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驱散了夜的阴霾,却未能完全扫除沈清弦眉宇间的凝重。江临的气息依旧比平日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虽然稳定了下来,但那份虚弱感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沈清弦的心头,提醒着昨夜教室里的凶险。传统的路径已被证明是绝路,他们必须找到新的方向。
“去问问‘本地人’吧。”沈清弦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楼下逐渐热闹起来的校园,轻声说道,既是对自己,也是对依附于他身侧休养的江临。“有些东西,或许不在我们的认知体系里,却一直存在于这片土地的记忆中。”
「嗯。」江临的回应简短而微弱,带着赞同,也透出一种难得的、依赖于沈清弦去主导现状的暂时性妥协。这种脆弱感让沈清弦更加坚定了要找到解决之道的决心。
他们口中的“本地人”,指的是学校那位几乎成了校园活历史的老校工,陈伯。陈伯看守学校门房已经超过四十年,见证了几代学生的成长与变迁,他那里总是藏着许多不为年轻教师所知的、关于这所学校的陈年旧事。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沈清弦借着午休时间,拎着一壶刚沏好的、上等的绿茶,走向位于校门口旁那间有些年头的小小门房。门房窗户敞开着,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陈伯正眯着眼睛,坐在藤椅上,手指随着节奏轻轻敲打着扶手。
“陈伯,没打扰您吧?”沈清弦敲了敲开着的门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陈伯睁开眼,见是沈清弦,布满皱纹的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朴实的笑容:“哟,沈老师啊,快进来坐!哎呀,还带什么茶叶,太客气了!”他连忙起身,有些手忙脚乱地想找杯子。
“您坐着,我来。”沈清弦熟练地找出两个干净的陶瓷杯,沏上两杯热茶,清雅的茶香立刻弥漫在小小的门房里,暂时驱散了角落里堆积的旧报纸和油墨味道。他将一杯茶恭敬地放在陈伯手边的小几上。
“还是你们文化人会享受,这茶香,闻着就舒坦。”陈伯眯着眼,深深吸了一口茶香,满脸惬意。
沈清弦在他旁边的矮凳上坐下,寒暄了几句天气和校园琐事后,状似无意地将话题引向了高三(五)班。“陈伯,您在学校待得久,见识多。最近我带的那个高三(五)班,总觉得气氛有点……特别沉悶,学生们好像压力特别大,状态普遍不好。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
陈伯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他抬起那双有些浑浊却透着岁月沉淀智慧的眼睛,看了沈清弦一眼,若有所思。“(五)班啊……那个靠西头的教室……”
他沉吟了片刻,仿佛在记忆的长河里打捞着什么。戏曲声还在咿呀作响,衬得这片刻的沉默格外悠长。沈清弦耐心等待着,没有催促,只是感觉身侧江临的气息也微微凝聚,似乎在专注地倾听。
「他在回忆……很模糊,但确实有类似的气息残留印象……」江临微弱的声音在沈清弦脑海响起,带着一丝探查的意味。
“你这么一说……”陈伯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回忆的沙哑,“我想起来了,那都是好多年前,怕是得有三四十年咯……那时候我还年轻,学校里也闹过这么一回,不过不是在(五)班,是在当时的老实验室那边。”
沈清弦精神一振,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哦?当时是什么情况?”
“具体情况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那一片的学生,一个个都没精打采,上课老走神,脾气也躁,还老有人说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晚上都不敢去那附近。”陈伯啜了一口茶,继续道,“那时候的校长比较信老一套,请了和尚道士来看,效果都不大。后来啊,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教师提了个法子……”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确保自己没说错:“说是去城郊,那个……好像是在北边,对,北边小苍山脚下的那座老土地庙!去那儿求点‘平安土’回来。”
“平安土?”沈清弦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心中却是一动。土地庙……平安土……这些词汇与他昨夜隐约的想法,与江临提到的“净化”、“安宁”之力,隐隐产生了共鸣。
「土地庙……地脉节点通常与这类小型庙宇有所关联。‘平安土’……或许是指蕴含了地脉中安宁属性的物质?」江临的分析虽然因虚弱而缓慢,却依旧精准地指向了核心可能性。
“对,平安土!”陈伯肯定地点点头,眼神变得悠远,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情景,“就是从土地庙里,神像前头,或者香炉里,取一点干净的、没被踩踏过的泥土。取回来之后,用红布包好,放在那间出事的屋子角落里,说是能安神定气,驱邪避秽。”
他咂咂嘴,似乎在回味那个年代特有的解决方式:“你还别说,那时候的人就这么照着做了之后,没过多久,那边还真就慢慢消停了,学生们也恢复了正常。后来那包土好像就一直放在那儿,直到老实验室拆了重建。”
安神定气!这四个字如同钟磬,在沈清弦心中敲响。这不正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东西吗?不是攻击,不是驱散,而是中和与安抚,让那片被污染的情绪场恢复平静。
“小苍山脚下的土地庙……现在还在吗?”沈清弦追问,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在是在,就是破败咯。”陈伯叹了口气,“现在年轻人谁还信这个?也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偶尔还会去打扫打扫,上柱香。地方偏,路也不好走,都快被人忘喽。”他详细地给沈清弦描述了去往那座土地庙的大致路径。
得到了关键信息,沈清弦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又陪着陈伯聊了几句,这才起身告辞。
离开门房,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带来暖意。沈清弦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感觉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线索很明确。」江临的声音依旧微弱,但似乎因为找到了方向而振作了一丝,「本土的智慧往往蕴含着对这片土地能量最朴素的理解和运用。‘平安土’,很可能就是一种天然的、弱化的‘净土’,对于处理这种低烈度但范围性的情绪污染,或许正合适。」
“而且,土地庙本身,如果真如你猜测是地脉节点,对你恢复也应该有好处。”沈清弦补充道,这是他最关心的一点。他不能一直让江临处于这种虚弱的状态。
「嗯。地脉之气,尤其是未被污染的小型节点,对魂体滋养大有裨益。」江临没有否认。
目标已然清晰。城郊,小苍山脚,破败的土地庙。那里可能藏着解决此次事件的关键,也可能成为江临恢复甚至更强的契机。
“我们下午放学就去。”沈清弦做出了决定,目光投向学校北面,仿佛能穿透层层建筑,看到那座隐藏在山林间的古老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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