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气色不错，休息好了？”
顾祎抵达咖啡厅的时候，林柏迁正在往林柒的杯子里加糖。他把白砂糖的包装叠好压到碟子下面，示意新员工在对面落座，“吃早饭了吗？我请。”
“谢谢林总。”
顾祎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掏出手机，扫码加单。
林柒就是在这时候从洗手间回来的，她心情很好地哼着歌，看到顾祎，抬手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坐到林柏迁旁边，“要不你叫他迁哥呗，林总林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叫我呢。”
林柏迁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林柒。
叫他迁哥的人很少。一般来说，通常只有内塔比较亲近的队员才会这么叫，可顾祎目前只是涛沃尔的员工，尚未觉醒，距离组织的核心部门还很远。
林总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家里领导是何用意。再扭头一看，发现顾祎也有些迟疑，只好开口道：“你放心吧，我肯定比你大，不会占便宜的。”
“没在担心这个，”顾祎笑起来，“行，那以后就叫你迁哥。”
“所以叫林总就是我了哦？”
“没错哦，”顾祎看向林柒，一脸认真地点头，“林总唱歌简直天籁，没听错的话，应该是赵梦涵的《摇篮曲》吧？”
“哎哟，小顾也听她的歌？很有品嘛～”
“说来惭愧，其实是我一个朋友很喜欢，粉了赵梦涵十几年呢，昨天还被她拽去听了场演唱会，毫不夸张地说，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啊。”
“可以，你的朋友很有品！本总很欣赏啊！”
林柏迁：……
林柏迁在边上听得牙疼，赶紧叫停。
但《摇篮曲》确实是好东西。他转头望向顾祎，“这首歌安神静心，可以多听听。”
顾祎愣了下，“原来是这样。昨天演唱会的结束曲是这个，我第一次听，感觉还挺洗脑的，一路都在哼，回去以后就困得不行，难得睡个那么安稳的觉。”
“现场版才有那么好的效果啦！下一场在京都，要不要一起来啊小顾？就当是公司团建了，带你听内场哦～”
“真的假的，福利这么好？”
“那当然，我们企业文化主打一个维护员工身心健康，不然怎么奋斗一百年？”
“哈哈……”
员工顾祎显然笑得有些勉强。
林柏迁被逗乐了，挥挥手，把话题引向正轨，“公司决定把你安排在总部入职，你这边酒店还剩几天是吧，到期之后就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之前在H市读书，还在那边租了房子，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去处理一下吗？”
“总部就在H市，”林柏迁说，“你不是查过吗？”
顾祎：……
顾祎说不好意思，还没有练成过目不忘的技能。
“噗。”
林柒在边上笑出了声。
“……”
林柏迁在心里长叹，突然有点理解赵凌了。
三人行，必有俩活宝，作为相对正常的那个，真的很容易越聊越暴躁。
正常的林柏迁吸了口气，继续道：“那就这么定了。另外公司还给你制定了一套强身计划，发你手机了。你也知道，不管是打游戏还是直播，对身体素质都是有一定要求的，所以不要偷懒，好好练，公司会定期检查你的身体状况。”
“……好的迁哥。”顾祎低头查收文件。
“嗯。之前就和你说过，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你可以自己安排一个比较了解你的助理，有人选了吗？”
“有的，就是那位带我看演唱会的朋友。她还在市里，需要把她叫过来面谈吗？”
“不着急，先把基本信息发给我。”
-
晚些时候，林柏迁在酒店翻着一本书那么厚的资料，林柒趴在他背上嘟嘟囔囔：“喜欢赵梦涵十几年的能是什么坏人，换我就直接给她通过了。”
“嗯嗯嗯，不是坏人。”
他仔细地看完，把文件放下，用手机吩咐人事去联系李白签合同。
林柒挂在他身上哼歌。
“心情这么好？”
“对~呀~”
“跟我说说，遇到什么好事了？”
林柒捂着嘴笑，“是秘密。”
林柏迁大惊失色，“我们都有秘密了？我们不是生同衾死同穴共享生命共赴黄泉亲密无间天作之合的超高契合度模范哨向伴侣吗？！”
林柒哈哈大笑着锤了他一拳，“神经病！”
“快说，”林柏迁也笑，伸手握住林柒的拳头，“再不说就钻到你的精神图景里去为非作歹。”
“你钻呗，看看我脑子里还有多少秘密是你不知道的？”
林柏迁用手指点她，“感觉有阳谋。进去了不就任你宰割，我不进。”
“切，别人想进还进不来呢，你小子少不知足。”
“不是吧，还有谁会想进你这位攻击型向导的精神图景啊，嫌自己活太长了？林柒，放下幻想吧，啊，只有我对你毫无防备毫无所求甚至毫无底线。”
“你还求得少了你！”林柒压低声音，恶狠狠地给了林柏迁一脚，“要不要点脸呢。”
林柏迁说你讲具体点我求什么了。
“三天两头求我给你做精神梳理！梳着梳着就不知道在干什么了！咋，还要说得再具体点吗？”
“可以啊，你现在就给我梳梳。说真的我这几天感官真的有些超负荷，事情那么多，昨天还陪你去听演唱会，那现场多少人啊，我精神图景乱乱的我难受……唔。”
林柒一把捂住他的嘴，“《摇篮曲》不够安神了是吧？”
林柏迁：……
“昨天晚上顾祎也去现场了你感应到了吗？”
林柏迁：……
“我都把你感官灵敏度调下来了，你在这儿跟我放什么屁呢宝宝？”
“……”
林柏迁拿开林柒的手，直接转移话题，“原来你早知道顾祎去了现场，那今天早上还一顿演。”
“那咋了，随便演演咯~”林柒有点得意，“我昨天去后台，跟梦涵阿姨指认了一下顾祎，让她考察了一下。”
林柏迁扶额，“你这丫头……还是提前跟二老说了啊？”
“只告诉了阿姨啦！悄悄告诉的！而且她答应了我，会保密~”
“唉，结合的哨向之间哪有秘密，叔叔肯定转头就知道了。”
“那可不好说，你看，现在我就有秘密不告诉你呀。”
“……”
林柏迁头疼。
“哎呀，反正是个好秘密。但是呢，因为兹事体大，没有定论，不能太草率。我和阿姨都觉得还是稳重一点、保守一点比较好，所以就先不跟你汇报咯。”
闻言，林柏迁都气笑了，“拿我那套回怼我是吧？”
“是的呀~休息时间，不聊公事，”林柒嘻嘻笑着，丢给林柏迁一个游戏头盔，“上线！”
-
天亮了。
阳光穿过树梢的一瞬间，赵凌就睁开了眼睛，她坐在树杈上，低头往下看，发现于晓琮还在睡，愁容满面，休息得很难受的样子。
赵凌笑了笑，无声地伸了个懒腰，靠在树上，没有去吵他。
她在想昨晚被抓的那个人。
无论官方如何正向引导，《醒》都有可能会被不法分子利用这件事，团队不是没有想到。但事情发生得有些太早了，就像玩家的成长速度一样出乎意料。那个向导只是D级，但经过多次尝试、反复实验，还是做到了利用游戏里的能力，影响到其他玩家现实中的想法甚至行为。哪怕只是起到了点燃火星的作用，那么多人的恶被鼓动放大后，形成的结果依旧骇然。
不是所有人都担得起这份天赋的。赵凌叹了口气。
罪名确认后，塔会彻底剥夺那个人的能力，让他再无觉醒的可能。至于他要面对的其他刑罚，就不是塔的职能范围了。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于晓琮醒了过来。
“哎哟我去，”这是他睁眼后的第一句话，“脖子。”
赵凌跳到地上。
“怎么样，感觉很真实吧？”
“落枕这种东西就不用做出来了吧……”于晓琮痛苦地揉着后颈，“你们也是厉害，还真把精神图景跟全息游戏结合到一块儿了，技术过硬啊。”
“嗯，技术部研究了很多年，这次终于条件成熟，成功落地了。”
“你也算是功不可没。真行啊，都这样了，还在为了塔发光发热。”
赵凌笑了笑。
于晓琮伸了个懒腰，问道：“所以你在这个游戏里是全知全能的吗？”
“当然不是。严格说起来，这个精神图景并不属于我，得前人荫蔽，苟延残喘罢了。”
“啧，”于晓琮看她一眼，“年纪轻轻的，说话没朝气。”
“你不也是吗，”赵凌笑着怼回去，“正值青壮年，跑去派出所打杂。听说为了显老，还费了不少功夫。”
“那有什么办法，战后创伤了嘛，正儿八经的PTSD，塔总不能没人性地逼着我干重活不是？”
赵凌点了点头。
昨晚抓到嫌疑人之后，于晓琮洗掉了其他玩家的记忆，让他们下线了。对于能力强大的高级向导来说，通过游戏系统对本人施展技能，并非难事。
干完活，于晓琮却没打算走，说今夜月黑风高，故人重逢，不得好好地回忆一下往昔？
于是就聊到了后半夜，从赵凌如何起死回生，说到派出所怎样鸡飞狗跳，聊得于晓琮眼皮打架，不知天地为何物。凌晨时分，两人才各自睡下。
“哎，真是一把老骨头了。干了太久清闲的活儿，实在适应不了这么风餐露宿的。”
“下线休息去吧。”
于晓琮果断拒绝。老民警本着极高的职业操守，表示要陪如今脆皮又弱鸡的小赵同志等到有人来接应。
“别真让人打死了，”于晓琮说，“战争没把你耗死，一个游戏把你折腾成这样。”
“……”
赵凌没应声。
她觉得于晓琮的表情有些奇怪，嘴里说着这样的话，视线却落下去，不用眼睛看她。
“晓琮哥，你怎么了？”
“……”
于晓琮沉默半晌，抬起头，眼眶竟有些泛红。然后他坦然一笑，说：“不知道，可能是年纪大了吧，看到你现在这样，心里头酸涩得很。”
赵凌笑道：“活阎王虎落平阳，不应该觉得痛快吗？”
“少说这种混账话，”于晓琮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她，“塔里的人怕你，是敬你。”
赵凌没说话。她讲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这句话对她来说，分量好像有些太重了。
半晌，她抬眼郑重道：“谢谢你，前辈。”
对方却笑了起来，“什么前辈啊，林柏迁那小子都叫我下属了。”
“如果你不离开内塔，他现在的职位是你的。”
“别。我可没有那个鸿鹄之志，柏迁能力很强，适合他。”
赵凌点了点头，收到一条消息。
“林柏迁他们上线了，要过来找我。”
收起通讯板，赵凌抬头注意到于晓琮欲言又止的表情，笑道：“放心，我知道什么话能说，林队长只会知道你骂他既不尊老也不爱下。”
于晓琮愣了下，随即表情扭曲道：“你这嘴，也没比那死小子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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