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队的荧光灯在凌晨三点发出轻微的嗡鸣，沈砚捏着第三杯速溶咖啡的手停在半空。案头摊开的卷宗上，第四具受害者的照片泛着冷光——男人倒在星轨大厦18层的总裁办公室里，西装被撕裂成不规则的布条，胸口的血渍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像朵被踩烂的红玫瑰。最诡异的是他的影子，本该贴地的轮廓被顶灯拉得细长，扭曲着攀向天花板的水晶灯，指尖处的阴影甚至微微上翘，像是在做一个虔诚的叩拜手势。
“沈队，法医初步鉴定结果出来了。”实习生小李抱着文件袋冲进办公室，雨珠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还是‘影蚀’，受害者体内检测到高浓度的影族能量残留，影子的细胞活性比本体高出三倍。”
“影蚀”——这个三个月前还只存在于老刑警酒后闲谈里的词，如今成了悬案组的噩梦。传说被影族标记的人，影子会逐渐脱离本体意识，变得具有攻击性，最终将宿主的生命力吸干，只留下一具空壳。沈砚的指尖划过照片里男人扭曲的影子，总觉得那团深黑里藏着什么，像有个模糊的白色轮廓一闪而过。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深秋的冷雨裹着寒意灌进来，打在脸上像细针。星轨大厦的轮廓在雨雾里若隐若现，18层的窗口一片漆黑，只有顶层的钟楼还亮着灯，时针和分针重叠在“3”的位置，发出沉闷的齿轮转动声。
“沈队，你看这个。”小李突然递过来一个证物袋，声音发颤，“技术科在受害者紧握的右手里发现的。”
袋子里躺着一朵白玫瑰，花瓣边缘凝着层薄薄的霜花，即使被密封在证物袋里，那层霜也没有融化的迹象。花茎上的尖刺沾着暗红的血珠，与受害者胸口的伤口吻合，显然是他临死前攥在手里的。沈砚捏着证物袋对着光看，瞳孔骤然收缩——霜花的纹路太规整了，不是自然凝结的冰晶，倒像是被人用极细的冰刃一点点刻上去的，细细密密的线条交织，隐约构成北斗七星的轨迹。
这图案他见过。
十年前，他还是警校的实习生，跟着导师去星轨实验室参观。那天也是这样的冷雨天，实验室的窗台摆着一盆白玫瑰，一个穿白大褂的少年正用镊子夹着干冰，往花瓣上撒。“这是影能凝结的霜，”少年回头对他笑，眼里的光比实验台的无影灯还亮，“能保存三个月不化，像星星的轨迹一样持久。”
少年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浅金，耳垂上戴着枚银质耳钉，上面嵌着极小的蓝宝石，拼成半片星轨的形状。
“沈队？”小李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老张说档案室有份十年前的旧卷宗，跟这案子有点像。”
沈砚没应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证物袋。白玫瑰的花瓣薄如蝉翼，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韧性，像是用冰雕成的。他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向档案室。
十年前的星轨实验室火灾案宗被压在最底层，封面蒙着厚厚的灰。沈砚戴上手套翻开，泛黄的照片里，焦黑的实验室废墟中，一朵半融化的白玫瑰躺在地上，残存的花瓣上，霜花的纹路与证物袋里的这朵，分毫不差。照片下方标注着发现地点：“实验室主控台旁，受害者林深的实验记录本上。”
林深。
这个名字像根细针，刺破了记忆里尘封的气泡。沈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被遗忘的画面碎片般涌来：纯白的实验室，刺鼻的消毒水味，少年低头调试仪器时露出的后颈，还有一句被雨声模糊的话：“等我成功了，就用星轨霜给你做一朵永不凋谢的玫瑰……”
“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个匿名号码发来的彩信，只有一张照片：星轨大厦的钟楼在雨夜中矗立，钟面的玻璃上凝结着霜花，拼成完整的北斗七星。照片下方有行小字，是用霜花写的：
“玫瑰带霜时，星轨会重合。”
沈砚猛地抬头，看向窗外的星轨大厦。顶层钟楼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两下，像是在回应。他抓起外套冲出档案室，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发出幽绿的光，照亮了地上一枚掉落的银质耳钉——上面嵌着半片星轨蓝宝石，与记忆里那个少年耳垂上的，一模一样。
雨幕中，一个穿黑色风衣的身影站在警局门口的梧桐树下，及肩的白发被雨打湿，贴在颈侧。他似乎察觉到沈砚的目光，微微侧过脸，路灯的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耳垂上的蓝宝石在雨雾里闪了一下，像极了当年实验室窗台上那朵白玫瑰上的霜花。
沈砚的心跳骤然失控，攥着手机的手沁出冷汗。彩信照片里的霜花字迹，证物袋里永不融化的白玫瑰，还有眼前这个神秘的白发人……十年前那场被刻意遗忘的火灾，仿佛正顺着这朵带霜的白玫瑰，重新爬回他的记忆里。
他推开门，冷雨瞬间打湿了警服。那个白发人却像融进了雨幕，转瞬间消失在街角，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雪松味，和记忆里实验室通风口飘散的味道，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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