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裴致竟不可抑止地想起和林如故的初见。
他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两家商讨订婚的饭桌上。
五年前,裴致应朋友之邀,在一家会所为他庆祝生日。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之间,他有些醉意上头,推开了身边攀着她胳膊的乖巧omega,暂时离开了包间。
刚迈入洗手间,他一眼就看到了身侧的另一人。
那是一抹独立于花花绿绿的会所灯光外,清冷的艳色。
兴许是喝了一点酒,他脸上泛着几分薄红,冷香萦绕,竟驱散了他眼下的昏沉和迷蒙,独留下过热的呼吸和心跳。
“你醉了吗?”
裴致呆呆地望着他。
洗手台的镜子上沾了几滴水珠,omega的脸映在其中,浮现几分笑意。
“有一点。”
“这里待久了不安全,我送给你回家吧。”
那是裴致第一次这么早离席。
叫好了代驾,他与omega并肩坐在后座。
窗外霓虹闪烁,幽幽冷香停在鼻畔,久久不散。
他从来不是含蓄的人,可那晚,他只是问了那个omega的名字。
融融夜色里,月辉洒在他的侧脸。
“有缘会再见的。”
而后,他没再见过那夜惊鸿一瞥的omega。直到几个月后,他从父母口中得知和林家的婚讯。
林家只有一个omega儿子,裴致并不喜欢。
后来得知这个自己本就看不上的omega临时悔婚,林家塞了个私生子来搪塞和他的婚约,他越是气不打一出来,在会所包厢里破口大骂,对那个素未谋面的omega未婚妻更是没有半分期待。
几日后,他被迫参加了订婚前的饭局,裴家虽然在这方面得看林家面子,但他父母是已经做好了这次婚事不成的准备。
林家那个私生子来得迟了一些。
退婚的话到嘴边,包厢的门却被缓缓推开。
明亮的光下,再次撞入那抹清冷艳色。
他出神片刻,告诉父母,他不想退婚了。
往日的场景在他面前不断闪回,订婚后,他想亲吻对方的脸,却被他不着声色地躲开,林如故说:“我可以配合演好你的未婚妻,但是,在任何时候,我要绝对的自由。”
彼时的裴致不屑一顾。
在他看来,拿下一个omega易如反掌,林如故暂时有拿捏他的资本,他愿意陪他玩玩。
整整五年过去,那块寒冰却似乎从未被他捂化过,身上的尖刺却愈发锋利。
“阿致,你怎么了?”
也许是身边的裴致久久出神,谢行歌唤了他一声。
回神时,他才想起,他眼前的不是那个始终冷若冰霜的林如故,而是他少时的温润白月光谢行歌。
“我没事。”
谢行歌牵起他的手,踏出门槛,正要离开,却见庙中人流如织,来来往往,里面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群稍有一些嘈杂,香灰散出淡淡的香气,浅浅萦绕。
林如故垂眸,将香插入香炉,退身时,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两人。
“怎么又是他?”
谢行歌抱怨了一句,下意识抬头去看身边的裴致。
却见他即将订婚的未婚夫,此刻目光紧紧落在那人身上,恍若失神。
谢行歌咬紧嘴唇,牵着裴致的手微微收紧,轻拽了他一下。
“我们该走了。”
察觉到黏在他身上的视线消失,林如故抬眼,凝望了一眼中央的佛像,退出殿内时,唇角勾起一抹嘲弄般的笑意。
殿外天光大好,他一眼看见了等在外面的时沉新,对方手里拎着奶茶袋子装的炸鸡,朝他招招手,笑道:“走吧,秋子该等急了。”
午后,偷偷开了小灶后吃饱喝足的唐钰秋带着林如故在寺里转了一圈,吃了一顿斋饭,又陪他们一起坐着缆车登上了香山山顶。
香山虽算不得多巍峨,但站在山顶上,亦能饱览城市的风光。
只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若是看惯市景,也难免觉得无趣。
“香山上一年四季这么多游客,再过一阵子枫叶红了,更是要挤爆了。”
唐钰秋环顾一眼四周,人群攒动。
说罢,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哎呀,到点了,我得先回寺里了。”
匆匆告了别,唐钰秋钻进了缆车长长的队伍里。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走吗?”
天边渐渐翻涌起夕霞,时沉新收起搭在护栏上的手,微微侧头问道。
“好。”
下山的路要相对省力气得多,临近日落,山顶上正是游客聚集的时候,故而下山的小径便显得清幽寂静。
林如故走在时沉新身侧,淡淡开口,似乎没有掺杂任何情绪。
“你提前知道对吗?”
“知道什么?”听罢,时沉新也没有抬头,只是悠哉悠哉地抱臂,一步步沿阶而下。
他装傻时,林如故也不恼。
“你站在外面,应该看得很清楚。”
“嗬”,时沉新低笑出声,又懒洋洋道:“是啊,看得可清楚了。”
他步子略微迈大了几步,转身对上林如故的眼睛。
“啧,你是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说到这里,时沉新摇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有多大苦衷呢,谢行歌在他身边,脸都绿了。”
“是吗?”林如故微微弯唇。
两人的话题眼看着似乎远了一开始的方向,短暂的静默后,时沉新却又深深看着他,笑着反问:“那你,又为什么赴约呢?”
夏末的丛林里唯有蝉鸣阵阵,阳光透过树林的间隙,零零散散地洒在石阶上,留下斑驳的印迹。
他们很熟吗?并不。
缠绕在他们身上的,是彼此暂时猜不透看不破的纠葛,千丝万缕,他们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林如故会毫不犹豫地赴约,从来不是因为发出邀约的人是时沉新,而是因为,他也知道会在这里遇见谁。
彼此既然已经心如明镜,此刻也不必点破说破。
但时沉新想,在他将至的死期面前,这似乎是最合适不过的时机。
依照前面的经验,要改变一段剧情,需要林如故主动插入因果,可是,他现在死因不明,要想在那一天完整地规避任何风险,他需要主动的邀约,给自己找一个能全天黏在他身边的理由。
林如故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随便搪塞一个理由来请求他。所以,时沉新想,他愿意进行一场有益的利益交换。
可还没等他开口,落了几片薄叶的长街上,林如故垂眸,对上几道台阶下他沉思的眼睛。
“下周日,有空吗?”
那几个含笑的字轻轻落下,却将时沉新稳稳钉在了原地。
是啊,林如故是见过那个日期的,在他的日历上,被金属飞镖标记过的日期。
于是,他回以轻笑。
“有啊,当然有。”
两人从地铁口出来的时候,已然是傍晚。
他们在巷口刘叔的面馆里一人点了一碗简单的面条。
“哟,是小林和小时呀,你们今天一起去市里玩?”
刘叔也是巷口大榕树底下的常客,附近哪里的风吹草动,自然逃不过他八卦的眼睛。
林如故搬进来有好些年了,时沉新则是近几个月才刚来的,虽然是两个年轻孩子,但平日里懂礼貌、有责任心,尤其是时沉新,性格活泼讨喜得紧。更巧的,两人还是对门邻居,平日里巷子里的长辈总爱把他们凑一块儿。
瞧,这一起走进来,一个赛一个的俊俏,不是般配是什么?
“诶,刘叔今天生意怎么样?”
时沉新并没有否认,笑嘻嘻地给对面的林如故递来一杯温水,自然而然地坐在他对面。
“好着呢,送你俩一人一个鸡蛋!”
“谢谢刘叔,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不多时,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就被端了上来。
“来咯,小心烫。”
把面条送上去,刘叔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折回来,对林如故道:“对了小林,刚刚有个人找你。”
“找我?”
林如故有些疑惑地歪头。
“对呀,是个omega男生,个子不高,娃娃脸,”刘叔托着下巴回想,又道:“看着挺有钱,看他身上穿的都是名牌。”
听罢,林如故微愣片刻,随即轻笑一下。
“好,我知道了,谢谢刘叔。”
时沉新的目光在林如故脸上停留片刻,见他神情似乎没什么起伏,便没有追问。
他们走进面馆时,还只是暮色浅浅,现下,面馆外天色已经沉下来,接近夜晚。
林如故这一餐吃得格外缓慢,时沉新也并不着急,耐心地坐在他面前,撑着脑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待他们走出面馆,外面的街灯已经亮起几盏,星星点点地融入谧夜。
一路慢悠悠穿过巷子,走到楼下时,楼道里的感应灯忽然亮起来。
“林如故,你跑哪里去了?”
只见一个omega正站在楼道口,一见到他,便冲他大喊一声。
方才刘叔说的时候,时沉新酒大致猜到了对方是谁。
个子不高的娃娃脸有钱omega,不正是林如故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林真吗?
上次在听澜酒庄,他隔着人群见过他的脸。
毕竟这位可是原著里林如故下线以后主角AO之间的最大阻碍,也算是很重要的人物之一。
林真从小欺负排挤林如故到大,可以说,林如故身上百分之五十点苦难遭遇都来自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娃娃脸omega。
林如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权当无视,“借过。”
“你敢无视我,”林真脸上表情瞬间有些狰狞,正欲对着林如故发作,却看见了紧紧跟在林如故身后的时沉新。
他拦住林如故,抬眼讥讽道:“好啊你林如故,难怪放着家里给你准备的别墅不住,跑到这种垃圾地方,原来是为了干这种事。”
林如故挑眉,“什么事?”
听罢,林真扬起下巴,用手指向此刻神情有些无措,一看便是好捏软柿子的时沉新。
“勾搭了盛浔和裴致还不够,你还敢拿他们的钱在外面养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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