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屿中学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是除了学园祭外最热闹的盛会。操场彩旗招展，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激昂的进行曲，空气里弥漫着防晒霜、青草和青春混合的气息。
祁哲的脚踝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为了保险起见，体育委员没给他报最激烈的短跑和跳高，只报了4x400米接力和…铅球。
“铅球？”戴国明笑得直拍大腿，“哲哥，你这形象和铅球不太搭啊？不应该是什么百米飞人、扣篮王者吗？” 祁哲没好气地踹他一脚：“滚蛋！老子核心力量强，不行啊？”其实是他自己嫌跑步项目训练太枯燥，铅球省事。
陈刑对运动会兴致缺缺，被班主任硬塞了个“后勤保障”的活儿，主要负责给运动员递水、看管物品，以及写几篇加油稿交差。他搬了把椅子坐在班级休息区的角落，戴着耳机，手里拿着一本书，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直到铅球比赛开始。
祁哲穿着红色的运动背心和短裤，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和结实的小腿肌肉。他活动着手腕脚踝，表情轻松，甚至还在候场时和对面的竞争对手笑着聊了两句。
但当他把那颗沉重的金属球抵在颈侧，身体后仰，全身肌肉绷紧，呈现出一种充满力量感的优美弧度时，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专注、沉稳、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爆发力。
陈刑的目光不知何时从书页上移开，落在那片被阳光照耀的沙坑旁。
旋转，蹬地，挥臂—— 铅球划出一道有力的弧线，重重砸在远处的草地上，落点相当不错。
祁哲直起身，看了眼成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朝班级方向挥了挥手，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角落。
陈刑立刻低下头，假装看书，但书页上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
最后祁哲拿了个第二名。他满头大汗地走回来，立刻被几个同学围住道贺。 “可以啊哲哥！深藏不露！” “厉害厉害！”
祁哲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笑着回应，视线却穿过人群，精准地找到那个安静的身影。他拨开众人，径直走过去。
“喂，后勤同学，”他停在陈刑面前，喘着气，汗珠顺着下颌线滚落，身上蒸腾着热意，“我的水呢？”
陈刑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祁哲接过，拧开，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喉结剧烈滚动。喝完，他长舒一口气，用空着的那只手在陈刑眼前晃了晃：“怎么样？刚那一下，帅不帅？”
陈刑看着他亮晶晶、写满“快夸我”的眼睛，沉默了一秒，客观评价：“动作还算标准。第二名，不错。”
祁哲显然对这个平淡的反应不太满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耍赖的意味：“就只是‘不错’？你没看到我刚那核心爆发？那旋转力度？那出手角度…”
他靠得太近，运动后的热浪和淡淡的汗味扑面而来，并不难闻，反而充满了强烈的生命力。陈刑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避开他的气息，语气依旧平淡：“看到了。所以是第二名，不是第一。”
祁哲被噎了一下，随即气笑了：“行，陈刑，你就嘴硬吧。”他抬手，似乎想揉一把陈刑的头发，却被对方敏捷地偏头躲开。
这时，广播里通知参加4x400米接力的选手准备检录。 “走了，看哥给你拿个第一回来！”祁哲把空水瓶塞回陈刑手里，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指尖，然后笑着跑向了检录处。
陈刑握着那瓶还带着祁哲体温和湿漉漉水汽的瓶子，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红色背影汇入人群，久久没有动作。
接力赛是下午的重头戏，操场边围满了人，加油声震耳欲聋。祁哲跑第三棒。当前一棒的队友气喘吁吁地将接力棒交到他手里时，他们班还处在第四的位置。
祁哲像一头被释放的猎豹，瞬间冲了出去。他的步幅大，频率快，红色的身影在跑道上极其醒目，迅速逼近前面的对手。
班级休息区沸腾了。 “祁哲加油！！” “超过去！哲哥牛逼！” 戴国明喊得脸红脖子粗。
陈刑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站在人群稍后方，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飞速移动的身影。他抿着唇，平时总是淡然的表情此刻显得有些紧绷，握着矿泉水瓶的手微微用力。
祁哲在弯道实现了超越，连续超过了两个人，在交棒时成功将位置提升到了第二！
第四棒的队友奋力冲刺，最终保住了第二名的位置。
全班欢呼。祁哲撑着膝盖在终点附近喘气，汗水像雨一样滴落在塑胶跑道上，脸上却带着畅快淋漓的笑容。同学们围上去送水递毛巾。
陈刑也走了过去，手里拿着一瓶水和一条干净毛巾，站在人群外围。祁哲一眼就看到了他。他接过别人递来的水漱了漱口，然后拨开人群，直接走到陈刑面前。
周围的声音似乎小了一些，不少目光好奇地投向他们。
祁哲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低下头，闭上了眼睛，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了。那姿态，自然而理所当然，像是在等待什么。
陈刑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红晕和汗水的脸，犹豫了一瞬。周围的目光让他有些不适，但祁哲那副毫无防备、全然信任的样子，又让他心里某处微微一动。
他抬起手，用干净的毛巾，动作有些生疏地、轻轻擦去祁哲脸上的汗水。从额头，到脸颊，再到湿漉漉的发际线。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毛巾是凉的，他的指尖偶尔碰到祁哲发烫的皮肤。
祁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眼，嘴角却无声地向上扬起一个极大的弧度。
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和戴国明明显的抽气声。
擦完汗，陈刑把毛巾塞进祁哲手里，又把那瓶水递给他，低声快速地说了一句：“…跑得很快。”
说完，他立刻转身走回了角落的座位，耳根后知后觉地漫上一层薄红。
祁哲这才睁开眼，看着陈刑有些仓促的背影，拧开那瓶水喝了一口，只觉得这普通矿泉水甜得有点离谱。他回头，对上戴国明和其他同学八卦又震惊的眼神，挑眉：“看什么？后勤工作到位，不行啊？”
戴国明凑过来，挤眉弄眼：“哲哥，这后勤服务…还带VIP专属擦汗的？” 祁哲笑着给了他一肘子：“羡慕啊？羡慕不来！”
运动会结束后，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教室收拾东西。祁哲蹭到陈刑旁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被压得有点变形的薄荷糖，放在他摊开的英语书上。
“呐，奖励。”他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笑容却明亮又得意，“虽然某人不肯承认我帅炸天，但看在他服务还不错的份上。”
陈刑看着那颗糖，又看看祁哲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默默地把糖收进了口袋。 “下次…自己带毛巾。”他低着头整理书包，声音很轻。祁哲笑得更大声了，凑到他耳边，用气音说：“偏不。”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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