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摸额头，果然摸到了一手粗粝的石子，那个那皮肤还有些刺痛，怕是已经磕破皮了。
好丢脸。
晓琉璃叹了口气，默默咽下丹药又把自己蒙着脑袋摔回被窝里，思绪眼皮越来越沉，最终还是睡去了。
真不是她想偷懒。
一切都是汪师兄的错。
等到一觉睡醒，她只觉得浑身舒畅，睡前的酸疼半分也没有了。她将两手伸直，懒洋洋地趴了一会，把自己久睡的身子好好舒展一番。
只听不远处“咔哒”一声，门开了。
晓琉璃立刻收回两手，坐了起来，连脊背都变得挺拔端正起来，这才慢吞吞回头，看向门口。
果然是师兄。
对方迈步进来，抬眼轻扫一眼，确认她已经休息好了，便没多说什么，只在桌边坐下。
“师兄晚......不，早啊。”
她下意识想问候一句，余光瞥见窗外已然天光大亮，日头都挂得老高，赶忙改了口。
师长卿颔首，修长的手指捏住桌上小巧瓷杯，在手中把玩片刻，淡然道：
“你可还记得我前不久同你所说的，关于你登并云天那事。”
晓琉璃一听，立马精神了，三两下爬下床，鞋子也没顾得穿，便到他身边坐下，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一个劲儿点头。
“记得的，记得。”
她终于可以进内门了吗？
太好了。
之后就可以找花峰主拜师，然后实力突飞猛进，下山直奔鼠妖老巢，把阿娘他们救出来！
在她这满怀期待的目光之中，师长卿却微微侧开脸，好半晌才道：
“堂主不同意。”
少女连连点头：“那我什么时候去拜师？”
“......我说他没有同意。”
晓琉璃瞪大双眼，当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忿道：“为什么？我明明......凭什么！”
师长卿揉揉眉心，不动声色往后躲开一段距离：“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
猫儿不断用指尖轻敲桌面，无声催促着。
“——之前的六瓣花印。”师长卿站起身，背过去走了几步，拉开距离后才道，“虽然早已消除，但戒律册上仍有记录。依照门中律法，留名在册之人，不得连跨两等升入内门。”
反应了好一会，晓琉璃才一拍脑袋，道：“又是因为师兄吗？”
那背对着她的身影似乎隐隐僵住。
得知自己已经再无直接进入内门的可能，晓琉璃顿时萎靡下来，趴在桌子上，心中长叹。
那就只能等到三个月后新生大比了。
虽然很久，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另外，堂主说要见你一面。”
师长卿又道。
“嗯嗯好知道了师兄。”
“......”
经历了这几遭，她对师兄好似已经没有那么多信任了。
“咳。既然知道，就快些出发，莫要让堂主久等。”
晓琉璃闻言，这才慢吞吞地把脑袋从桌上拔起来，盯着师长卿行至门外的身影，又是一叹。
只希望这一趟别再耽误时间了。
忽地，识海中微微一震。
自从被她带下山，不久后青丘便陷入沉睡，灵剑本体也失去光泽，变成了毫无灵力波动的一把寻常兵器，放在储物囊角落里，只有她每日拿出来把玩时，才稍有反应。
此时竟奇异地苏醒了。
“青丘？你怎么醒了？”
朦胧的剑灵在识海里打了个滚，这才慢悠悠道：“我听见你们在说话，还以为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呢。”
“这是要去哪？这个方向......是自戒堂吗？”
得到晓琉璃肯定的回答后，青丘立刻没影了。
“青丘？青丘？”
“可别叫我出去，我最烦那个人了。”
晓琉璃心中疑惑，道：“那个人？是谁？”
“你师兄没跟你说吗？就是那个堂主啊！哎，不说了不说了，想到她我就来气——我接着睡了，你自求多福吧。”
“什......”不等她接着问，青丘已经再度陷入沉睡了。
她一路上分心去同青丘说话，连何时到了自戒堂前也不知晓，只跟着身前人走个不停，一不留神，整个人撞在对方背后。
“唔——”晓琉璃捂着脑门后退两步，这才回过神来，从师长卿背后探出脑袋去看，“到了吗，师兄？”
“嗯。”
只淡淡应一声，并未对她作出什么回应，师长卿迈步入内，这回没有一众爱起哄的弟子，堂中只有一人盘腿而坐，双眼微合，闭目养神。
“小堂主。”师长卿唤道。
那是一位面容沉静的女子，发与耳齐。她闻声颔首，道：“谢堂主在后院等你们。”
晓琉璃上一回来，被人围得密不透风，都没来及仔细打量一番周遭环境。堂中一律布置为深色，处处都是黑木桌椅，唯有女子背后墙上，嵌着的那巨大牌匾是一抹异色。
她眯着眼，想分辨上头写的是什么东西。
又是那鬼画符。
到底是出自谁手。
“咳。”
这片刻的功夫，师长卿已经行至几丈开外，若不是回头，恐怕都发现不了身上落下个人。
他轻咳一声，以作提醒。
晓琉璃小跑着跟上，忍不住询问道：“师兄，那上面写的是？”
“自戒明心。”
“噢。那这字是......？”
交谈之间，两人已经步入后堂。此处与堂中截然不同，竟是一派绿意，纯净的空气扑面而来，葱葱郁郁葱葱，恍然来到春中谁家庭院。
不远处的树下秋千吱呀摇晃，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背对二人，墨发如瀑般曳地，身姿婀娜，一只玉般剔透的手自广袖纱裙中探出，扶在秋千绳上，以凤仙点甲，色若凝脂。
“谢堂主，人带来了。”师长卿拱手行礼，淡声报道。
被称为“谢堂主”的女子悠悠回首。
晓琉璃的视线追随着她的动作，不自觉流转，对上那双美眸时，呼吸都滞了片刻。
好漂亮。
眼睛，像阿娘。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嘴唇微张着，想说些什么，又被吞回腹中，僵在原地不动了，只愣愣地望着谢堂主。
“你便是晓琉璃吧。”
谢堂主嘴角含笑，朝她递出一只纤白的手，引着她向自己走来。
晓琉璃如同被蛊惑一般走向她，连一旁暗暗提醒的师长卿都没注意到。
直到她将手放在女人掌心。
掌心温热，女人牵着她，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随后朝身后递一个眼神，师长卿会意，退到堂外去了。
“晓琉璃......晓琉璃。”
“是，”她下意识应答，抬眼对上那双笑眸，抿唇问道，“你呢？谢......堂主。”
“我吗？”
对方一愣，似是没料到她如此急切地开口询问，而后轻笑，答道：“谢轻云。”
谢轻云。
当真是一位如云清越的女子。
一时间，晓琉璃将青丘所说的话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任由谢轻云牵着她手，指尖若有似无地游离在手背上。
“你好像，很喜欢我的眼睛。”谢轻云垂眸，抬手替她整理耳边碎发，声音柔和如泉，静静流淌。
“是想到谁了吗？”
晓琉璃下意识点头。
她在对方面前，像是失去了撒谎的能力，无论问什么，都只知道一一坦白。
只见谢轻云面上笑容愈发艳了，眼尾小痣更添一分妩媚。
“你这小姑娘，还真是......”
晓琉璃不语，感受着对方在自己发顶拂过的手，忍不住低头，将脑袋送到她手心之下。
谢轻云失笑。
却依着她，极轻柔地抚摸她的发丝。
不知过了多久，晓琉璃才从这温柔乡中抽身，慢慢找回了丁点记忆。
噢，她来这儿有事要干。
“谢堂主，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谢轻云竖起一指，轻轻点在她唇上，打断道。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拜入剑派。但......你不可心焦，你阿娘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有事。”
晓琉璃呼吸一滞。
她攥住对方的袖子，追问时尾音都不自觉发颤：“你、你没骗我吗？”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如此肯定？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在她急切的目光中，谢轻云并未回答，只安抚地在她肩头轻拍，道：“小石头，你可以相信我。”
小石头。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名。
听她喊出这个称呼，晓琉璃不但没有安定下来，反而更加急迫，欲要刨根问底，却只得到了沉默作答。
她抿唇，知道自己恐怕问不出什么，只好换个问题，道：“他们真的没事吗？可我怕......”
“不必忧心。小石头，你还有至多一年半的时间，别忘了，你阿娘她可是族长，本事大着呢，足够撑一段时间，况且——”
......
师长卿站在半掩着的后堂门旁，静默如一尊雕塑。
他静静等待着，直到身后一声轻响。
“师兄。”
晓琉璃来到他身旁。
“走吧，我送你过去。”
她眨眨眼，心道：师兄不是被赶出去了吗？难不成还知道谢堂主吩咐她去锁妖塔历练吗？
方才与谢轻云聊了许久，大都关于猫鼠两族之争，虽不知对方真实身份，以及她那些如此笃定说法从何而来，但好歹让她安心了不少。
一年半内，猫族无忧。
可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隐秘的担忧。
听谢堂主说，鼠妖一族不单单只想诛杀猫妖，更对他们族中秘宝起了歹念，在寻得秘宝下落之前，不会对他们动手。
可她从未听说过什么“猫族秘宝”。
到底是何物。
谢轻云，又是如何得知？
一时间忧思重重，少女的面上也不复灵动光彩，而显得低沉了。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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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日更到周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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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猫儿见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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