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厨房的百叶窗，在实木餐桌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香气，还有培根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的声音。
林梦系着那条程浩送的碎花围裙，哼着歌，动作娴熟地翻动着锅铲。
一切都完美得像个家居广告。但程浩坐在餐桌旁，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面前摆着一只白瓷盘，里面的煎蛋边缘焦黄，蛋黄却是溏心的——他最爱的火候。
“趁热吃。”林梦将培根装盘，端过来，顺势俯身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她的嘴唇温暖柔软，带着淡淡的橙花香水味。以往这是程浩一天开始的慰藉。
此刻，他却僵硬得像块木头，那触碰仿佛带着电流，刺痛他的神经。
他低头用叉子戳破蛋黄，金色的蛋液流淌出来，像某种不详的预兆。
“昨晚睡得好吗？”林梦在他对面坐下，端起咖啡杯，语气随意得像聊天气。
“还好。”程浩含糊应道，咀嚼着培根，味同嚼蜡。他注意到林梦左手无名指上，
那枚他们结婚时买的素圈戒指，内侧似乎闪过一点极微弱的蓝光。
是错觉，还是……某种微型传感器？
小雨揉着眼睛走进餐厅，抱着那个昨晚程浩动过的蓝色企鹅机器人。
“妈妈，小企鹅怎么不唱歌了？”小女孩嘟着嘴问。
林梦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零点一秒，随即更加灿烂：“可能电池没电了呀，
宝贝先吃饭，妈妈待会儿给你换。”她自然地接过机器人，放在一旁的料理台上。
程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发现了？这是个试探？
餐后，林梦打发小雨去客厅看动画片。
她收拾着碗筷，水流声哗哗作响。忽然，她关掉水龙头，转过身，
倚着不锈钢水槽，双手湿漉漉的，在围裙上擦了擦。
脸上的温柔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程浩从未见过的、公事公办的冷静。
“浩，我们谈谈。”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程浩握紧了咖啡杯，指节泛白。该来的终于来了。
“你动了小雨的玩具。”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她的目光锐利如刀，
直直刺进程浩的眼睛里，不再有丝毫夫妻间的温情，只有审视和评估。
程浩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那里面有什么，你比我清楚。”
林梦轻轻笑了一下，带着点嘲讽：“你还是那么直接。和李琦一样。”
她走到料理台边，拿起那个企鹅机器人，熟练地拧开背后的电池盖。
里面空空如也。“你在找这个？”她摊开手心，正是那颗微型存储卡。
“你复制了内容。”程浩陈述道，内心震惊于她的速度和冷静。
“这是我的工作。”林梦将存储卡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程浩，你以为你在揭露真相？你只是在拆解你自己的人生。”
她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涅槃’不是阴谋，是保护，是进化！”
“没有我们，你三年前就因为记忆崩溃彻底疯了！是我！是我每天在帮你稳定情绪！”
她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真实的情绪，却是愤怒和……委屈？
“那些夜晚你噩梦惊醒，是谁抱着你？你记忆碎片闪回头痛欲裂，是谁给你喂药？”
“你现在怀疑我，怀疑这个家，就因为李琦那些偏执的幻想？”
她的指控像连珠炮，带着巨大的情感冲击力。程浩的大脑一片混乱。
难道维克多说的是真的？林梦的监视是为了“治疗”他？李琦才是危险的？
“那日志怎么解释？”程浩艰难地开口，“‘目标’，‘情感羁绊’，‘控制’……”
林梦打断他，语气带着疲惫：“那是观察记录！用于评估你的精神状态！”
“不用那种冷静客观的术语，难道用写日记的抒情笔法吗？”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程浩，我首先是你的‘健康管理员’，
然后，才是你的妻子。这很残酷，但这是保住你、保住这个家的唯一办法。”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小雨的惊呼：“爸爸！妈妈！你们看！”
两人同时转头。电视上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画面里是“心境镜像”公司大楼，字幕滚动：
“突发：心境镜像前首席程序员李琦，今日凌晨于精神病院逃脱……”
“……据悉，李琦持有危险品，警方正全力搜捕……”
屏幕上出现了李琦的一张照片，眼神狂乱，与程浩记忆中的挚友判若两人。
林梦立刻看向程浩，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看到了吗？他现在很危险！你必须立刻跟我回公司，接受全面保护！”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程浩的胳膊。
程浩看着新闻，又看看面前眼神急切的妻子。
一方是官方通报和“治疗者”的言之凿凿，一方是李琦拼死留下的警告。
该相信谁？哪个才是反常规的真相？
他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林梦的手。
在真相大白之前，他谁也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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