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煌由于前些年身体几度抱恙,曾数次休学调养。
周围同学也随之变更迭代。
如今的班里几乎已经没有人知道,程煌与这位天骄殿下也曾有过一段纯真时光。
面对秦广投来的关注,程煌只是确认了自己方才的猜测,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开口招呼的打算。
他硬压下再次浮现的莫名晕眩,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倒是一旁的楚江,注意到了程煌的动静。
他顺着方向望去,面上扯出一丝敷衍的笑意:“世子殿下有话要说?”
那被楚江称为世子殿下的秦广面色一滞,微微摇头,目光默然收回。
楚江见此也不以为意,微微耸肩自我开解一番,便将此节揭过。
天才如楚江,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也有别人家的孩子存在。
那个孩子正是秦广,以他的名字勾勒出的梦魇,几乎笼罩了楚江的整个童年。
只是岁月带来的成长,催散了他心头的那一份愤懑。
如今同窗多年,对于这位世子的沉闷无趣,他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让他嗤之以鼻的是,这一分沉闷无趣,在外界那些不明真相的肤浅之辈眼中,却是被各种光环交织渲染成了所谓的高冷。
这一高冷的标签,让楚江在各种民间人气排行榜中总是被莫名碾压一头。
不得不说,人类对于某些无谓之事的关注之心从未消散。
如今,不过刚刚享受了数百年的相对安定,人类社会便又涌现了一股嗑糖成性的靡靡之风。
更令他无语的是,那‘朝秦暮楚’的话题竟然积攒了不少的人气。
所谓的‘朝秦暮楚’,便是那些闲得无聊的俗人为自己与这位秦王世子殿下搞的拉郎。
得益于这个话题,秦广在各个排行榜中对自己的碾压竟被赋予了一丝别样的意味,委实令人恼火。
只是顾忌到这位主儿身后的特殊背景,纵是抛开其本人的耀眼天赋不谈,同为王爵世子的楚江也不敢轻撄其锋。
诸多怨气他也只能暗暗憋在心中,不好叫人知晓。
可气的是,身为平阳王世子的他,面上还总要做出一派和煦样貌,生恐有损王府形象。
程煌眼神微睨,关注到楚江神色。
他悄然勾起嘴角,内心已是勾勒出诸多情景。
想必‘朝秦暮楚’的话题下,今夜将会再度增添许多谈资。
只是出于对楚江的了解,程煌不好将自己内心活动度浮于表面。
他曲臂置于桌面,将不受控制、逐渐放肆的表情深埋其中。
所留给外界的景象,只剩下微微耸动的肩膀以及逐渐泛红的耳垂。
曾多次将程煌当场抓包过的楚江,又岂不知这货也是‘朝秦暮楚’话题下的活跃人士。
出于对程煌的了解,他敢断定这家伙此时心中必然在脑补诸多不堪的情节。
这家伙嗑起糖来,颇有一种不顾正主死活的疯批感。
当然,这所谓的正主,只有自己一方。
在身为另一位当事人的秦广面前,他可从未见过程煌稍加放肆。
这样的区别对待,让他痛苦地享受着。
“你别太过分!”楚江伸手重重压住程煌的肩头。
他施加的力度不致让程煌受到伤害,却也足以传递不满:“亏我刚才还想着怎样帮你开解!”
程煌闻言,艰难地从自己脑袋下抽出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微微弯曲示意。
他极力压制笑意的声音传来:“抱歉。”
语气中却全是敷衍,毫无丁点儿歉意。
楚江见此却也无可奈何,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是个什么构造。
他悻悻地给了程煌一道不轻不重的皮锤,翻着白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单方面宣布绝交三分钟。
总有一些人,会出于各种因素,能够让身为天才之一的楚江感受到无力得绝望。
一如秦广,一如程煌。
程煌自然并非认真觉得楚江与秦广之间有什么暧昧情愫存在。
但无聊之暇,嗑嗑假糖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枯燥的人生也需要调味。
谈及‘朝秦暮楚’这个话题的诞生。
也是先前程煌在阔别已久重返校园之后,为了消磨适应新环境的过渡期,用于打发时间的随心之举。
他当时只是出于一时无聊,给自己的幼时玩伴与现今好友之间随手做了个拉郎。
本来仅用以怀念自己的往昔时光,却不料这个话题竟也引得众多拥趸。
这个话题的突兀出现,仿佛是有人打开了潘多兰的魔盒。
一道莫名的声音,似乎在所有人耳畔同时回荡,将‘朝秦暮楚’的话题砸进了每个人的脑海。
不得不承认,是他错估了两位世子殿下的人气。
是的,与楚江自以为了解的状况不尽相同。
程煌并非是盲目的跟风乱嗑之辈。
也不仅仅是将这个话题带入班级的‘罪魁祸首’。
而是缔造出这个话题,给他带来无尽困扰的最初源头。
二人这样的互动,对于班内其余的同学来说,已是屡见不鲜。
夹杂着彼此的心照不宣,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已是对程煌如今的大致心情了然。
各位相熟的同学,纷纷将方才投注在程煌身上的那份担忧揭去。
他们转而窃窃笑谈,间或冲着程煌所在的方向伸出一只拇指,以示崇敬。
得益于秦广本人的卓绝人气,以及楚江也在校园搅动着不俗风云。
纵然在这天才云集的预备班中,亦有不少人或多或少地关注过‘朝秦暮楚’的话题。
虽然,这个话题的诞生缘由众说纷纭。但程煌作为‘朝秦暮楚’话题四星成员的身份,已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程煌在班中,就曾多次以这个话题对楚江贴脸开大。
包括却又不局限于手势挑衅、言语调侃、眼神流转。
只有一人尚且游离在这份众所周知之外,那就是作为话题另一方当事人的秦广同学。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话题的存在。
对于‘朝秦暮楚’话题一无所知的他,对于程煌的印象依旧保留着浓浓的童年滤镜。
秦广在目睹了程煌一系列表现之后,却有一番逻辑自洽。
秦广注视着程煌。
看着程煌依旧止不住抖动的肩膀,以及耳垂上那抹晕满了半个脖颈的红色,他的神情浮现出莫名纠葛。
中途加入班级的程煌,终究还是要承受同学们指指点点,尤其是在检测结果新鲜出炉的当下。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自己这样,做到对于外界投来的质疑与评论视而不见。
秦广心中这样叹息着。
他还记得很久以前的小时候,程煌的心思好像就比常人更加细腻。
自己经常不能捕捉到他的情绪,莫名地惹到对方。
后来程煌就真的渐渐开始躲着自己了,想来是真的把他惹到生气了。
当时父王就曾说过,是因为自己生来就是战士,与其余小朋友不同。
他原来不是很懂,认识程煌之后,似乎渐渐地懂了。
伴随着周围同学们纷杂声音,秦广觉得前方伏在桌面上的那道身影愈发可怜。
他纠结再三,终究还是迟疑着站起身,作出准备去趟厕所顺道路过的姿态,在程煌座位旁稍作停留。
随口说道:“你……别哭了,其实你已经……”
……进步很大了——他原本是想要这么安慰来着的。
毕竟,作为目睹了程煌灵卡觉醒情形的见证者。
秦广十分笃定,以当时程煌的资质水准,甚至不能纳入正常的评级范畴。
纵然考虑到程煌当时的年龄,也不过能够稍稍放宽,勉强给个‘丁上之资’的慰藉之词。
要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灵卡天赋的觉醒并非是简单的越早越好。
那些过早觉醒者,除了少许的绝世天骄天赋过高自行显现之外,大多都先天蕴养不足。
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自己毫无疑问是前者,而程煌则更贴近后一种状况。
众所周知,灵卡天赋一经觉醒,便基本决定了一个人的发展上限。
此言虽非是绝对固定,却也的确难有上升余地。
但程煌的天赋能够在短短数年之间,从不入流之境地,蓦然提升到‘乙中’程度,绝对超出了常人的认知。
他真心觉得程煌的天赋可能不如表象中的那么简单,程煌也不该因此继续蹉跎。
只是,秦广的安慰之词终究未能完全说出口。
他看着眼程煌面上的表情,委实瞧不出对方哪里有丁点需要安慰的迹象。
显然,应是自己误会了现在的状况。
一时间,在全班同学或明或暗的注视下,秦广竟尴尬到有些无措。
刚才随着秦广的动作,班内的嘈杂自发为之安静了一瞬。
在这突兀的静谧中,正沉浸在自我脑补中的程煌,也被头顶突然响起、略带几分熟悉的声音惊醒。
他略带懵懂的抬起头,正对上秦广错愕的眼神。
对上秦广涨红的满面尴尬,程煌来不及怀疑惑为何对方竟会在此时主动与自己交谈。
此时,他的大脑维持基本运转,都已十分艰难。
与面对楚江时不同,此时看见秦广站到自己近前,程煌依旧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心虚。
相比方才也只不过靠近了三五米的距离。
程煌泛热的脸庞,已能清晰地感受到伴随着秦广一起到来的那丝清冷凉意。
如果秦广真心追问,自己身上可是有太多秘密害怕暴露。
但,这是程煌目前无法完全控制的。
早前的亲身经历早已让程煌明白,秦广的靠近,可是真的会扰乱自己的思想。
这不是主观上的臆断,而是客观的、由精神直达生理上的干扰。
下意识的求生欲告诉他,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可能地将秦广心头蒙上的那一分尴尬驱散,连带着他的所有问题一起。
程煌强压下再次袭进脑海的晕眩感,迅速复盘了现在的情况,做立即做出推断。
“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没事儿了。”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程煌,此时才发现,言语似乎也并非自己强项。
他只能尽力地扯出微笑。
幸而,秦广此时还处于自己的尴尬余韵中。
也或许是因为,他早已接受了程煌时常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设。
也许是害怕将对方推得更远。
秦广并无心深究,程煌刚才的那般表现究竟是何缘由。
无论如何,终究是让程煌又避开了一次暴露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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