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利尔脸色一僵，那双云雾般的眼眸眯起:“陛下兴许是忙忘了，我这就去问问陛下。”
她轻敲两下书房的门轻声道：“陛下？”
“是艾伦来了吗？”克里斯汀的声音隐隐约约透过门板传出来，带着倦意，但还算平静。
“是他。”加布利尔揉着太阳穴，“也是我不好，您之前找他我倒是给忘了。”
她拉开门，冲艾伦弯腰道：“请进，殿下。”
艾伦看了加布利尔一眼，淡笑道：“最近是会比较忙，您也辛苦了。”
加布利尔这才松一口气，确信克里斯汀不会因为她的一时疏忽扣掉她的酬金。
准确来说，在这个帝国真正需要被小心对待的是艾伦而不是克里斯汀。
虫后自己对艾伦似乎有所亏欠，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会给艾伦送去，几乎所有在首都星活跃的雌虫都知道惹恼了艾伦的话克里斯汀绝对会大发雷霆。
不过艾伦性格不算差，虽然自幼锦衣玉食，有着克里斯汀和虫后正夫——也就是阿斯卓穆生父的疼爱，竟也长出一副君子品性。
艾伦自认自己并不算君子，但在首都星的雌虫口口相传中他也不得不认下这个古怪地名头。
“母亲。”艾伦神情恭顺地冲克里斯汀躬身行礼，姿态优雅而舒展，显得像一株长势旺盛的兰草，“听说是阿诺德阁下出了事？”
“嗯，说起来也奇怪……”克里斯汀搁下笔，抬手要去揉太阳穴，还没等她把手抬起来，艾伦先一步来到她身后，两手轻柔地按在穴位上。
“我来就行。”艾伦垂着眼低声道，“嗯，埃德蒙还在医疗舱没有醒来，现在阿诺德又出了事。”
“下一个会是谁？”艾伦定定地看着克里斯汀，“埃尔法？还是阿德莉娅？”
“您为什么会觉得是她们？”克里斯汀反倒觉得奇怪，问他。
艾伦沉默一阵，答:“我曾经被他们绑架，阿德拉斯特亚声称自己是旧帝国皇子。”
维罗妮卡.沙利叶的后代都曾经是旧帝国的皇室，阿德拉斯特亚如果当真如他所说在哪个势力地位颇高，他必然会提出先向这些虫动手。
同样是皇室的后代，他流浪多年，忍辱负重，阿诺德他们却养尊处优，仍然是国家最顶层的贵族。
艾伦撇了撇嘴，换他来，他也是要先把那些虫打伤，甚至最好是杀死的。
这话不好说出口，克里斯汀却已经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您也是一样睚眦必报。”
“怎么能这样说呢。”艾伦笑眯眯地继续给克里斯汀按摩，“我之前才叫阿拉贝拉勋爵帮忙看着老弗朗斯的动向，要是能抓到他和旧帝国势力勾结的证据，我就给杰拉德挑个好雌子让他赘过去。”
“权谋手段倒是学了个十成。”克里斯汀淡淡道，“要不是这次阿诺德出事，我还真以为您对他很是不满。”
“为什么会对他不满？”艾伦看着克里斯汀的头顶笑吟吟道：“您难道不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嗯，展示我们仁慈的工具吗？”
艾伦说着中途停顿了一下，心脏止不住地狂跳，似乎在反对他想要说出口的话。
“哈。”克里斯汀冷笑起来，“您倒是比我更冷血，阿诺德知道这件事吗？”
艾伦沉默一阵，轻声道：“他不会知道。”
“他是维拉的雄子。”克里斯汀也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对艾伦说话的语气重了些，放柔了声音，“至少看在这份情面上，不要让他知道。”
“说笑而已。”艾伦没来由道，放空了眼神，瞳孔有些涣散，视线模糊，“我才找了第二个雄子，但是好像真的没有哪个能比阿诺德更好了。”
“他一向惯着您。”克里斯汀笑起来，“您应当也知道。”
“是。”艾伦垂下头，回应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对我总是很好，好到我都有些看不上其他雄虫了。”
“那就看不上吧。”克里斯汀平静道，不觉得艾伦如果不让其他雄虫上他的床会是什么大事，“但不能让其他雄虫知道。”
“为什么？”艾伦一愣，不明白克里斯汀分明不在乎这些事却要这样告诉他，“难道您觉得……”
“雄虫不足为惧，重点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克里斯汀叹了口气，“那些贵族雌虫可虎视眈眈着呢。”
因为如今的虫后不像远古时期那样天生地养，十几年在虫族漫长的数百年寿命里也还太过短暂，克里斯汀统治并没有像之前旧帝国那样稳固。
“我明白您的意思。”艾伦轻声道，“我会处理好这些问题，您不用担心。”
“您一向让虫省心。”克里斯汀夸奖一句，在她背后艾伦脸颊微微发红，手上力道也忍不住重了些。
“您过誉了。”艾伦的声音又轻又细如同蚊子哼哼，“您教得好。”
“少谦虚。”克里斯汀眉头也不皱一下，“我可没教您这么多事。”
耳濡目染不算教导吗？艾伦一愣，叹道：“话题偏了，母亲，我记得我们是来讨论对旧帝国势力的对策的。”
加布利尔坐在门口，听了他们好一阵家长里短的寒暄，忍不住笑起来：“殿下倒是还记得正事。”
“您倒是也开始嘲笑上我了。”克里斯汀倏睁开眼看向加布利尔，那双冰蓝的眼睛里含着笑意，“您不也出过问题？”
加布利尔蓦地一僵，知道克里斯汀不屑于在这方面上给任何虫留所谓的“情面”。
“哎。”艾伦又叹了一口气，显得格外老气横秋。
克里斯汀头也不回道：“您现在是显得越来越老成了。”
艾伦轻笑一声道：“妈，您又打趣我啊，怎么不把阿斯卓穆也一块儿叫过来，他不是更合适些？”
这话带着撒娇似的意味，克里斯汀终于转过头看向他，那双眼含着如水般温柔的笑意：“这么大了还撒娇，才夸您两句，下次不夸您了。”
“您怎么这样。”艾伦睫毛轻颤，看克里斯汀的眼神似真似假地带上些隐约的委屈。
“瞧瞧，在我面前还演上了。”克里斯汀冲加布利尔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在我面前总是喜欢这样子。”
“艾伦殿下也是喜欢您——况且才成年没几年呢。”加布利尔笑意盈盈地答克里斯汀的话，“这不是好事吗？”
“好了，不逗您了。”克里斯汀正色道，“我们来谈谈关于旧帝国的事。”
“是。”艾伦收回手，轻飘飘应了一声，转而绕到克里斯汀对面坐下，“您有什么想问我的？”
“关于他们的事，您还记得多少？”克里斯汀单刀直入直接挑着艾伦的痛处说。
艾伦脸色一僵，偏过头看着克里斯汀：“您这时候倒是一点都不心疼了……”
“说正事的时候少撒娇。”克里斯汀冷冷道，“除了阿德拉斯特亚，您应该还见过几位高等雄虫？”
“是。”艾伦紧紧地攥着手，轻柔道，“不过阿德拉斯特亚是唯一一个让我吃过亏的。”
“看来我们主要要在意的就是他？”克里斯汀看着艾伦轻柔道，“是这样吗？”
艾伦摇了摇头：“只是他们没能对我做出过分的事，阿德拉斯特亚在那边确实地位很高。”
“那些雄虫想师出有名，他的地位必然不可能低。”克里斯汀点点头，“如果他们对阿德拉斯特亚不好，很难吸引到还对旧帝国留有感情的虫。”
尤其是雌虫。对于旧帝国的皇室都不尊重，对于雌虫的压榨恐怕会比旧帝国末期还要可怕。
而那些雌虫在克里斯汀治下有着几乎和往日雄虫等同的待遇，能够真正拿到属于自己的财产、权力，得到良好的教育。
“阿德拉斯特亚在计谋上还算出色。”艾伦淡淡道，“至少不是个莽夫，他之前敢来首都星刺杀我用的也是替身。”
“研究院的技术？”克里斯汀眉心显现出一个川字，“难道……”
“该给研究院来一次大洗牌了，母亲。”艾伦笃定道，“这种事总不能让他一直持续下去。”
“您说的在理。”克里斯汀一颔首，冲加布利尔打了个眼色。
加布利尔轻盈地转身离开，无声无息地关上书房的门。
“您继续说。”克里斯汀紧紧盯着艾伦的表情，神色严肃，似乎准备看艾伦能不能说出其他更多的信息。
“我只知道他们擅长做虫体改造实验。”艾伦偏过头避开克里斯汀的视线，那眼神看得他有些不太适应。
“毕竟我是被他们绑架的，大多数时候其实都被绑在椅子上没什么行动空间。”
“抱歉。”克里斯汀听他这么一说终于转过念头来，意识到艾伦当时实质是旧帝国势力威胁她用的虫质。
“没事。”艾伦澄净的目光落在克里斯汀身上，带着纯然的信任，“只是因为他们现在的动作越来越频繁，您会感到焦躁也是正常的。”
艾伦抬手按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脏在手下擂鼓般跳动：“其实我也会有些焦躁。”
他安抚地冲克里斯汀一笑，反倒让克里斯汀越加愧疚，看着艾伦的目光温润：“您也是辛苦了。”
“您这是说得什么话。”艾伦笑眯眯地打断了克里斯汀的话，“我想去看看阿诺德，可以吗，母亲大人？”
他故意用了正式的称呼，语气却带着调侃的味道：“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可以吗？我都觉得我好久没见过他了。”
“又开始为了让虫放心胡说八道了。”克里斯汀抬手按着自己的额头，轻声道：“他不是几天前才来找过您？”
“让我去看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艾伦轻快道，“毕竟名义上还是我的未婚夫，我不去看岂不是会被虫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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