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王府,府上因为灵星的孩子降生,一片喜气洋洋,门房站在门口,给来往的行人派发红包,一时间王府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灵星躺在卧房休息,傅峥在一旁陪着,隔间吵吵闹闹,傅行川和徐淑慎还有其他傅家长辈小辈挤在摇床旁边,欢笑声不绝于耳。
“都好几天了,爹娘他们还是乐此不疲”,傅峥忍不住取笑。
他低头见妻子睡着,给她盖好被子,来到隔间把父母弟妹们全赶走。
他弯腰看向摇床里只会吃和睡的儿子,突然父爱上身,晃着摇床逗儿子,三两下后,把正在打盹的儿子晃醒,哇哇大哭。
傅峥:“…….”
不久后,邵绮云嫁给了傅见禅,邵绮云本人,也挺满意。
傅明洲是个非常闹腾的孩子,半岁时,灵星决定把他带回玉州,刚启程她就后悔了。
小崽子实在是太能折腾,等回到镇北王府,她感觉自己像是老了好几岁。
镇北王府迎回了主人和小主人,管家傅林听从傅峥的吩咐,给城中百姓报喜,一趟下来,又散出去不少银子,不过如今王府收入充足,灵星对此倒是不心疼。
冬去春来,春去秋来,傅明洲快要两岁了,这日,灵星从书房出来就找不见他,她觉得这个崽就是来讨债的,这两年,她在温柔慈母和暴躁后娘之间来回变换,被折腾得够呛。
“来人,去找小世子”,她吩咐完下人,坐在东苑正堂里等着。
王府上下护卫小厮侍女全部出动,直到傍晚,才从静心苑的白玉兰树上找到趴在树干上呼呼大睡的傅明洲。
灵星领着护卫来到树下,无奈扶额,这个小崽子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
东苑里灯火通明,傅峥从巡防营回来,刚踏进门,就被一团东西抱住腿,他拎起脚边的儿子。
“听说你又惹你娘亲生气了?”
“爹爹,宝贝给你玩”,傅明洲从兜里掏出个东西给傅峥。
傅峥心软片刻,把儿子放下来,朝他伸开手心,儿子的小拳头在他手心放了个什么东西,他仔细一看,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他把手心里滚满泥巴的蚯蚓扔出门外,三两步追上连滚带爬逃跑的小崽子,抓住他一只脚腕提起来抖几下。
甲壳虫,毛毛虫,天牛从小崽子身上掉落一地。
“傅峥!你在干什么?”
傅峥连忙把儿子往身后藏,见妻子快要发火,只能把儿子掏出来,小崽子不知死活,还在‘咯咯’笑。
“我抖抖他身上的虫子”,傅峥解释了一句,把儿子放在地上。
灵星瞅着在虫子堆里打滚的儿子,气极反笑,“今晚你们父子都不准进卧室”
她关掉寝卧门,还派了两个护卫守在门口。
无辜受牵连的傅峥拎着儿子的后衣领来到西厢房,认命地给儿子洗澡,傅明洲在池子里窜来窜去,水花四溅,他忍不住抽了儿子屁股两巴掌,傅明洲嗷嗷大哭。
等父子两都洗干净,傅峥把儿子塞进寝卧隔壁屋子的摇床里,傅明洲趁机大喊:“娘亲,爹爹打我”
真是大孝子,傅峥咬牙切齿。
夜深人静,傅峥等儿子睡着了,才来到寝卧门边,两个护卫有些为难,小声道:“王爷,王妃不让你和世子进门”
傅峥似笑非笑,很好,现在他在府里,已经没有地位了。
他大摇大摆来到窗边推开窗户,跳了进去,两护卫也没阻拦,王妃只说不能进门,没说不能进窗。
察觉熟悉的气息包裹上来,灵星翻了个身钻进傅峥怀里,傅峥嘴角微扬。
“儿子调皮捣蛋,你生气归生气,怎么能牵连你夫君?”
“子不教,父之过”
行,傅峥压根儿说不过妻子,他不讲理,把妻子的寝衣扒了个干净,堵住她的嘴。
新年除夕,定安王带着妻儿来到玉州与长子儿媳孙子团员,一家人围坐着烤火,傅明洲活蹦乱跳把傅行川和徐淑慎逗得开怀大笑。
傅行川把孙子抱在腿上听傅明洲叫“爷爷”,他欣慰道:“明洲比你爹小时候乖多了”
下一瞬,一个清脆有力的小巴掌拍在他脸上。
“爷爷,虫虫,你脸上”
傅行川垂眼一看,孙子手心有个小黑点,是火堆飞过来的烟灰,他慈眉善目,“乖孙儿真孝顺”
傅峥嘴角抽搐,没眼看。
灵星仰望天上的明月,希望千里之外,萧遇也平安喜乐。
郢都,萧言祁参加宫宴回来,看见萧遇穿得红彤彤的在榻上看书,冰冷的心变暖,好在还有骨肉血亲陪在他身边,他的人生才不至于荒凉孤寂。
“眠眠,别看书了,爹爹带你去看烟花”
萧遇伸出双臂,他知道今天是新年,可以让爹爹抱。
萧言祁抱起他来到外院的梨树下,管家笑着上来说道:“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嗯,开始吧”
张青吹响口哨,府上护卫点燃焰火,炸开的绚烂礼花映在萧遇清澈的瞳仁中,久久不灭。
大年初一这日,萧言祁来到庆林候府给生母上香,他如今官居一品尚书,庆林候府下人见了他也拿出讨好的架势,看得张氏和萧景程眼红。
萧言祁上完香就走,庆林候留他,他语气淡淡,“本官还有公务要忙”
庆林候一时哑口无言,等萧言祁的身影走远,他才冷嘲道:“尚书大人好大的威风”
年节过后,萧言祁被人参了一本,庆林候参萧言祁不孝不悌的折子递到御前,皇帝将萧言祁喊来御书房骂了一顿,停职一月。
半月后,皇帝受不了堆积如山的公务,觉得这些官员都是吃白饭的,什么事都要他拿主意,他丢给卫霖去办,卫霖办得中规中矩,还趁机打压了几个大皇子一派的官员。
皇帝不满意,等萧言祁停职的时间一过,又马不停蹄的差使萧言祁给他办事。
他顿时政务轻松,人一旦养成惰性就容易沉沦,皇帝频频把本该交由丞相和御史的差事让萧言祁插手,惹得卫霖和赵御史很不满。
两人集结起来把参萧言祁的折子堆成小山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一时未理会,但在次日早朝时,卫霖和赵御史针对萧言祁列了一大堆罪行,有一把摁死萧言祁的架势。
最后,皇帝下令,萧言祁被降为巡抚,出使江陵,东境,西边九州巡查,吏部尚书之位由卫霖的心腹官员顶上。
下早朝后,皇帝怒不可遏,“萧言祁真是没用,朕还以为他是清流能臣,竟然也给人抓到这么多把柄”
姚公公眼观鼻鼻观心。
萧言祁收拾好行囊,带上萧遇南下前往江陵,他毫无被降职的失落,一路游山玩水到达江陵,先去了青州。
梁咏和早就收到消息,打扫好家中院子等他和萧遇来。
“师祖”,萧遇对梁咏和行礼。
梁咏和笑呵呵地牵着萧遇进门,萧言祁让张青安置好护卫和暗卫,也跟着进去,拜见过多年未见的师母后,他与老师秉烛夜谈。
“你这次来,有何打算?”
“不可说,但有一事想请老师帮忙”
“说吧”
“萧遇还小,我带着他路途颠簸多有不便,想让他在老师这儿暂住些日子,等我巡查完回来,再来接他”
“你放心去吧,小徒孙在我这儿,必定安然无恙”
停留青州几日后,萧言祁留下保护萧遇的暗卫,带着其他手下开始对各州府进行巡查。
萧言祁走后,皇帝每日上朝时还有些不习惯,眼见大皇子一派势弱,卫霖把控着朝堂,皇帝心中郁闷,把大皇子一派几个官员提了官职。
皇帝反复平衡两个儿子的势力,但迟迟不立储君,二皇子已经耐心耗尽,他觉得自己在被皇帝当猴儿耍。
皇帝一觉醒来,催立储的折子铺了满桌,皇帝阴沉着脸把折子都掀翻在地。
几日后,皇帝病了一场,半个多月没上朝,群臣谏言让皇帝立储,皇帝召朝中重臣进御书房,十个重臣里八个都支持二皇子。
三日后,圣旨下,立二皇子靳启安为太子,大皇子封晋王。
消息传到北境,灵星心情沉沉浮浮,谁当太子都与她无关,就算她跟二皇子有仇,二皇子的手也伸不到镇北王府来。
只是为何心里总有一丝不安呢。
靳启安入主东宫后,为了巩固势力,提拔了许多与他有利益关系的官员,又频频派人去刺杀萧言祁。
夏季,东境十二州发生严重水患,朝廷派钦差去赈灾,过了两月,东境十二州发生叛乱,皇帝震怒,下旨让高忠带兵镇压。
东境叛乱刺激着皇帝的神经,北境十六州被傅家把持,大郢的江山本就被别人占去一角,东境十二州再反,那岂不是半壁江山都落入别人手中。
正在皇帝焦头烂额的时候,萧言祁回了郢都,皇帝当即将他宣进御书房。
“萧卿,你巡查到东境十二州,可知叛乱之事?”
“禀陛下,东境水患肆虐后,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有异心者趁机煽动百姓造反”
“朕不是已经派人去赈灾了?”
萧言祁交上手中奏折,“这是臣在东境十二州巡查时,各州府所贪墨赈灾银子的记录”
皇帝脸色铁青,赈灾银层层盘剥这种事并不新鲜,只要不闹大,他往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东境十二州百姓都要造反了,他必须杀鸡儆猴。
赈灾之事,是太子在办,皇帝本想叫靳启安过来骂一顿,但看过奏折后,脸色愈发阴沉,这上面的官员名字,他许多都没听过。
失权让皇帝恐慌,他着急地让吏部呈上官员名单。短短几月,朝中朝外的官员就被换了一大批,全是太子的拥趸。
“萧卿,朕特许你代行朕令,彻查朝中百官牵涉东境十二州贪污赈灾银之事”
“臣领旨”
萧言祁五日后将名单送到皇帝眼前,他巡查各州府,早就把所有州府官员的脉络摸清了一遍,朝中也有他提拔安插的官员,即便是在千里之外,他也对朝中局势了如指掌。
皇帝拿到名单,次日上朝时,一个一个点名把太子脸都听绿了。
靳启安这阵子也在为手下人贪钱太过善后,东境十二州叛乱不是小事,皇帝定是要追究。
下朝后,靳启安主动向皇帝请罪,“父皇,是儿臣约束官员不力,儿臣愿亲自前往东境十二州平息叛乱”
皇帝冷笑,把手中奏折砸在靳启安脑袋上。
“今日起,你在东宫闭门思过”
靳启安沉下脸,眼中疯狂蠢蠢欲动。
太子被禁足东宫,卫霖率领百官求情,皇帝心中更加恼怒,东境传消息来,叛乱愈演愈烈,甚至有流言涌入都城,说皇帝放任官员徇私枉法。
皇帝着急上火,一怒之下罢黜了卫霖的丞相之位,朝野哗然。
既然不废太子,就得有人当替罪羊,皇帝这几年和卫霖逐渐离心,毫不留情罢了他的官,丞相之下的官员都是太子的党羽,皇帝一律略过,让萧言祁暂代丞相之职。
萧言祁上任后,派了信任的官员前去东境十二州赈灾,民怨渐渐平息,而叛军也被高忠率兵制服。
皇帝下令让高忠回京接受封赏。
赵御史上书催皇帝定下丞相人选,皇帝知道赵御史也是太子的人,让萧言祁坐实了丞相之位,圣旨颁发,昭告天下。
萧言祁接连换掉各州府的官员,派钦差体恤百姓,为皇帝挽回些名声,皇帝对他越发满意。
八月底,羌国绕过北境,四万大军入侵大郢西陲边境,傅家父子出征抗敌,战争打了十天半月,羌国派人来和谈。
自北境兴商后,大郢西边的商队都涌入北境做生意,西陲二道贩子卖给羌国的粮食越来越少。
羌国不得已,只能发兵挑衅,眼看打不过傅家军,不想重蹈四年前溃败而逃的覆辙,主动要求和谈。
两方商量停战,羌国十年内会向大郢上供,作为交换,大郢需要和羌国通商。
定安王派人将休战书送到郢都,在灵星建议下,又命人将羌国欲与大郢和谈的消息传到民间去。
皇帝看过送来的休战书,想到此举让傅家威望更盛,头都疼了。
他宣来钦天监,质问道:“九公主嫁去北境已经四年多了,傅家怎么越来越好了?”
钦天监正皱着脸,“陛下,或许是命数有变,要不,再请无尘大师卜算一遍?”
皇帝心烦意乱,“去办吧”
翌日,钦天监正颤颤巍巍地端着写好卜算结果的文书走进御书房,皇帝抬眼,“如何了?”
钦天监正声音发抖,“禀陛下,九公主命宫主星乃是…紫微星”
皇帝呆滞了片刻,怒斥:“一派胡言!”
钦天监正跪下,不敢看皇帝。
皇帝拿过他手中的文书,粗看一眼,晕了过去。
“陛下!”
“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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