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一过,池应又再次忙碌了起来。
京禾下了场暴雪,持续了一天一夜,气温骤降,流感暴发,医院的床位上躺满了病人。池应同科室的医生有急事要回老家一趟,医生这个职业请假不容易,主任好不容易才批了假,让池应顶上她的班,原先属于池应的假期也只得往后调整,这段时间她忙得脚不沾地,回到家倒头就睡。
跨年夜的时候,池应收到了列表里很多人的跨年信息。
当时的她正忙着做一台紧急手术,手术结束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她疲惫不堪,都没精力看微信里面的信息,等到第二天中午才有时间看。
都是些熟悉的人发来的信息,池应正打算一个个点进去回复,屏幕上方忽地显示一条来电通知。
是周司忱打来的电话。
他很少给池应打电话,平时都是发短信,池应顿了下,过了好几秒才摁下接听。
她将手机放置耳边,听到那头传来了磁沉而淡漠的声音:“我听说,有人去你医院里面闹事?”
池应闻言,下意识看向桌上的日历,距离那件事情过去已经一个礼拜,她眨了眨眼,也没打算隐瞒:“嗯,已经解决了。”
“怎么不和我说?”
“我觉得这都是小事。”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一直没出声,时间久到池应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正想把手机从耳畔拿走看一眼,他才缓缓出声,令人捉摸不透的语气:“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谁欺负你,都可以来找我。”
“......”
没等池应接话,周司忱又低笑了下,语气变得揶揄,像是在调侃,毫不在意地:“还是说,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有江时祈帮你摆平?”
所以,现在的你是不需要我了?
周司忱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当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池应张了张嘴,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从上次在小区楼下,他和江时祈碰上面,再到那次在商场里,她看钻戒时撞见周司忱,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仿佛就这么陷入了微妙的“冷滞期”。
在池应的印象里,周司忱每开始一段谈恋爱都会隐身一段时间,她只有从他的微博动态或者朋友圈动态里才能捕捉到他的行踪,除此之外,这个人就像是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他谈一段恋爱要不了多久,短则两三天,长则半个月或者一个月,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又会再次出现在池应的生活中。
从以前到现在,向来都是他一条信息,她便随叫随到。
读书的时候,她就像他的小跟班,长大之后,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她和周司忱的接触变得没这么多,她依旧能在他需要她的时候立马出现,在他不需要的时候,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其实从未忘记过什么。
是他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有过片刻的停留罢了。
想到此,池应的心脏又是千刀万剐般的刺痛,她深呼吸几口,调整好情绪才说:“没有,只是这几天太忙了。”
那头的人不知道是真的相信,还是随口一问并不打算深究,听到她的回答,只淡淡地嗯了声。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池应觉得这次周司忱可能是真的挂断了电话,正想放下手机,看到上方还显示通话中,她又再次将手机放到耳边,下意识喊了声:“周司忱?”
“嗯?”那头只传来一个不浮不躁的音节。
池应不怎么擅长找话题,脑子里浮现出几句话,她想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但又觉得怪,觉得别扭,她想了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周司忱,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随便吧,我不怎么在乎这个。”他说得随意:“你送我的那条项链我就挺喜欢。”
虽然她知道,周司忱肯定是喜欢那条项链才会戴着,但亲耳听到他说喜欢,池应心跳还是忍不住加快了些,她扬起笑意:“好。”
“嗯,我还有事,先挂了。”
“好。”
池应放下手机,开始思考,这次周司忱的生日她该送个什么样的礼物。
其实能考虑的范围已经很小,她第一次陪周司忱过生日的时候是十六岁,到现在已经是第九个年头,她趴在桌子上想了会儿,也上网搜了不少,挑来挑去也没挑到适合的,一直到下班,她才想好送他什么。
她准备亲手给他做个蛋糕,但因为池应没什么下厨经验,所以还得去学,她搜索了几家离家比较近的甜品店,加上老板的联系方式沟通了会儿,只有一家甜品店愿意教,池应果断转了学费过去,那头的人和她说有空去店里找他就可以。
沟通完后,池应又一头栽入工作。
隔天,那位请假回老家的同事总算回来,池应也总算迎来了自己的假期,医院知道她这段时间很辛苦,给她批了两天的假,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这天下班,池应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季思淼回信息。
她刚说她接下来两天休假,季思淼就直接call了个电话过来,语气激动万分:“应应,你休息呀?”
语气热忱到让人觉得不太对劲,池应知道这人心里肯定又在打什么鬼算盘,笑着回:“是呀。”
“嘿嘿,那正好,你陪我去滑雪呗,”
“滑雪?”池应打开车门坐进去,摁下暖风,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可我不会滑雪。”
“谁说不会滑雪就不能滑雪了,去玩玩呀,我身边好多人都去玩,我也很想去嘛,而且我也不怎么会。”季思淼怕池应拒绝她,忙跟上一句:“你别担心,那些装备呀,请教练的费用我给你出,你只需要陪我去就好啦。”
池应犹豫,在陪季思淼去滑雪还是在家睡到昏天地暗之间纠结地做着选择。
“哎呀,你陪我陪我陪我陪我陪我嘛!”季思淼就差跑到池应面前双手合十。
池应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十点,我来你家楼下接你!我知道你工作很累的,让你睡个懒觉。”
“好。”
池应答应了下来,她到家才七点多,先点了个外卖吃,之后又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八点多。
她这段时间高压工作,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已经疲惫得不行,突然放松下来,睡意如潮水般滚滚涌来,她耷拉着眼皮刷了会朋友圈,发现还真如季思淼所说,这段时间,京禾圈子里确实有不少人都在滑雪场玩。
她往下刷了一会儿,刷到了周司忱的动态。
某某:【图片】
池应点开图片,是一张在滑雪场的照片,镜头里面只有两只手,在画面的正中央,一大一小,明显是一男一女,池应不用猜就知道这两只手对应的主人都是谁。
她心想,真巧,季思淼约她去滑雪场,周司忱和陈霁初居然也在。
池应放下手机,有些烦躁地将脑袋埋进被窝里,胡乱抓了一通,之后又将被子掀开,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盯着天花板看了会,最终还是被睡意打败,主动闭上了眼。
算了,天崩地裂都不如睡觉重要。
-
池应一觉睡到了早上九点,被闹钟吵醒后,她睡眼惺忪地去卫生间洗漱,随意从衣柜里拿了身保暖的衣服穿在身上,在脖子里系了条围巾后拿起垃圾袋下了楼。
季思淼这人一向准时,她刚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季思淼的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她将垃圾袋丢进垃圾桶,在门卫又一震惊而八卦的眼神中,池应拉开了季思淼那辆帕拉梅拉的车门坐了进去。
才刚坐进去,季思淼就起身抱住了她:“好久不见,应宝。”
季思淼和池应是高中的时候认识的,她俩那会就是同桌,季思淼成绩不太好,整天只想着玩,她老被家里人摁头学习,请了不少私教都没能拯救她的分数,起初她只是抄池应的作业和试卷习惯了,觉得这人脾气还挺好。
后面接触久了,她发现池应这个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好欺负,很温顺,但其实内心很坚韧,也很独立坚强,是攒着一股子气的,她知道池应和贺家的关系,后面关系变好了,池应也和她说过,她想好好读书,之后出国,可以离贺家远一些。
季思淼这种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当然没吃过这种苦,当时也只是觉得同情,便事事都罩着她,结果一罩就罩了这么多年,俩人就这么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
但池应这个人还是有缺点的,缺点就是不太喜欢向别人敞开自己的内心,即使是关系最亲密的人也是这样。
她知道池应去法国留学那几年肯定很苦,想想都苦,可每次问起,她总说没什么,都已经熬过去了。
其实如果池应那会儿主动开口让季思淼资助她点钱,她二话不说是肯定同意的。
可她一次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季思淼觉得池应这人是攒着一股子气的,她只是表面上看着乖巧,其实内里也是自尊心很强的一个人。
“我给你买了早饭哦。”季思淼松开她,从后排拿了个纸袋子给池应:“你先垫垫肚子,滑雪场开放了温泉,我晚上再带你去泡温泉吃大餐!”
池应接过,从里面拿了个牛角包塞进嘴里嚼着,腮帮子鼓起来,上下耸动着,说:“周司忱和季思淼也在滑雪场。”
哗啦——
得知这个劲爆的消息,季思淼猛地踩下急刹车,池应没任何准备,整个人往前一倾,手里的咖啡都泼出来了不少,惊魂未定地看向季思淼:“你干什么?”
“......”
季思淼眨巴眨巴着双眼,犀利的目光扫向池应,上下打量了几分:“你今天没化妆?”
池应:“没化。”
话音刚落,又是哗啦一声。
季思淼利落地车子掉了个头:“我现在带你去我的私人化妆师那边做个妆造,等会儿说不定就撞上她俩,你可不能输。”
池应整个人又是往前一倾,幸好这次没拿着咖啡,她心有余悸地说:“没必要吧,也不一定碰上。”
“诶,什么叫没必要。”
这会儿路上车少,车道条条宽敞,上方架着几座高架桥,盘根错节,高铁开过,轰隆隆几声后又消失在尽头。
季思淼车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很高,她穿得很薄,下半身是短裙长靴,池应秋衣毛衣大衣套了个遍,热得不行,边脱边听季思淼在耳畔叨叨:“越是这种时候,你越是不能输好么,你得让周司忱的那堆朋友看看,是那周司忱瞎了眼,更何况,滑雪场里面帅哥多着呢,你怎么就这么保证,你不能在里面碰到你的一生挚爱?”
池应前半段选择性装聋,听到后半段,她才慢慢将脑袋转向季思淼,说:“你之前不是还和我说,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吗?”
没错,季思淼前几天才刚失恋。
她以为自己碰到了一生挚爱,结果这段为“挚爱”的爱情泡泡,在她看到对方劈腿一个十八线小模特的时候被戳破,只因那几天池应忙着工作,所以也没工夫盘问细节。
只依稀记得,那十几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里,季思淼哭得撕心裂肺的那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被戳到伤口,季思淼噎了下,之后又努力找回自己的场子:“姐妹,我是让你心中无男人,不是让你身边没男人。”
季大小姐大手一挥:“等会你在滑雪场要是有看得上的,我今晚就帮你打包送到你的酒店门口,任你享用!”
“咳咳——”
这下季思淼没有急刹车,池应也被她这句没由来的荤话呛个半死。
最终池应还是被季思淼拉着去化妆室化了个,她美其名曰“清纯白开水妆容”的淡妆,两个人才正式出发前往滑雪场。
滑雪场的位置在粉红之心街区,也就是当时孙家举办晚宴的酒店Mosong的后山,山上坐落着各种娱乐场所以及赛车俱乐部,不少富家子弟都喜欢往这跑寻乐子。
滑雪场在山顶,开设了挺多年的,因着今年新增了温泉这一项活动,所以又变得炙手可热了起来。
季思淼在山下找了个停车位,停车场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跑车,颜色多风骚的都有,整齐一排,像是调色盘,看得人直晃眼。
在一群调色盘里面,池应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一辆柯尼塞格。
她脑海中下意识蹦出来一个可能性。
江时祁不会也在这边吧?
但转头一想,京禾有钱人这么多,柯尼塞格又不是只有一辆,也不一定会是他。
池应没来过这个地方,不熟悉这边的规矩,季思淼晃着车钥匙,握住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Club的服务中心走,里面有专门的服务人员接待,知道两个人是来滑雪的,笑着指了指左侧,领着他们过去:“两位,这边可以租赁道具,请问是新人么?”
季思淼点点头:“是的。”
服务员又笑着问:“需要教练吗?”
“需要。”季思淼又补充:“有年轻一点的教练吗,越帅越好。”
池应看了她一眼,心想今晚季思淼不会真的绑个人丢到自己的酒店门口。
“教练剩得不多了,年轻一点的就是秦教练了,我帮您喊他过来,二位可以先去换衣服。”
季思淼和池应玩的是单板,单板比较受年轻人喜欢,相对双板来说更帅气潇洒,两个人在试衣间换上厚重的滑雪服后,又在租赁处租了滑板,季思淼以前来过,对滑雪也有点基础,转头想直接去场地,身边的池应盯着某处看了眼,忽然出声:“你好。”
服务人员挂起笑意:“您好,小姐,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池应指了指服务人员后方的那只粉色的乌龟玩偶:“你好,我可以要那只粉色的乌龟吗?”
“当然可以!”
服务人员拿起那只粉色的乌龟递给了池应:“小姐,使用的时候直接绑在腰间就可以的。”
池应抱着乌龟,笑着说:“好,谢谢。”
上山需要上缆车,秦教练确实年轻,但性格严肃一板一眼,长相也不在季思淼的点上,一路上,两人都索然无味地听着他讲一些滑雪的注意事项,没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山顶下着小雪,宛若一株株蒲公英,随风坠落在雪地中。
隔着缆车的窗户,池应发现这个滑雪场很大很大,划分了好多个区域,她不知道周司忱和陈霁初在哪个区域,想着也不一定会碰上他们。
下了缆车,秦教练带着她们两个人走到初级道:“你们两个人都是新手,先在初级道练练吧,但是初级道要小心鱼雷。”
“什么是鱼雷?”
池应和季思淼异口同声。
话音刚落,两个人身后就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啊——————”
池应下意识朝后看,后方一个人正朝着自己滚来,速度极快,秦教授眼疾手快,将池应往后一拽躲了过去,他无语凝噎:“这个就是鱼雷,很多新手不会滑雪经常摔倒,你们要小心点,别被撞到了。”
“好吧。”池应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害怕,她紧紧捂住了屁股上的那只粉色乌龟,觉得那个滚过的路人就会是她一会的下场。
果然,池应想的没错,接下来的时间,她不是在摔跤,就是在摔跤的路上,如果不是秦教练一次次地拉住她,她估计也会像刚刚的那个“鱼雷”一样,摔到不知道哪里去。
“当你摔跤的时候,下意识迈出去的那条腿就叫主动腿,单板主要靠的就是主动腿发力。”秦教练扶着池应,继续讲解着:“你的滑板,靠近后脚跟的地方是后刃,我先教你后刃推坡。”
季思淼之前跟着别人来的时候学过,有点基础,学得很快,教练教两下就会了。
但池应这个纯萌新还在克服对于摔跤的恐惧,她往后看,只觉得山坡好高,好陡,就这么滑下去会不会摔个狗吃屎。
她学的进度很慢,教练却也没有不耐烦。
休息的时候,季思淼也走过来和她说:“这个秦教练人看着死板,还挺有耐心的。”她指了指左前方的那两个人:“至少,比那位教练有耐心多了。”
池应坐在地上休息,她已经出了薄汗,这会儿喘着气,呼出的热气与极低的温度碰撞,凝结成雾后飞散。
“我就教你一遍,学不会就回去。”
池应顺着季思淼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高一矮的两个人,高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黑,上身是一件防风的冲锋衣,个子很高,山顶的风很大,呼啸着吹过他的身体,却依旧挺拔如松,他戴着防护头盔和防护镜,池应看不到脸,只觉得声音很熟悉,却因为距离比较远,也听不大出来。
在他面前的应该是个小孩,个子不高,和他穿着差不多的衣服,他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男人蹲下身,帮他把靴子固定在滑板上,而后说:“看懂了吗?”
小孩不知道看没看到,愣愣地点了点头。
“看懂了那你自己来一遍。”说完,男人指了指他的右腿:“你自己绑。”
那小孩果然是没看懂,他抓着靴子上的系带,怎么都没办法把靴子固定在板上,他垂头丧气地看向眼前的男人,摇摇头:“舅舅,我不会,你再教我一遍呗。”
原来是舅舅。
池应心想,教练应该不会这么没耐心。
视线里,男人像是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又只能再次弯下腰,低下头。
没等池应看完,秦教练又走了过来:“休息完了吗,我再带你滑两次。”
“好。”池应握住秦教练的手站了起来,她拍了拍小乌龟上面的雪,有些不太好意思:“辛苦你了,教练。”
“没什么辛苦的,新手都会有这么个过程,我当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秦教练握住池应的手,带着她缓慢地往下滑,她滑得很慢,对滑板的掌控能力为零,她恐惧又害怕地往下慢慢地滑动着,听着教练在耳畔一遍遍说着:“上身立直,别弯腰,稳住重心。”
“你自己滑一段试试,我先松开你,别怕,我就在你旁边。”
池应恐惧地咽了咽唾沫,她绷直了腰,滑了一段,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她又大着胆子往下滑,正当她觉得自己已经如鱼得水,心里也没这么害怕的时候,忽然,她脚底一滑,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往下栽倒。
“啊————”
秦教练下意识想抓住她的手,但已经来不及了。
池应整个人往前倾,因为有护具所以摔得不疼,她重重地摔在雪地里,滑雪场的坡是往下陡的,她失去重心不断往下滑着。
“应应!”
池应听到了后方季思淼在喊她,她本就有些恐高,内心恐惧万分,只得紧紧闭上眼,在滑过一棵树的时候,她忽然感受到了后背传来了一股力。
那股子力先是拽着她后衣领,发现似乎拽不住,又将手从池应的胳膊下方穿过,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腰。
池应此时能感受到自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托着,她下意识睁开一只眼,发现自己停在原地后,这才敢睁开第二只眼,朝力道的方向看去。
好像是刚刚那个小孩的“舅舅”。
此刻他正弯着腰,两个人的距离贴得极近,她的后背贴着男人的前胸,近到池应都能感受到这人身上的凉意。隔着防护面罩和防护镜,池应看不到这人的样子,但他的气息和给人的气场却无比熟悉。
男人见池应稳住心神,搂着她腰的那只手臂稍稍使了点力气,就这么把池应单手抱了起来,让她立在板上稳住自己的身形。
池应心跳极快,还没完全缓过神来,她低头看了眼一旁的小孩,小孩也在眨巴着眼看她。
想到刚刚自己狼狈的样子大概是被这两个人收入眼底,她觉得丢脸得不行,伸出手拍了拍身上的雪,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池应面上还得维持波澜不惊,礼貌地朝着眼前的男人说:“谢谢你啊。”
男人就这么低头看着她,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才抬起手,将手套摘了下来,露出一双冷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极薄的一层皮肤下是纵横交错的青紫色经脉。
他将防护镜摘下,入目的是一双深邃而漂亮的双眼,长睫下星眸熠熠,眼尾扬起,像是笑着,如桃花酒一般醉人,在极冷的空气与雾气中显得润泽,像是清洗过的黑色玻璃珠。
就凭这一双眼,不需要他摘下面罩,池应都能认出他是谁。
果然,她猜想得没错,那辆柯尼塞格,还真就是江时祈的。
他摘下面罩和头盔,发丝有些凌乱,在风中乱舞,山顶呼啸的寒风中,他笑得坦荡且肆意,黑色的冲锋衣将他衬得像是年轻了好几岁,像校园里青春而潇洒的男大学生,挺拔又锋利,却又给人一种极难接近的感觉。
他垂眸看着池应,笑着说:“你这教练不太行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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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滑雪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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