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洲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才不爽地撇了撇嘴:“行行行,算我说错话了。”边说边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怎么还越来越小气了,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路杨听到了他后半句,但也没打算解释这个误会。
他那句话本来就是一语双关,既不想让卢洲开这个玩笑,也是告诉卢洲,自己暗恋向北这事,本来就不是个玩笑。
只是就卢洲这智商,要想到这一层估计很困难。
课间休息的时间有限,上课铃声很快响了起来。路杨又转过头,看到蒋思月抱着练习本往七班的方向跑回去,而向北正施施然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挂着十分愉悦的笑容。
路杨满肚子酸水地问他:“这么开心?”
向北没注意到他的语气有什么不对:“解决了一道困扰我很久的数学题。”
路杨更酸了:“还有数学题能困扰你呢?”
“这是什么话?学无止境,我当然也有不懂的题目。更何况这是一道竞赛题,去年参加比赛的很多人都折在这道题上。”
路杨还想说什么,但老师已经走了进来。他只好闭嘴,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书本上的题目已经满足不了你们了是吗?都上升到竞赛题了,还给不给人留活路?
路杨不爽地把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放到课桌上,向北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地转了回去,翻开课本开始认真听课。
直到放学,路杨的心情也没能好一点。
卢洲不计前嫌地跑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参加校篮球队选拔,他说没兴趣。卢洲转头又问向北要不要去,向北说我不会打篮球。
“你俩怎么回事?白长这么高个子了。”卢洲差点儿被他俩气死。
“我要是去了,你铁定就选不上了。”路杨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拎起书包随意往肩上一甩,转身就往门外走。
向北微笑:“我是真不会。祝你成功,加油。”说完也挎上书包走了。
留下卢洲摸着后脑勺一脸疑惑:“欧阳明明说向北会打篮球啊,难道我记错了?”
两人出了教室,路杨稍微放慢脚步跟向北走在一块儿,皮笑肉不笑地说:“学霸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哈。”
“篮球队的训练太占时间了。”向北说完又问他,“你又为什么不去?”
路杨耸了耸肩:“没有为什么,纯不喜欢被人管着。”
向北说:“那我总是管着你学习,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那不能。我爱你都来不及……”话没说完,路杨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他都不知道这话是怎么一下子从嘴里秃噜出来的。
大概是自己对向北的喜欢实在是多得满心满眼都装不下了,所以才不由自主地溢出来。
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藏不住。
不过向北压根儿就没多想,只当这是句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十分自然地就接了过去:“那我得让你更爱我一点才行,今天回去多做一套练习题吧。”
路杨:“……”
原本就心情不好的路杨瞬间更加生无可恋,一言不发地和向北往外走,可惜还没走出校门,就看见路广成的车又停在了外头。
向北也看到了,缓下步子转头看他:“你爸来了。”
“嗯。”路杨应了一声。
坐在车里的路广成见到他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便下车朝两人走了过去。
向北很有礼貌地说了声:“叔叔好。”
路杨不耐烦地问他:“你怎么又来了?”
路广成说:“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向北的。”
“啊?”向北一脸懵,“找我?”
路杨急了,一把将向北护在身后:“你找他干嘛?”
路广成看了眼儿子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听秦校长说,期中考试你的成绩有很大的进步,全靠向北一直在帮你补习,我来是想请向北吃个饭。”
“不去。”路杨说完就要拉着向北离开。
“我请的是向北,你有什么资格拒绝?”路广成说。
路杨:“……”
向北:“???”
路广成转头看着向北,和蔼地说:“叔叔今天是专程从C市回来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跟叔叔吃顿饭?”
路杨冷笑了一声,心想你就做梦吧。向北对没有兴趣的人和事一分钟都不愿意浪费,你以为你是谁?
但他万万没想到向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路广成,最后居然点点头,答应了:“谢谢叔叔,我有时间。”
路广成松了口气,路杨目瞪口呆,几乎是有些愤怒地瞪着向北:“阿姨都在家做好饭了!”
“她这会儿应该刚从店里回去,没那么快。”向北边说边掏出手机,“我给她发个消息,说我们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了……哦,不对,你是要回去的对吧?”
“……”路杨咬牙切齿地说,“我、要、陪、着、你!”
向北说:“你不是不想跟叔叔吃饭吗?”
“但我不放心你单独跟他吃饭!”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路广成会不会乱说什么话?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三个人一起去了餐厅。
路广成带他们去的是馥香园,向北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餐厅,但没有表现出任何局促和拘谨,举止大方,彬彬有礼,让路广成很是有些意外。
因为路杨春节后一直住在向北家,路广成其实是有些不放心的,所以暗暗让人打听过向北一家的情况,结果自然是不怎么令人满意的。后来他又打电话给熟识的秦校长,了解向北的成绩品行,没想到却从秦校长嘴里听到了一个品学兼优德才兼备没有任何缺点的完美好学生。
秦校长还告诉他,路杨期中考试的成绩跟上学期期末相比,年级排名又上升了二十多名,除了化学外,全部及格。而这一切,都得归功于这个叫向北的孩子。
路广成对向北很好奇,当然他更好奇的是,这样的学生,怎么会跟路杨关系这么好?而性格一向乖张叛逆的路杨,又怎么会愿意听他的话乖乖学习?
刚刚在学校门口,路广成是故意说请向北吃饭的。他知道路杨不会愿意跟他一起吃饭,只能将向北作为突破口,而路杨绝对不可能让向北一个人跟他走。只要向北同意,路杨就肯定会跟着一起去。
所以他在对向北说出那句邀请的时候,是很担心向北会拒绝的。
但这孩子太聪明了,聪明得一眼就能看穿他的目的,所以此时此刻,他才能和自己的儿子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一顿饭。
路广成问向北喜欢吃什么?
向北说:“我都可以,不挑食。”
路广成说:“不挑食好,杨杨小时候就很挑食。”
路杨嗤笑一声。向北说:“他现在也不挑食了。”
路广成看着如今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儿子,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因为和路杨妈妈关系不好,在儿子成长的道路上错过了太多,导致现在想要弥补,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那我随便点几个菜。”
向北点点头,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
路杨坐在他旁边,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路广成一个眼神。
路广成也不管他,只跟向北说话,问他的学习,问他的成绩,问他的喜好,问他的想考什么大学,问他对未来有什么规划,仿佛他真的就是专程来请向北吃饭的,而路杨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向北知道路广成这些问题,其实是想问路杨的。所以在回答的时候会非常自然地带上路杨,比如“我成绩还不错,路杨学习也很认真”,比如“我喜欢看漫画,路杨也喜欢”,再比如“我们才高一,大学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等下学期分了文理之后,再针对性地研究一下”。
路杨一直在闷头吃饭,一句话没说。只是在向北说到“我们”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向北说的是“我们”,那说明在向北的未来里,是有他存在的。
吃完饭,路广成说要送他们回去,被路杨拒绝,拉着向北转身走了。
两人走出去很远,向北才问道:“还在生气啊?”
路杨不答反问:“你为什么答应跟他吃饭?”
向北说:“你知道他根本就不是想跟我吃饭。”
路杨没有说话。是的,他知道。就算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一顿饭下来他也能看明白了。路广成不过就是想借着请向北吃饭,让自己也必须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罢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他在自己的成长中,缺失了那么多年,难道是一顿饭就能和解的吗?
“那你知道,他从我五岁开始,就没有再跟我吃过饭了吗?”
向北当然不知道:“他跟你妈妈不是在你上初中后才离婚的吗?”
“嗯,对,因为我妈不愿意离婚。哪怕他们的婚姻早就千疮百孔面目全非,她也不愿意让路广成得偿所愿称心如意。”
路杨想起小学三年级有一次放学回家,听到母亲歇斯底里的喊声——
“路广成,你想离婚?做梦!除非我死,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和葛璇正大光明在一起!”
然后他便看到路广成怒气冲冲摔门而出。他叫了一声“爸爸”,但路广成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大步流星从他身边快速走过,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而在那之前,路杨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路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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