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逃亡
夜色席卷大地,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气息。
晚上十一点,小南村的人大多歇下了。
砖瓦房里黑灯瞎火,一个颓靡不堪的男人正躺在地上,浑身散发着难闻的酒气,一旁还放着瓶未喝光的白酒。
阮清眠蹑手蹑脚地从他旁边儿经过,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少女身上的衣服不太合身,连着裤腿也短了一截,那都是她表姐淘汰下来的。
她的右脸还肿胀着,细白的胳膊上也满是淤青。
醉酒的男人已经发出了粗重的鼾声。
阮清眠身体有些颤抖,生怕那男人会醒来。
快到大门时,阮清眠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表姐出嫁前的房间蹑手蹑脚地走去。
楚瑶一直宝贝那张照片得很,前几年没少拿出来在阮清眠面前炫耀。
直到出嫁时,心里边儿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念头才消失了,因着怕丈夫看到节外生枝,并没有将这张照片带过去。
拿到照片,阮清眠不敢多做停留,拼了命地向外跑去。
这几天连着下大雨,下午那会儿才止住,有不少泥浆沾在了她的裤腿上。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虽说那人每次喝大了,总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起,但她容不得半点意外。
前边儿一个黑影冲她跑来。
阮清眠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儿。
村里边儿没有路灯,她只能看见前边儿那人的大致轮廓。
“阮清眠,是我。”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阮清眠这才放下心来。
“贺文轩?”
那人朝着阮清眠后面看了看,见没人追来,立马抓着阮清眠朝着前边儿跑去。
回应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我妈看你这么迟还没出来,不......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
一辆车停在乡间小路上,这也是他们村唯一一条稍微能够通车的道路。
男人的侄女,她的表姐楚瑶就嫁给了路口那户人家。
小南村的人睡得还算早,那家人早已熄了灯入睡。
临近楚瑶家时,阮清眠拉了拉一旁男生的衣袖。
两人放慢了脚步,但守门的狗还是“汪汪”狂吠了几声。
楚瑶听到动静起身来看了看,因着天黑的缘故,并没有看到人,只是对着空气骂了几句,又回到了被窝里。
上车,启动。
仿若是在同一时间完成。
直到开出了一段路,阮清眠才将视线转移到了车内。
少说跑了一里路,两人脸上都有了些汗意。
也不知是跑的还是紧张的。
看着车内的两人,阮清眠眼眶泛红。
“王老师,谢谢,谢谢!”
“说这些。”
王婉琴装作平静地回答道,眼睛却死死盯住前方。
贺文轩将自己的视线从阮清眠脸上挪开,脸颊泛红。
读书那会儿阮清眠因着这副长相,没少被学校里的一些男生找麻烦。
两人是同学,贺文轩听了母亲的嘱咐,给她挡下了不少烂桃花。
到底是十八岁的少年,相处久了难免也会生些旁的心思。
裸露出来的肌肤上充斥着淤青,倒是有些刺眼。
但此时,半分旖旎心思也没有。
贺文轩顿时睁大了双眼:
“他打你了?”
王老师在前边儿开车,不好转过头来。
听见儿子这么说,也不由心里一窒。
那瘦弱的胳膊,青一块紫一块,旁人一看便知道少女遭受了什么。
“大伯出来后在外面欠了债,债主让他把我明天给他们送过去,我不愿意,他就揍我。”
阮清眠边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在学校的阮清眠给自己立的人设本就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让人心疼。
王婉琴在前面面色铁青。
她从教这些年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般歹毒的倒是头一次见。
当初阮清眠进校时,主任便让她多关照。
阮清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要不是成绩太过出众,学校免了学费还给了奖学金,家长早就让辍学了。
小南村离火车站有一百多公里,王婉琴一直在超速的边缘。
到了车站,她带着阮清眠进去买了最近的一班火车,将之前她放在自己那儿的证件给了她。
去哪儿都比待在这儿要安全。
连带着的还有一个插了卡的手机。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王婉琴看了眼时间,又从兜里拿出一张卡塞在阮清眠手里,“这些钱你拿着,就当是老师借你,去南州了就好好读书。”
“好。”
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贺文轩在一旁只能无措地挠挠自己的脑袋。
车站里已经响起了提醒乘客检票的声音,没有直达的车票,她只能到了江城再转。
“清眠,到了南州记得联系啊!”
王婉琴拍了拍阮清眠的肩膀。
也不知道这一别,再次相见是何时了。
她只是阮清眠班主任,但这些年相处下来,也算是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待了。
清眠为人乖巧,在学校里边儿只是好好学习,从不惹事,偏生母亲失踪,父亲早早离世。
哎。
阮清眠跟着排队的人,检票,进站。
火车上,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书包,轻轻拆开了拿藏了许久的录取通知书。
只见那录取通知书上写着四个字。
京淮大学
与南州一南一北。
书包里塞了几沓捆好的钞票,那是她从楚华房间里顺来的。
她倒是好奇,等他明天醒来了,看着空间里的钱少了一半,会是什么反应。
刚给两人说的话自然是半真半假。
这些年楚华喝酒赌钱,没少欠债。
前几日突然扬眉吐气了起来,连着楚瑶都开始张罗着说要翻新房屋,两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儿。
她找人一打听,原来是之前楚华在赌场里边儿输了钱,对方见他是老油条了,要他一根手指头。
结果他在里边儿大放厥词,说自己有个侄女长得漂亮,想以此保全自己。
没想到拿出照片后,还真有人出头,不光给他偿还了赌债,还给了几万“买”了她。
虽说不知对方是谁,但在那人形容下,阮清眠不免脑补出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人物。
昨个儿她听楚华和那人打电话,说明日便要来接她,她赶忙给王婉琴打电话。
她正愁着念书的钱怎么来,这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她要是跑了,那背后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楚家人。
又能报复,又能得到笔钱。
两全其美。
想到这儿,阮清眠嘴角勾起了幅度。
这大伯还真是精打细算,高三以前一毛不拔,等到高三时,听人说她成绩好,就等着她考上名牌大学后吸干她的血。
当初出了成绩,她装作大受打击,即便是王老师,她也只是告诉她,自己填了南州的大学。
瞧,他还是能找到方法利用她进一笔横财。
已经是深夜了,车厢里许多人都已经打起了盹儿。
即便窗外被无边的黑暗所笼罩,她还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窗外。
终于,她可以和这灰暗的十七年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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