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邵委终于在高烧退去后陷入安稳的睡眠。斯期小心地将他的头从自己肩膀上移开,轻手轻脚地起身。他的衬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分不清是邵委的还是他自己的。
病房里只有监护仪器发出的规律“滴滴”声。斯期站在窗前,看着瑞士凌晨的夜色,思绪却飘回几小时前邵委高烧中那句模糊的“花园里的少年”。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他的记忆深处,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含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没有显示号码的来电。
“谁?”斯期压低声音走到走廊才接听。
“斯先生。”电话那头是个经过变声处理的机械音,“不要相信艾伯特。他在利用你们。”
斯期的背脊瞬间绷直:“你是谁?”
“你配偶的病不是自然发生的。”对方无视他的问题,“检查Project A-Ω档案。密码是你和邵委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电话突然断线,留下斯期站在原地,心跳如雷。他和邵委第一次见面?不是三年前的婚礼吗?但邵委高烧中提到的“花园”...难道还有更早的相遇?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斯期迅速收起手机,看到夜班护士正推着药车走来。
“斯先生,您应该休息。”护士善意地提醒,“邵先生的情况稳定了,我们每小时都会检查。”
斯期点点头:“我去家属休息室躺一会儿。有任何变化立刻通知我。”
家属休息室是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只有一张窄床和简易书桌。斯期关上门,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研究所的公共Wi-Fi不需要密码,但内部系统显然有防火墙。他尝试了几个常见黑客工具,惊讶地发现艾伯特团队的安全系统竟然漏洞百出。
十分钟后,他进入了研究所的内部服务器。搜索“Project A-Ω”,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份加密文件。斯期输入三年前婚礼的日期——无效。他又尝试婚礼前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日子——依然错误。
“花园里的少年...”斯期喃喃自语,突然一个遥远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十二岁那年,父亲带他参加过一个跨国财团的夏季宴会,在某个私人花园里,他遇到过一个小男孩...
他输入那个夏天的日期,文件应声而开。
屏幕上显示的内容让他的血液瞬间冻结。这是一项长达二十年的研究计划,专门针对Alpha-Alpha配对的信息素交互影响。而最近更新的案例中,赫然写着“Subject S&W”——斯期和邵委的姓氏缩写。
文件详细记录了他们三年来每一次信息素接触的数据,包括易感期□□后的生理变化。最令人震惊的是,邵委的“病情”被明确描述为“预期内的第三阶段排斥反应”,而研究目标是“验证顶级Alpha间强制配对能否产生新型信息素变异”。
“这不可能...”斯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们是被设计的实验品?邵委的病是人为的?
文件最后附有一份名单——参与研究的资助方。斯期在第三个名字处停住了呼吸:邵氏生物科技,邵委的家族企业。
走廊再次传来脚步声,斯期迅速关闭文件,清空浏览记录。当敲门声响起时,他已经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斯先生?”是夜班护士的声音,“邵先生醒了,要见您。”
邵委的状态比睡前好了许多,虽然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清明。看到斯期进来,他微微笑了笑:“你看起来比我还糟。”
斯期在床边坐下,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邵委轻声说,目光落在斯期紧绷的手指上,“出什么事了?”
斯期犹豫了。该不该现在告诉邵委他发现的真相?但万一这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没什么,只是累了。”他最终说,握住邵委的手,“你高烧时说了些话...关于‘花园里的少年’?”
邵委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垂下眼帘:“只是...胡话而已。”
“我们小时候见过面,对吗?”斯期直接问道,“在我十二岁那年,邵家的夏季宴会上。”
邵委的手指在他掌心里轻轻一颤:“你...记得?”
“刚刚想起来。”斯期没有提及文件密码的事,“我们在花园里玩了整个下午。”
邵委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你给了我一块薄荷糖...说它能让人勇敢。”他苦笑一下,“我那时胆小得连秋千都不敢坐。”
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斯期清晰地想起那个瘦小的男孩,安静得像个影子,却有着最动人的微笑。他们躲在花园角落里分享秘密,约定长大后要一起环游世界...
“为什么从不告诉我?”斯期声音沙哑,“联姻时你明明知道是我。”
邵委的目光飘向窗外:“我以为你早忘了。那对你来说只是无数宴会中的一个...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家族安排的事,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区别?”
斯期胸口发紧。他想告诉邵委自己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他害羞的笑容,记得分别时他塞给自己的那片枫叶——那片至今还保存在他书桌抽屉里的枫叶。但艾伯特的文件和那个神秘电话像阴影般笼罩着他。
“邵委,”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更紧迫的问题,“你知道Project A-Ω吗?”
邵委的身体明显僵硬了:“谁...告诉你这个的?”
这个反应证实了斯期的猜测。他握紧邵委的手:“我刚发现了一些事。我们的婚姻...你的病...可能不是自然发生的。”
邵委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瞒不了多久...”
“你知道?”斯期难以置信,“你知道这是实验?”
“不全知道。”邵委睁开眼,眼中是深深的疲惫,“三年前联姻前,我父亲告诉我必须接受这个配对,说关系到家族的未来。后来我开始出现症状,家族医生给我注射了一些药物...直到半年前我偷听到父亲和艾伯特的通话,才怀疑事情不简单。”
斯期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们把你当实验品?”
“我们。”邵委纠正道,“顶级Alpha配对本就罕见,两个古老家族的继承人更是绝佳样本。”他苦笑,“讽刺的是,我以为至少感情是真的...你对我那些若有似无的关心...”
“都是真的!”斯期几乎是吼出这句话,“老天,邵委,你以为我是多好的演员能装三年?我收集你用过的每一样东西,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这和该死的实验无关!”
邵委怔住了,眼中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但如果不是实验...你根本不会选我...”
“我会。”斯期斩钉截铁地说,“十二岁那年我就选了你。在花园里,我给你那颗薄荷糖时,就已经选了你。”
邵委的眼中泛起泪光,但他迅速眨掉了:“斯期...无论实验目的是什么,我的病情是真实的。信息素紊乱已经进入晚期...”
“一定有办法逆转。”斯期坚定地说,“既然是人造的,就一定有解药。”
邵委摇摇头,突然抓紧斯期的手:“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如果我撑不过去,完成我们的约定。”
“什么约定?”
“花园里的...”邵委的声音弱下去,“去看极光...替我...”
他的话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斯期连忙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医护人员迅速冲进来。
“信息素水平再次波动!”护士喊道,“需要立即注射稳定剂!”
斯期被请出病房。透过玻璃窗,他看到邵委在床上痛苦地蜷缩,而医护人员忙碌着准备药物。最令他心惊的是,艾伯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病房里,正亲自操作一台陌生仪器。
“他在干什么?”斯期拦住一个匆匆走出的护士。
“新型治疗方案。”护士匆忙回答,“需要提取您的信息素样本配合治疗。”
斯期皱眉:“我的?”
“是的,艾伯特教授说必须用配偶的原始信息素做媒介...”
护士的话让斯期想起文件中的一段描述:第三阶段治疗需要主导Alpha的信息素提取物,可能导致受体Alpha的永久性依赖...
“不行!”斯期猛地推开门,“停止治疗!”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他。艾伯特的表情从惊讶迅速变为恼怒:“斯先生,请不要干扰医疗过程!”
“我知道Project A-Ω。”斯期冷冷地说,“也知道你们在做什么。立刻停止对邵委的治疗。”
病房里瞬间安静。艾伯特的脸色变得阴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继续阻挠,将对病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伤害他的正是你们!”斯期大步走向病床,却被两个医护人员拦住。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邵委突然睁开眼睛,虚弱但清晰地说:“不...要...治疗...”
艾伯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邵先生,您不明白情况有多危急——”
“我...拒绝...”邵委坚持道,随即又是一阵咳嗽,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斯期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阻拦他的人,冲到床边将邵委搂入怀中:“够了!我们退出这个该死的实验!”
艾伯特的表情变得狰狞:“你们签了协议!研究必须完成!”
“什么协议?”斯期冷笑,“我们根本不知情!”
“家族代表签了。”艾伯特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而且已经到这一步了...你们以为还能回头吗?”
他按下手中的一个按钮,病房门突然自动锁死。医护人员面面相觑,显然也不知情。
“你干什么?”斯期将邵委护在身后。
“完成实验。”艾伯特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第三阶段需要两个步骤:受体Alpha的信息素崩溃,以及...”他看向斯期,“主导Alpha的强制标记。”
斯期感到一阵恶寒:“什么?”
“Alpha间的临时标记理论上是不可行的。”艾伯特像在讲课一样平静,“但如果受体Alpha的信息素系统已经崩溃到临界点,而主导Alpha在极端情绪下释放原始信息素...”
邵委在斯期怀中发抖:“不...斯期...他会...控制你...”
斯期终于明白了实验的真正目的——不是研究Alpha配对,而是创造一种方法让一个Alpha控制另一个。而邵委的病,就是为了让他脆弱到可以被控制...
“疯子!”斯期怒吼,同时思考着如何突围。病房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被锁死。他的手机在刚才的混乱中掉在了地上。
艾伯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注射器:“别担心,不会很痛苦。只是让你进入易感状态的小帮助...”
斯期估算着自己放倒所有人的可能性。但邵委太虚弱,他不能冒险。就在这时,病房的消防喷淋系统突然启动,冰冷的水从天花板倾泻而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紧接着,火警铃声大作,门锁自动解除。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酒店的前台接待员,手里拿着一个小型电子设备。
“这边走!”她喊道,口音与电话中的变声者完全不同,但眼神同样锐利。
斯期毫不犹豫地抱起邵委冲向门口。艾伯特想阻拦,却被那女子一个利落的擒拿手按在墙上。
“快走!”她对斯期说,“地下停车场有车等你们!”
斯期没有时间思考这突如其来的援助从何而来。他抱着邵委穿过混乱的走廊,乘员工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果然,一辆黑色奔驰亮着灯等候在那里。
司机是个戴墨镜的壮硕男子,一言不发地递给他一个信封,然后发动了车子。斯期将邵委安顿在后座,这才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两个男孩站在花园里,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年幼的邵委。照片背面写着一个地址:日内瓦湖畔,玫瑰庄园。
“谁派你来的?”斯期质问司机。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邵老先生。他说您会知道去哪里。”
邵老先生?邵委的祖父?斯期低头看着怀中半昏迷的邵委,突然意识到这场阴谋可能远比他想像的复杂,而唯一的答案,或许就藏在那个湖畔庄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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