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并未能驱散沈家老宅内无形的阴霾。林晚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身侧沈星禾的呼吸平稳绵长,仿佛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但林晚知道,有些东西,从她发出那条【计划启动】的信息起,就已经彻底改变了。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有像往常那样留恋床榻间的温存,甚至刻意避开了与沈星禾可能发生的任何眼神接触。她走进浴室,冰冷的水流冲刷在脸上,试图浇灭心底那翻腾不休的痛楚和决绝。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但眼神却如同被冰封的湖面,坚硬,寒冷,不起丝毫波澜。
她必须如此。
早餐桌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沈星禾坐在林晚对面,小口吃着佣人准备的燕麦粥,目光几次悄然掠过林晚的脸,试图从那冷硬的表象下捕捉到一丝昨夜那个脆弱、绝望的女人的痕迹。她能感觉到林晚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嫂子,”沈星禾放下勺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昨晚……没睡好吗?脸色很差。”
林晚握着刀叉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公司事情多,有些累。”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语气疏离,仿佛两人只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关系淡漠的姑嫂。
沈星禾的心微微一沉。她看着林晚低头继续用餐,那专注而冷漠的侧脸,仿佛昨夜那个在她耳边痛苦低语、紧紧拥抱她的女人只是一个幻影。
她知道,林晚开始把她往外推了。用这种冰冷的方式,划清界限。
是因为那个“计划”吗?因为她即将要做的事情,危险到必须将她彻底隔离在外?
沈星禾攥紧了放在腿上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不,她不会让她得逞的。
……
沈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气氛比宅邸的早餐桌更加剑拔弩张。今天是一场至关重要的季度财报预审会议,关系到即将到来的年度审计基调,几乎所有核心董事和高管悉数到场。
林晚坐在主位,一身黑色西装将她衬托得如同暗夜女王,气场强大而冰冷。她主导着会议进程,言辞犀利,数据精准,对几个元老提出的质疑给予了毫不留情的驳斥,手段比以往更为强硬,甚至带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狠厉。
“关于‘星海’项目的后续资金投入,”陈叔皱着眉头,再次旧事重提,“我认为在目前集团资金流并不宽裕的情况下,必须重新评估,甚至考虑削减……”
“不可能。”林晚直接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星海’是集团未来的核心增长引擎,所有预算按原计划执行,一分不能少。”
“林总!”陈叔提高了音量,“你不能如此独断专行!我们要为整个集团负责!”
“我就是在对集团负责!”林晚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如冰冷的箭矢,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陈叔脸上,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谁再质疑‘星海’项目,或者试图阻碍资金划拨,就视同自动放弃在沈氏的未来!我说到做到!”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林晚这前所未有的强势和近乎疯狂的决心震慑住了。他们感觉今天的林晚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狮,随时会暴起伤人。
宋楷坐在林晚侧后方,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能感觉到林晚平静外表下那汹涌的暗流。她像是在故意激化矛盾,将自己置于所有人的对立面,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加速着某种进程。
她在为那个“最终计划”铺路?还是在……为可能的失败,提前清理障碍,甚至……准备后路?
会议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中结束。董事和高管们面色各异地匆匆离开,没有人敢再多言。
林晚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宋楷跟在她的身后。
在空旷的走廊里,林晚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地传来,带着一丝刻意的嘲讽和疏离:
“宋助理,看来你最近和安平走得很近?”
宋楷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安平小姐是沈默先生的女儿,关心公司事务是人之常情。”
“是吗?”林晚缓缓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但愿只是‘关心公司事务’。宋楷,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谁才是你现在该效忠的人。别站错了队,有些浑水,蹚进去,是会淹死人的。”
她的话意有所指,带着**裸的警告。说完,她不再看宋楷,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如同敲响的战鼓。
宋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紧锁起。林晚的异常,已经明显到不再需要任何试探。她似乎在主动切断所有可能成为她“软肋”的联系,包括……沈星禾,也包括他这个潜在的“威胁”。
她正在把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冷酷无情的“反派”。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那个迫在眉睫的、来自黑暗深处的威胁。
宋楷知道,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弄清楚林晚的“B计划”到底是什么,以及,如何才能在那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保住沈星禾,也……尽可能拉住林晚,不让她彻底坠入深渊。
……
傍晚,林晚回到沈家老宅。她没有去餐厅,而是直接上了楼。
沈星禾正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看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她看到林晚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经过,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主卧,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那种被刻意忽视、被冰冷对待的感觉,像细密的针,扎在沈星禾的心上。
她放下书,起身跟了过去。
主卧的门没有关严,她看到林晚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手里拿着那个熟悉的加密手机,正在低声而快速地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紧绷的声线和偶尔流露出的、压抑着焦躁的语气,让沈星禾的心揪紧了。
林晚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猛地转过身,看到沈星禾的瞬间,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慌乱,随即被更深的冰冷所覆盖。
她迅速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收起,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沈星禾没有动,她看着林晚,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心疼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林晚,我们谈谈。”
“谈什么?”林晚嗤笑一声,那笑容冰冷而残忍,“谈你怎么偷听我讲话?还是谈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关心’?沈星禾,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偏要管!”沈星禾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我知道你在害怕!我知道有人逼你!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不要再把我推开!”
“面对?你拿什么面对?!”林晚的情绪似乎被这句话点燃,她猛地逼近沈星禾,眼中翻涌着痛苦、愤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嘲讽,“用你那脆弱得风一吹就倒的身体?还是用你那点可笑的、不谙世事的天真?沈星禾,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只会成为我的累赘!拖垮我!害死我!”
“累赘”……“拖垮”……“害死”……
这些冰冷而伤人的字眼,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沈星禾的心脏。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看着林晚那双充满了排斥和厌弃的眼睛,巨大的委屈和伤心涌了上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林晚看着她的泪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窒息。但她不能心软,绝不能!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那副冷酷无情的面孔,甚至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刻薄:“收起你的眼泪!这招对我没用!我现在看到你这副样子就觉得烦!出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沈星禾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受伤、不解,还有一丝倔强的不信。
最终,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跑出了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林晚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她将脸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无声的泪水迅速浸湿了昂贵的丝质裙摆。
对不起……星禾……
她在心中疯狂地呐喊。
对不起……只能用这种方式推开你……
只有让你恨我,让你远离我,你才能……安全。
窗外,夜色渐浓。
而房间内,只剩下一个独自蜷缩在黑暗中,承受着撕心裂肺之痛的身影。
她的伪装,成功了。
却也,让她自己的心,碎成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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