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一点五十,市图书馆门口。
祁哲穿着一身看似随意实则精心搭配过的休闲装,头发抓得很有型,倚在自行车旁,时不时低头看表,脚尖无意识地轻点着地面。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
一点五十五分,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路口。
陈刑还是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步伐不紧不慢。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干净清冷的轮廓。
祁哲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立刻站直身体,压下嘴角不自觉扬起的笑意,努力摆出一个“我只是刚好到了”的随意表情。
陈刑走近,看到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准时。
“来了?”祁哲率先开口,声音刻意放平淡。 “嗯。”陈刑点头,目光在他明显打理过的头发上停留了一瞬。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
“进去吧。”最后还是陈刑先转身走向图书馆大门。
祁哲赶紧跟上,和他并肩走入安静凉爽的图书馆内部。周末的图书馆人不少,但十分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细微的脚步声。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安静角落。陈刑放下包,拿出书本和习题集,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神情专注,仿佛真的是来学习的。
祁哲坐在他对面,也装模作样地摊开书,但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的人。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陈刑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微蹙着眉思考的样子,握着笔写字时微微用力的指节,都让祁哲看得有些出神。
原来真的有人能连学习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时间静静流淌。祁哲发现自己竟然也慢慢看进去了几道题,遇到卡壳的地方,他习惯性地用笔帽去戳前面——结果戳了个空。
他抬头,才发现陈刑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祁哲尴尬地收回手,压低声音:“那个…这道题,辅助线怎么画?”他把书推过去。
陈刑倾身过来看题,几缕黑发垂落额前。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轻轻划了一条线:“这里。连接这两个点,构造相似三角形。”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祁哲的注意力完全没在题上,只顾着看那双手了。
“懂了没?”陈刑抬眼看他。
“啊?哦…好像…还有点不明白。”祁哲胡乱应着,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陈刑看了他两秒,似乎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坐过来点,我给你详细讲。”
祁哲心脏猛地一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强装镇定地“哦”了一声,拿起书和椅子,挪到陈刑旁边。
两人手臂挨着手臂,肩膀靠着肩膀,距离瞬间拉近到能感受到对方体温的程度。祁哲甚至能闻到陈刑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薄荷皂荚香气,混合着纸张的墨香,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让他心跳有点失速。
陈刑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开始认真地讲解起来。他的声音低沉清冽,像溪水流过卵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
祁哲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听讲,但身旁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他稍微一侧脸,就能看到陈刑近在咫尺的侧脸,细腻的皮肤,微微颤动的睫毛,还有那双专注盯着草稿纸的、清亮如黑曜石的眼睛。
“…所以,这样就解出来了。明白了吗?”陈刑讲完,转过头。
四目相对。距离太近了,近到祁哲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同时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嗯,明白了。”祁哲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干,声音发紧。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才稍稍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燥热。
陈刑也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记,但耳根却悄悄漫上一层薄红。
“你…”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祁哲说。
“没什么,”陈刑摇摇头,“你刚才想说什么?”
祁哲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脑子有点乱。胡乱间,他瞥见陈刑帆布包侧袋里露出的那盒他送的薄荷糖。
“糖…好吃吗?”他问了个傻问题。
陈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了顿,才低声说:“还行。”
“就只是还行?”祁哲有点不满意这个答案,下意识地追问,身体又往那边倾了些。
陈刑被他逼得微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眼神有些闪烁:“…味道太甜了。”
“那你喜欢什么味道的?下次我买别的。”祁哲不依不饶。
“不用了。”陈刑拒绝,拿起笔,“继续做题吧。”
祁哲看着他故作镇定却泛红的耳尖,心里像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痒得厉害。他忽然低笑一声,也拿起笔,没再继续逼问。
没关系,来日方长。他有的是耐心慢慢撬开这座冰山的壳。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倒是真的安静学习了一会儿。祁哲偶尔遇到难题,会用笔轻轻碰碰陈刑的手臂,陈刑便会侧过头来看,低声讲解几句。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安静的空气中缓缓流淌。
直到窗外夕阳西斜,图书馆的广播响起闭馆提示音。
两人才从题海中抬起头,对视一眼,都有些意犹未尽。
收拾好东西走出图书馆,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
“咳,”祁哲推着自行车,走在陈刑旁边,“那个…谢了。讲题。”
“嗯。”陈刑应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却不像来时那样尴尬,反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心照不宣的暖昧。
走到分岔路口,陈刑停下脚步:“我往这边。”
“我知道。”祁哲看着他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下周末…”
他话没说完,陈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陈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神色似乎冷了些。
“我接个电话。”他对祁哲说,然后走到旁边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喂…嗯…知道了…马上回来。”
简短几句后,他挂了电话,脸上的柔和神色已经消失不见,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疏离感。
“有事要先走了?”祁哲问,心里有点莫名的失落。
“嗯。”陈刑点头,似乎不想多解释。
“行吧,”祁哲故作轻松地耸耸肩,“那…周一见?”
“周一见。”陈刑说完,转身快步离开,背影很快融入下班的人群中,显得有些孤单。
祁哲推着自行车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陈刑似乎总是这样,偶尔流露出一点柔软,又很快缩回那个冰冷的壳里。
刚才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家里?
他甩甩头,跨上自行车。没关系,他想,冰山嘛,总有彻底融化的一天。
而他祁哲,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热量。
周一,他得问问那糖到底哪里太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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