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三人，最后落在杨远刚脸上，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杨主任，监察三室此次质询，是对应急处果市行动报告的哪一方面？是行动程序存在重大瑕疵？是协作流程违反保密条例？还是任务目标未能达成？”
她微微停顿，目光并不锐利，但还是显得有压迫感：“如果都没有，那么，仅因报告内容延伸出的关联线索超出了应急处的常规职责范畴，这一延伸内容本身也已按程序由赵刚局长接管，启动对行动执行人的正式质询流程，是否属于监察资源的不当使用？是否符合《内部监察条例》中关于启动质询的‘必要性与针对性’原则？”
三个问题，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直接切向监察行为本身的合理性。没有一句高声，却字字千钧。
“这……”杨远刚喉头滚动了一下，一时竟有些语塞。他快速在脑中组织着语言，不得不为监察三室擦屁股，“陈组长，监察工作是为了确保……”
“确保行动合规、人员尽责，我理解并支持。”陈也打断了他公式化的辩解，“但监察本身也应合规。果市行动，任务目标明确达成，协作流程均有备案可查，报告延伸内容已按权限移交。在此前提下，监察三室越过赵刚局长，直接对行动执行人进行质询，并带有明显的指向性，这让我对此次质询的必要性和程序正当性，存在合理质疑。我要求记录在案，并保留向上级监察部门申诉的权利。”
最后一句，直指要害。申诉权利！这相当于直接质疑监察三室这次行动的合法性和动机了。
杨远刚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盯着陈也，对方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惧色，只有坦荡。他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陈也的质问，他根本拿不出足够分量的理由来反驳。那份名单的牵扯太大，上面有人想借机敲打一下这个锋芒太盛的应急处新锐，但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接招，反而直接掀了桌子。
“陈组长言重了。”杨远刚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此次质询，是常规流程了解，并非正式问询，也谈不上启动质询程序。你的意见，我们会记录并慎重考虑。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结束了对话，率先合上了自己的记录本。
“感谢杨主任的理解。”陈也微微颔首，动作利落地拿起桌上的公文袋，站起身，“后续如有关于行动本身的问题，我随时配合。”她怕什么，有胆就来找她。
门轻轻合上，留下室内一片压抑的沉寂。
张明和年轻科员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杨远刚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骂了一句：“妈的……果然名不虚传。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想不开去招惹她的？”
复盘会议终于得以正常进行。
会议结束，众人如释重负，纷纷起身。万通凑到陈也身边，压低声音：“头儿，刚才监察室……”
“按规矩走的流程，已经结束了。”陈也打断他，语气平淡，“回去休息。别多想。”
万通看着陈也波澜不惊的脸，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行吧，头儿说结束了，那就是结束了。
暮色温柔，陈也推开家门，一股诱人的饭菜香立刻扑面而来。
“回来了？”系着围裙的陈泗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笑意，“正好，最后一道菜，清蒸鲈鱼，你最爱的。”
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菜，热气腾腾。陈也她换了鞋，洗了手，走到桌边坐下，看着陈泗端上那条淋着豉油、撒着葱丝的鲜嫩鲈鱼。
“哥哥最好了。”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雪白的鱼肉，吹了吹，送进嘴里。鱼肉鲜嫩，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鲜，熟悉的味道熨帖着胃。
“跟我客气什么。”陈泗在她对面坐下，给她盛了碗汤，“看你脸色，又熬夜了？任务还顺利？”
“嗯，顺利。嫂子什么时候回来？”陈也问道。
“还要一个周左右，最近在做一个名人专访。”
兄妹俩吃着饭，偶尔聊几句家常。客厅里电视里播放着财经台的新闻。这种平凡温暖的烟火气，是陈也和陈泗格外珍惜的。
吃完饭，陈也主动收拾碗筷，陈泗也没拦着，靠在厨房门边和她闲聊。刚把碗碟放进洗碗机，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
“老婆！我回来啦！”寒越高大的身影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和明亮的笑容出现在门口。他几步跨过来，先是在陈也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下，又给了陈泗一个拥抱，“哥！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
“不是明天回来吗？”陈也说，“我给你煮个面？”
“好，我先去把行李放好。”寒越转身，“老婆想吃两个荷包蛋。”
“好。”陈也打开冰箱，准备多放点配料。她会煮面，烤肉。“哥，你说我要不要学学做饭？”
“看你时间，想学就学。”
“那等我学好了，做一桌好吃的给你们尝尝。”
“嗯....也行吧。”
“干嘛啊，这么勉强。”
寒越简单洗漱了一下，一边吃老婆做的据说叫全家福的面，一边絮絮叨叨讲着这两天拍广告的趣事。陈也坐在旁边沙发上，捧着一杯温水，安静地听着，看着他生动的眉眼，听寒越说话总会让人心口敞亮。
陈泗在寒越出来后，就告辞回家了，嗯，住对门，也是很近了。
吃完饭，寒越主动包揽了擦桌子的活儿，收拾利索后，蹭到陈也身边坐下，长臂一伸就把人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蹭了蹭，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家里好，抱着老婆最舒服。”
“对了，老婆，”寒越的声音闷闷地从头顶传来，带着点不舍，“过两天我得去东湖那边录个综艺。”
陈也“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录多久？”
“是那种慢生**验类的，得待一周呢。”寒越收紧手臂，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像只大型犬在撒娇，“感觉才刚回家，还没抱够又要分开这么久，好舍不得啊。”
陈也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工作要紧，注意安全。”
寒越抬起头，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深邃的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亮晶晶的：“天天想媳妇。你也要按时吃饭，别老熬夜，知道吗？”
“嗯。”陈也应着，“你也是，好好保护胃，不要再吃药了，不然我请一个营养师跟着你工作。”
“好好好。小钟可崇拜你了，他是不是打我小报告了？”寒越又凑近，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带着无限的依恋和温柔。
陈也慢慢描绘着寒越的眉眼，“没有啊，他是我花钱雇的，好好照顾你，360度无死角的好好照顾你。”
“哈哈哈哈哈。”寒越忍不住笑，“媳妇你真可爱。”
第二天清晨，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寒越难得比陈也醒得早，侧着身，手指轻轻描摹她沉睡的眉眼轮廓。陈也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他含笑的眸子。
“醒了？”寒越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格外温柔，“今天我做早饭，想吃什么？”
陈也声音还带着点慵懒：“你做的都行。”
寒越就煎了鸡蛋饼，煮了小米粥，又摆了些冰箱里存着的小咸菜。洗了些草莓。两人边吃边聊。
“今天想去哪儿？”寒越收拾着碗碟问。
陈也想了想：“先去新房看看吧？上次看还是水电地暖刚改完。”
“行！”寒越眼睛一亮，“正好看看进度。”
驱车来到新房，硬装已基本完成。“进度挺快。”陈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预留的婴儿房位置，那里还空着，只刷了墙。
寒越走过来，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带她一间间看过去。主卧的衣帽间格局他很满意，厨房的动线也规划得合理。两人站在一楼客厅中央，想象着家具入场后的样子。
“味道还是有点重，”寒越吸了吸鼻子，“虽然用的都是环保材料，但还是多散散。咱们不急，等过完年，天气暖和点再搬？那时候味道肯定散得差不多了。”
“嗯，听你的。”陈也点头。她顿了顿，侧头看向寒越，“对了，我想把隔壁那套也买下来了。”
寒越一愣：“隔壁？”
“嗯，”陈也目光望向隔壁那扇紧闭的入户门，“送给哥哥嫂子。我们小时候就说好的，长大了也要住隔壁。”
寒越看着陈也的神情，明白那是陈也和陈泗在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对“家”最朴素的约定和守护。他脸上立刻绽开笑容，没有半分犹豫，用力点头：“好啊！哥肯定高兴！”他想起什么，补充道，“哥在港市不也给我们留了房子吗？我觉得住得近挺好，尤其是我出去工作的时候，有哥在，我也放心些。” 他最后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陈也心头一暖，回握住他的手：“那现在去找销售聊聊？”
“走！”寒越答得干脆利落。
两人先去新房隔壁看了户型，格局与他们那套相似，采光也很好。陈也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直接找到之前的销售经理，表明了购买隔壁的意向。有陈也这个业主在，又有全款支付的爽快，事情推进得异常顺利。签意向书，付定金，一气呵成。
“哥那边，等签正式合同的时候再告诉他？”走出售楼处，寒越问。
“嗯，给他个惊喜。”陈也嘴角微扬，想到陈泗可能的表情，心情更好了几分。
中午两人没有回家做饭，而是去了市中心一家新开的融合菜馆。环境雅致，菜式精致。寒越给陈也剥虾，陈也时不时给寒越夹一筷子菜喂给寒越吃，简单的互动已经很默契了。
饭后，他们没有立刻回家。寒越牵着陈也的手，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去看电影，有去商场逛了逛，选了一些家具。晚上也是在外面吃的，饭后两人沿着灯火璀璨的河岸散步。晚风带着水汽，清凉舒适。寒越说起综艺的一些设想，陈也安静地听着，偶尔给出一点建议。话题又转到新家的软装，讨论着沙发选什么颜色，窗帘要什么材质，琐碎又温馨。
路过一家24小时超市，寒越拉着陈也进去：“家里酸奶好像没了，还有你喜欢的那个果酱。”
寒越在货架间穿梭，挑挑选选。寒越拿了一大盒陈也常喝的酸奶，又精准地找到她喜欢的蓝莓果酱牌子。陈也则往车里放了几包寒越喜欢的坚果零食。结账时，满满一大袋。
寒越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紧紧握着陈也的手。休假的时光总是溜得飞快，本来第二天寒越想和陈也去马场骑马，但是两人晚上聊天聊到很晚，两人都不想动，就在家宅了一天。
寒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媳妇，咱俩是不是没拍婚纱照啊。”
陈也也愣了，无辜的看着寒越，“我没经验，忘了还要拍婚纱照。”
寒越好笑，“看你说的，好像我有经验似的。”捏了捏陈也的脸，“我找杨锦姐，让她帮忙找个靠谱的地，到时约个时间。”
“行。”陈也说，“等你回来，我们找个时间和我的朋友一起吃个饭。是高中同学。”
“好呀，好呀。”寒越挺高兴。
陈泗：妹妹的新房买在哪啊？
陈也：哎，完蛋，忘了告诉哥哥新房位置
寒越：糟糕，忘了拍婚纱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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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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