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高中的时候，我家里还不让我住宿，说是为了学习，得走读。那时的我尚未脱离叛逆期，初三的时候教育局改革多了一门课要中考，说实话，压力真的不比高三小多少。
我有一个哥哥叫做简怀，他比我大一岁半，刚好比我大一届。
他中考那年我还在初二，中考因为失利滑档进了普通市重点，对别人来说可能已经够好，但是对他，比估分低了二十多。
他自己深受打击不说，当天妈妈估计到家里的钟点工把他带到商场狠狠骂了一顿，我哥那个没心没肺开朗乐观的男孩被骂哭了。
中考的卷子不会发下来也不会让我们看到，简怀自己也不知道错在哪里。为此，爸爸妈妈花了更多精力在我身上，对我的要求高了不止一倍。
沈忆潇的成绩不算太好，甚至较差，除了脸和声音，似乎一无是处。
入学前的分班考成绩发下来了，因为他的成绩很差，所以即使他很高也要坐在第一排。因而，他是我的同桌。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交流是因为分班考卷的数学最后一道压轴题，顾老师讲的他没听懂，那时他还会笑着问我。
“大学霸，教教我呗。”
那时他有求于我的时候会说的话，他会拽着我的衣角把他的卷子递给我，然后乖乖奉上他的红笔。
那时我还很稚嫩，心脏不自觉的多跳了一拍，我的节奏就此被打乱。
我用红笔点着题目中的图形一步步讲解，他不懂的时候我会在讲一遍。奇怪的是，我一个急性子的人，不觉得厌烦。
午休
“老师来了你得叫我啊。”他轻声对我说，“可就靠你啦。”他对着我挑挑眉，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我点头“嗯”了一声，随即半分心半专心地写作业，时不时看一下教室门口。
顾老师顾燕是我们的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她有些矮胖，但可爱又温柔。当然，这是在学习之外。
当顾老师来巡视的时候，我悄悄推了推沈忆潇的手臂，“老师来了。”
他迷迷糊糊抬头，一根头发调皮的翘起，“啊……哦好。”他揉了揉眼睛拿起笔假装在写作业，低着头不敢看前方。他小心翼翼凑过来，压低声音对我说，“真有你的简少，否则顾燕绝对骂死我。”
他总是喜欢起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给别人，不过别误会，都是不带侮辱的。
开学的第一个月，他是我除了嘉南之外最熟的人。
午休一下了课他就站起身去找他的兄弟们玩了。其中有一个叫陈郡，他是我的后桌，他很调皮，不过成绩要比那时的沈忆潇好不少。
四五个男生扎堆在一块，其中还有一个叫李泽诚，初中那会追过宋嘉南，还给他追到了，不过他还真是渣，不一会就甩了她。
为此，宋嘉南还跟我哭诉过几次呢。
我没太注意，于是凑到了宋嘉南身边轻声讨论我们的小说。我们俩都是严重的写小说爱好者，什么悬疑古风现代言情纯爱科幻都写，写完就一起讨论，当然这也是我俩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
我坐在第三列，沈忆潇坐在我左边的位置，我们班级的座位比较特殊，二三两列桌子并在一起，四五两列桌子并在一起，第一排和第六排分别靠窗靠墙，每周所有学生往右移一个座位。
这周恰好我和沈忆潇是同桌。
语文课的时候王老师的小蜜蜂好吵，第一排的原因耳朵嗡嗡的很难受，我烦躁的用笔敲了敲自己的头，这课文真是听不进去了。
右边一只食指伸过来戳戳我的胳膊，沈忆潇用大拇指挑开盖子，葡萄味的口香糖扑面而来。他抬了抬手示意我吃一个，似乎是在说这样会好受一些。
我瞥了他一眼拿了一片，缓慢地拆开包装，趁着王老师背过身去的时候塞在嘴里，一转头才发现沈忆潇刚才盯着我。见我看过来，他一点也不慌乱地点点头，接着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上课了，留我一人独自回味。
因为我们坐的是第一排，口香糖的味道又很浓，老师一下子就闻出来扬声询问，我心虚的低头。要知道我们这个学校纪律超级严格，上课都不能吃东西，哪怕只是一粒糖。
问过之后她见无人回应便俯身装作要闻，没想到好像还真闻出来了，目光锁定在我这块区域。
“老师，我在吃口香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沈忆潇慢悠悠举起手。
果不其然，王老师瞬间就让他站了一节课。
我心下愧疚，于是在王老师在黑板上记笔记的时候偷偷看沈忆潇的脸色。
他似乎泰然自若，偏头看了看我，嘴角扬起一抹笑，似乎在说“瞧你沈哥我，厉害吧！”的样子，嘴里还嚼了两下。
不出意外的被老师赶去教室后面的垃圾桶吐掉了。
从垃圾桶走回座位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却只是交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微微颔首，便继续罚站了。
过了两分钟，老师还是于心不忍，“沈忆潇，你要是知道错了，就自己坐下去吧。”
“谢谢老师。”他一听就知道获救了，立马坐下，那时我还在小心的嚼口香糖。
葡萄味很浓，每嚼一下甜滋滋的味道都会在味蕾中绽放，甜进心里。要知道，上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天天馋得厉害，有个糖嘬也是好的。
一节课45分钟，我嚼了20分钟直到下课。下课铃响起后我把语文书放进桌肚，拿出下节课的英语书。
沈忆潇也是一样，放完之后他撑着手侧头看我，“简少，哥刚才是不是特帅？还好有我。”他指了指自己轻笑道。
我被他逗笑了，“自恋。”我赶紧把注意投进作业不再理他，可是一个心扑通扑通狂跳，嘴角也不自觉扬起。
不过他确实有自恋的资本。
高一上半学期的十月份，我和他认识了一个月。
10/8
国庆七天的假期刚结束，收作业的风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忆潇，你学习单呢？”孙馨洋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齐刘海配眼镜和白口罩，她是我们班头发最短的女生，勉强能扎起一个小辫。听起来似乎很是文静吧，但实际上她很开朗，皮肤白皙声音甜美，恼怒的时候也会显得很可爱。
她把其他组的学习单拿在手里拍打沈忆潇的桌子，“你们这组就差你一个人没交了。”她是沈忆潇右边的同桌，这周我刚好换到第四列，桌子和我右边的赵祥并在一起。
“哎呀你就饶了我吧，就说…没带。”沈忆潇双手合十压低声音对她说。“否则按照老王那个性子我得废啊。”
“知道会废你还不做？”孙馨洋拿起他桌子上空白的学习单问他。“限你十分钟内补完，否则我就说没做。”她说完就走了，沈忆潇长叹一口气只好开始补。
可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学渣啊，补也不会啊，只能拉了拉右边课代表的衣服，“我的好同桌，你的给我借鉴借鉴呗。”
无来由的，我默默攥紧了英语课本的一角，纸张被我捏的皱起，长篇的课文再也背不下去。
孙馨洋皱了皱眉还是把学习单递给他，“赶紧的。”
“哎好。”
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我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以至于郭老师叫我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都卡住了。
“简臻，那我换一个问你，我刚才的问题是什么？”郭飞扶了扶眼镜，红色激光笔点着屏幕。
“额……”半晌我也没憋出来什么，此时我只觉得整个人都烧起来了，数十道视线落在我身上，紧张而无错的搅着手指。
郭飞有些生气，敲了敲黑板让我坐下。“好好听课。来，Angel你来。”
宋嘉南闻声起立，“额，在文章第三段。”
“请坐。”郭飞说完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就继续上课了。
我脸皮薄，最是受不了被当众“凌迟”的感觉，就算戴着口罩也觉得脸上温度越来越高，耳后脖颈都越烧越猛。
沈忆潇是个调皮的种，他见我一个老师眼里“好学生”的人也会答不出来甚至连题目都没听，于是隔着中间的过道冲着我比了个倒过来的大拇指，嘴角挂着欠欠的笑。
我愣了一下，耳朵那片区域烧的更厉害了，瞪了他一眼低头记笔记。可是刚才他那一个动作被郭飞看到了，她气的拍拍讲台，“沈忆潇，你英语就比她好了吗？得意什么啊？”
沈忆潇立马噤声，低下头，碎碎的刘海遮住额头，嘴角却挂着浅浅的笑。“抱歉老师，没有下次了。”
他总是这样，皮的时候照样皮，认错的时候乖的不一般。
脸上的热意渐渐褪去，我开始投入在英语课文里。
课后宋嘉楠从远在最后一列第二个的位置走过来，她知道我的英文向来不差，“你咋回事啊臻臻？”
“没，刚才在发呆。”我放下了笔揉了揉酸胀的右手，宋嘉南把她写好的一个小说片段递给我就回座位写作业去了。
沈忆潇突然起身，双手撑在我的桌子上俯身，“还有一周就是我的生日了，我打算提前一天在周日办生日会，你来吗？”他对着我说。
今天十月八号周一，这么说来十月十五号是他的生日咯？
“你十月十五号生日？！”我惊讶地抬头，“和我哥一摸一样！”我哥也是十月十五号生日，并且打算周日过。
“哟，这么巧？”沈忆潇挑了挑眉身体后仰。
“可惜，我要给我哥过生日。”嗯，这不是敷衍，我由衷觉得很可惜，一股怅然涌上心头。
“害没事，那等下次，我和你哥生日不同一天的时候你再来参加吧。”沈忆潇半开着玩笑。
“生日怎么可能改嘛，我参加不了咯。”最后的六个字被我嚼得很轻，以至于他没听到，笑了笑就去倒水了。
我不自觉攥紧水笔，笔下的卷子动不了一字。
“有情况啊臻臻！”宋嘉南大老远跑来拍拍我的肩膀。
“什么？”我懵了一瞬，随即扯开嘴角看向她，不过因为我常年戴着口罩的关系，她看不到我神情里的迷茫和嘴角弧度的僵硬。
“不可能的。”
宋嘉南撇撇嘴，“你那眼神都拉丝了，人家都走了还魂不守舍呢。说，是不是爱上了？”
“搞笑。”我只交给她两个字，上课铃就打响了。
对啊，不可能的。
第二节课下课就该出操了，顾老师让我做班牌手，为什么这样累死累活的事要交给一个女生做啊。
跑操的时候我很累，气喘吁吁的也不摘口罩。我很自卑，甚至可以说有一定的容貌焦虑。我们班级上像我这样把口罩焊在脸上的人有三个。
我，孙馨洋，白彦。
深秋过后是刺骨的冷，上海的冬天很折磨人，既不肯痛痛快快下一场雪，也不肯让我们清爽或是温暖。
这是我最讨厌的时候了。校服会把我们裹成一个个粽子，笨拙地在操场上挥洒青春。
累的时候我会把口罩掀起一角喝口水，然后又快速放下。
沈忆潇却是大大方方地仰头喝水，细碎的发丝沾了些许清晨的露水微微低垂。再放下水杯的时候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笑着调侃我：“捂得那么严实，怕别人看见你啊？你又不丑。”
我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报以一笑，“我比较自卑。”沈忆潇挑了挑眉，“容貌焦虑？”
我没回答，当作默认。
“可以给我看看吗？我不是外人吧？”他用着有些不确定的语气问我，声音带着慵懒的低沉，偏头笑着看我头。
我没有迟疑，只是满心慌乱。
“你…当然不是，但…不是也不行！”耳后烧的厉害。
他很有分寸，见我不愿意也不会强求，只是耸了耸肩转过去没再搭话。心里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高一上半学期的时候疫情来袭，不过我们学校坚持不居家学习，好在教育局也知道我们高中时间紧迫，但是每个人都要带着口罩过安检上学。
他喜欢戴黑口罩。
不知道是为了耍帅还是单纯家里没有其他口罩，我觉得是前者，所以一度认为他很装，但偏偏他带着黑口罩的侧颜很好看。我一偏头就能撞上，撞进他的侧颜，也撞进他转过来的双眸。
“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睡觉，特别是在语文课上。
“没事。”我镇定地转头，兀自分心。
沈忆潇轻笑一声没再询问，像是笃定了什么。
高中的体育课男生女生是分开上的，所以我们的项目普遍不同。跑步的时候我环顾整个操场，下意识寻找他的方向。我们班级的男生跑的很散，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那顶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黑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心里渐渐被填满了。
回头的时候发现宋嘉南也在往那边看，“看谁呢？”我笑的不怀好意，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绪。
“没看谁，在看食堂，不知道今天中午吃啥。”宋嘉楠的回应很镇定，让我没有怀疑她是不是和我一样在看某个人的理由。
宋嘉南眼里，那个跑步也要带着蓝色口罩的蘑菇头小男孩很吸引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是秋，额间却也忍不住沁出薄汗。秋天的太阳看起来和夏天一样耀眼，却高傲不可一世，不肯给予我们日的温暖，照在身上，眼睛表面会感到干涩。
少年少女肆意挥洒青春，耗尽了体力又坐在一旁无拘无束的调笑，那时的嘴角还可以轻松扬起，不被限制的咧开，弧度仿佛能刺破秋的傲阳。
理解一点吧各位读者大大，全篇很短只有几万字，但是后期会小虐[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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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秋的傲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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