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猎”。“饵料”。
水象冰冷的话语如同两颗深水炸弹,在死寂的舰桥内引爆,余波冲击着每一位执行者的认知。星枢那看似绝对权威、不容置疑的指令,此刻被剥去了伪装,露出了其下可能隐藏的、冰冷而残酷的算计。
泰拉古帝国的遗产。一个活着的、拥有恐怖规则级力量的“东西”。星枢想要的,根本不是简单的数据,而是这个“东西”本身。而祂们这四个执行者,很可能就是用于吸引、刺激、甚至削弱这个存在的工具,或者…代价。
“混账!”火象第一个爆发出来,祂的怒吼声震得舰桥嗡嗡作响,周身的烈焰因极致的愤怒而失控地爆燃,将训练舱门口的合金框架都灼烤得通红!“祂竟敢拿老子当诱饵?!当燃料?!星枢那帮藏在阴影里的杂碎!”祂恨不得立刻调转炮口,轰向星枢总部所在的方向。
风象脸上的兴奋和好奇也彻底被惊骇和后怕所取代,脸色发白,下意识地远离主屏幕,仿佛那屏幕里的哨站会突然伸出触手将祂拖进去。“…所以FE-02下面那个…也是…饵?或者…是另一个‘鱼钩’?星枢到底在钓什么?!”祂的声音带着颤抖,第一次对“寻宝”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土象依旧是反应最平静的那个,但祂面前光屏上骤然停滞又瞬间以更快速度刷新的数据流,暴露了祂内心绝非毫无波澜。祂的瞳孔深处,无数计算模型正在崩溃又重组,星枢的指令、泰拉古帝国的传说、FE-02的异常、当前的困境…所有线索被强行整合,推导出的结论冰冷而骇人。效率…星枢的“效率”,从来都是建立在绝对冷酷的利用和牺牲之上,无论牺牲品是低等文明,还是…祂们这些所谓的“执行者”。
“情绪化指责无法提升生存概率。”土象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强行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现实,“现状分析:第一,任务目标‘代达罗斯’性质变更,危险等级重估为‘极高’;第二,星枢指令存在重大信息隐瞒,其真实意图不明;第三,我方处于信息与力量双重劣势。”
祂的目光扫过三位同伴:“当前选项:一,强行撤退,面对星枢未知惩罚及可能存在的追击;二,继续任务,尝试‘捕猎’或‘接触’目标,风险极高,且可能正中星枢下怀;三…”
祂顿了顿,视线最终落在了脸色苍白却眼神幽深的水象身上:“…尝试获取更多信息,尤其是关于目标‘代达罗斯’的真实状态、意图,以及与星枢的可能关联。信息差是当前最大劣势。”
“获取信息?怎么获取?”风象声音干涩,“那玩意儿只会‘饥饿’和‘等待’,还会吸收能量!难道再让火象去轰一炮,然后我趁机再瞄一眼?”
“不够。”水象忽然开口了。祂缓缓站起身,身体似乎还有些虚弱,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幽暗的光芒。祂再次轻轻抚摸了一下颈前那裂纹蔓延的吊坠,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祂在‘等待’…或许,也在‘倾听’。”
祂看向土象,又缓缓扫过火象和风象:“既然能量会被吸收…那么,更‘柔软’的东西呢?比如…一道携带着‘问候’与‘困惑’的…精神意念?一次主动的、小心翼翼的…‘共情’尝试?”
“你疯了?!”风象失声叫道,“主动把意识伸向那种东西?!你忘了刚才只是被动感知就差点被吸干吗?!那根本不是生命体,那是规则层面的怪物!你的‘共情’只会成为祂最美味的甜点!”
火象也皱紧了眉头,虽然不满星枢,但祂对水象这种近乎自杀的提议也持否定态度:“玩意识的家伙就是麻烦!到时候你变成那玩意儿的傀儡,反过来打我们怎么办?”
土象沉默地看着水象,没有立刻反对。祂快速调取了之前水象感知时所有的生理数据和精神波动记录,瞳孔中的数据流疯狂闪烁,进行着超高强度的风险模拟计算。
“主动精神连接提议。”土象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内容却足以让风象再次跳起来,“成功率预估:低于12.3%。风险:极高。执行者水意识被污染、吞噬、或反向控制概率:67.8%。意识受损导致永久性精神畸变概率:89.5%。”
冰冷的数字昭示着近乎绝望的前景。
但水象却笑了。那是一个极其苍白、虚弱,却又带着某种极致疯狂和嘲弄的笑容。“所以…还有近一成的成功率,不是吗?”祂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比起成为无知无觉的‘饵料’…或者回去面对星枢那未知却必然残酷的惩罚…这点风险,似乎…还算公平?”
祂的目光变得缥缈,仿佛已经穿透了舰艇的阻隔,投向了那颗枯萎星球深处的恐怖存在。“更何况…与这样一个古老、强大、饥饿的存在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体验…”祂的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同样苍白的嘴唇,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近乎亵渎的渴望,“…岂不是比毁灭一千个平庸文明…更有趣得多?”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风象在内心尖叫,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因为在水象那扭曲的逻辑里,这确实是一种“有趣”!
土象的目光与水象那疯狂而决绝的眼神对视了足足三秒。舰桥内只剩下火象周身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仪器低沉的嗡鸣。
最终,土象缓缓颔首。
“批准执行者水进行限定性精神连接尝试。”祂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批准一次常规武器测试,“执行者风,全程监控连接通道稳定性及任何异常数据波动,尤其是时空褶皱变化。执行者火,做好随时进行高强度能量干扰或…必要时刻强行切断连接的准备,目标为连接通道本身,非哨站。”
祂看向水象,下达了最后,也是最残酷的指令:“连接持续时间限定:十五标准秒。无论获取信息与否,时间一到,立刻断开。若监测到你的意识波动超出安全阈值超过零点三秒,也将执行强制切断。为确保效率及避免不可控风险…强制切断程序将采用最高优先级,可能对你造成不可逆精神损伤。明白?”
这是**裸的警告,也是将选择权最后一次交给水象自己。去,可能死,可能疯;不去,面对星枢,可能生不如死。
水象脸上那疯狂的笑容愈发明显,祂甚至微微欠身,行了一个优雅却扭曲的礼节:“明白。感谢您的…‘体贴’,土。”
祂不再犹豫,重新走回那个僻静的角落,缓缓坐下。这一次,祂没有完全闭上眼睛,而是保持着一种半睁半闭的状态,瞳孔失去了焦距,仿佛倒映着无尽的深海。
祂双手虚按在胸前,那枚水蓝色吊坠无风自动,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光芒,裂纹在其中蜿蜒,仿佛某种献祭的符文。
“以水为媒,通感万物…”祂低声吟诵着古老的口诀,周身开始弥漫出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精神力场——不再是铺天盖地的侵蚀与放大,而是变得极其内敛、精纯,如同一条最纤细却最坚韧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穿透“静默号”的屏障,向着下方那冰冷的“饥饿”之源,缓缓探去。
舰桥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风象双手飞快操作,死死盯着代表精神连接稳定性的数据曲线,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火象双拳紧握,周身烈焰压缩到极致,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死死锁定着土象标注出的那个虚拟“连接通道”坐标。土象面无表情,但瞳孔深处的数据流奔涌到了极致,如同冰冷的法官,握着秒表和无形的铡刀,随时准备落下。
水象的精神丝线,如同在无尽黑暗的冰海中下潜,缓慢而坚定地靠近那头沉睡的、散发着无尽饥饿与古老气息的巨兽。
十秒… 祂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冲击。十二秒… 祂的鼻孔和耳孔开始渗出细微的血丝,半睁的瞳孔中倒映出无数破碎混乱、无法理解的恐怖幻象。十四秒… 祂猛地张开嘴,似乎想发出尖叫,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更多的鲜血从唇角溢出。
就在第十五秒即将到来的刹那! 水象的身体猛地绷直!祂那失去焦距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明悟和…某种诡异的狂热!
与此同时! 风象面前的警报器发出凄厉的尖叫!“通道稳定性暴跌!出现未知反向能量灌注!强度指数级攀升!快切断!” 火象怒吼一声,早已准备好的、高度凝聚的毁灭性能量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猛地斩向那无形的连接通道! 土象的手指重重落下!最高优先级的强制切断程序启动!
轰!!! 一股无形却恐怖至极的精神冲击波以水象为中心,猛地炸开!
水象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整个人向后猛地抛飞出去,重重撞在舱壁上,软软滑落,彻底失去了意识,鲜血从七窍中不断涌出,染红了祂苍白的脸和衣襟。那枚吊坠上的裂纹,骤然扩大,几乎要彻底碎裂!
而那精神冲击的余波掠过舰桥,让风象惨叫一声抱住头,火象周身的火焰都为之瞬间黯淡,连土象面前的数个光屏都爆出一连串火花,瞬间黑屏!
强制切断成功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舰桥内一片狼藉,警报声此起彼伏。
死寂中,只有水象微弱而痛苦的呻吟声隐约可闻。
过了好几秒,风象才挣扎着抬起头,脸色惨白地看着昏迷的水象,声音颤抖:“…祂…祂到底看到了什么?!”
土象默默擦去嘴角被刚才冲击震出的一丝血迹,快速检查着系统损伤。祂的目光扫过昏迷的水象,最终落在唯一还在艰难运行、记录着连接最后瞬间数据的那面光屏上。
屏幕上,残留着一段被强行截获的、极度混乱、充满干扰的精神信息碎片,经过初步降噪处理,隐约能分辨出几个断续的词语:
“…囚笼…苏醒…” “…星枢…窃贼…背叛…” “…回归…已定…” “…通道…打开…”
以及最后一段,最清晰,也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仿佛直接烙印在感知层面:
“…美味的…信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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