，或是双臂摆动，步履轻盈，或是驻足不前，侧目远眺，每个相隔不过半米，凑近了才发现是一樽樽漆黑的石像。
实在是太逼真了……兽人臂膀上虬结的肌肉，树人皮肤上横亘的经脉，就连眼球上的血丝也雕琢得根根分明。
背后声音更大了，希恩僵硬地穿梭其中，难免触碰到石像，一瞬的触感让他扎到针般缩回手，质感冰冷，下方却是血肉般柔软。
这些难道是镇上活生生的人变成的吗？
不等希恩细想，森寒爬上他的脊背。
啪——啪——
离他很近的几樽石像不知为何摔碎了。
某种东西正在迅速逼近。
那到底是什么？！
“快进来！”
一个年迈的声音喊住他，希恩被拽进某幢建筑物中，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他终于在门缝中看清了那种东西。
像是一次银蓝色的汹涌涨潮。
刚刚就是它从地底涌上来，吞没了街道和石像。
【已解锁新区域：葡萄酒吧？】
【已获得20点经验值】
【支线任务已更新：心事重重的老杜尔】
【任务目标已更新：和老杜尔一起去葡萄酒吧喝一杯，倾听他的烦心事】
老杜尔？
蓄满棕胡须的矮人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满是尘土的地板上，震得周围散落的空酒瓶骨碌碌乱滚。
希恩的目光逡巡在那双粗糙宽厚的大掌上，矮人天生具有工艺天赋，擅长冶金与锻造，那处的皮肤就像斑驳开裂的树皮，遍布细密的伤痕，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也缺了半个。
去道具店采购时希恩没有留意老杜尔的手，他一时间也不确定眼前的老杜尔是否是白天碰见过的那个。
“呼……你是开花店的小希恩？”老杜尔眨着圆溜溜的蓝眼睛，眼底写满疲惫，褶皱似乎比白天见过时更多。
希恩印象中的老杜尔从未如此友善，他试探道：“我下午还去光顾过你的店。”
“是吗？我已经被困在这里将近一星期了……”老杜尔打了个嗝，满是酒味，“一天三瓶酒，还有老威尔珍藏的小菜，我才不至于饿死在这里……”
老杜尔口中的“老威尔”正是葡萄酒吧的老板，也就是说这里正是葡萄酒吧？
希恩还记得上次自己走到这附近时冒出的巨大弹窗提示，如果这里也被系统识别为了葡萄酒吧，支线任务更新，为什么自己能够进来？
要说自己和白天有什么不同，那可能是他刚刚死了一个老公。
希恩唤出个人信息。
【个体名：希恩（寡妇）】
希恩：……？
这“寡妇”泛着蓝盈盈的辉光，盯得久了旁边便弹出新的白底黑字弹窗，似乎是用作解释。
【寡妇：可怜的未亡人，丈夫死后仍要坚强地生活，偶尔需要借酒消愁】
难怪他可以进入葡萄酒吧了。
所以，眼前的老杜尔才是真正的老杜尔，那他白天见过的又是什么？
希恩沉思片刻，决定和眼前的老杜尔交换情报。
他从《神话复苏》内测上线说起，将自己做梦，玩家入侵，小镇异常一一交代，当然并不包括他结婚的第一天就死老公这件事。
老杜尔听得神情恍惚，厚嘴唇像毛虫般蠕动，最终只能干巴巴道：“喔……孩子，我没太听懂，什么‘游戏’，什么‘玩家’，在你到来之前我都不知道这里是地下。”
现在换老杜尔来讲述自己离奇的经历。
六天前，老杜尔从自家工作台上醒来，撩开帘子一角，窗外仍是一片漆黑。
不太正常……但他当时以为是小矮人们的恶作剧，或是宁静祥和的豆芽岛上难得迎来了一次暴风雨天气，他连忙提着油灯下楼查看，心里想着如果是小猎人伍德又在卖弄他新学会的猎人技巧，自己一定要用靴子狠狠给他的屁股来一下。
大街上安静得吓人，他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那群石像，它们泛着上好的黑曜石的独特光泽，摸上去又好像老威尔特制的生腌犎牛肉[1]，他下意识怀疑这是某位邪恶的巫师将他的邻居们变作这样，焦急地大声呼喊，希望得到他人的回应。
无人应答。
他只好向葡萄酒吧寻去，那里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如果真发生了什么灾难，大家一定会去酒吧避难。
然后，他就看见那种银蓝色的潮水似的物质从集市方向涌了上来。
他拼命跑到了葡萄酒吧，双腿蹬得比落入捕兽夹的森林兔还快，关上门隔绝了那银蓝的汹涌浪潮，只可惜酒吧仍是空无一人。
酒吧的柜台上放着猎人老博尔珍藏的葡萄酒，老博尔每天拧开木塞子，小心翼翼地倒出五毫升，老杜尔每次都会打趣他的节俭，自然也默默记下了酒液的高度，昨晚酒吧放纵时酒液还剩三分之二，他躲进酒吧时也是三分之二，就好像一觉醒来，除了他以外全镇子的人都消失了。
“我多么希望这就是我的噩梦，可是这里就是我们的小镇，连喷泉旁缺了一块红色花岗岩地板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潮水’，就是那种银蓝色的东西，凌晨六点涨上来，中午十一点退下去，傍晚六点又涨回来，凌晨一点退回去。”老杜尔晃动着手指比划，不知是不是困在这里久了精神错乱，他的手势和潮水涨退的方向完全相反。
希恩瞥了一眼墙上仍在运作的时钟，指出一个问题：“我掉下来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
老杜尔一楞：“对，从来没有这个时候涨潮过。”
难道是因为他的到来，那东西又变得活跃起来？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希恩印象里，豆芽岛上从来没有银蓝色的，潮水似的物质。
“我觉得是某种邪恶的生物，每次它们涨上来，街上的石像会变多，还有就是……”老杜尔琢磨了一下如何形容，“偶尔，能看见破碎的石像，石像残骸里也会残留一点银蓝色的黏液。”
未知的危险的某种生物，很有可能将活物变作了石头……
希恩叹了口气：“总之，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你被困在这里六天，有探索过如何出去吗？”
“小镇的边缘都被那种东西包围了，那东西就像海，我们就像身处孤岛。不过你说你是掉下来的，这里如果是一个巨大的洞窟，那我的店里有离洞绳，拿上它，我们就可以从你掉下来的洞口出去。”老杜尔随手拿上一个碎酒瓶，似乎准备和他来一次紧张刺激的大冒险。
希恩点点头，同时听见系统提示。
【支线任务已更新：心事重重的老杜尔】
【任务目标已更新：前往老杜尔的道具店获取离洞绳(0/1)】
[1]出自《最终幻想14》柯纳想要守护的堼牛
[2]出自《精灵宝可梦》道具离洞绳，在洞窟内使用可以回到洞口，本文里实际效果会有所改动
进入第一个副本啦[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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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废弃地下虹之水巢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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