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过半，按照拍摄计划，剧组包了个小飞机前往了云南取景地。众所周知，云南风景瑰丽，地形多样，气候宜人，适合多种剧种拍摄，近几年基础设施也逐渐完善起来，加上旅游业的大力宣传，使得云南成为很多剧组出外景的首选之地。
即使在冬天，这片土地仍旧水草丰美。大片大片的绿使得所有人因为奔波而致的疲惫消减了不少。
休整完后，剧组马不停蹄地投入到紧迫的拍摄进程中。
梁尚屿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登上马镫，虽然进组前训练过，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得再熟悉一下，毕竟要是出了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很快，梁尚屿就可以独立在马场上跑了，而且还有模有样的，见到李暥居然还松开了一只手跟他打起了招呼：“嘿！看我！”
李暥见他在马背上起起伏伏的，整个背影像是熔进了落霞里，觉着这景是真不错。
自那晚后，两人便成为了朋友，或许是因为终于有人坐下来听自己说话吧，两人关系拉得很近，片场演戏时也不时打闹。当然，梁尚屿顾及自己在外的形象，见了人的话还是会收着些的。
梁尚屿骑马还是有些不太灵活稳当的样子，还需要再练会儿。但李暥就没这个烦恼了，不是因为有替身，而是好心的皇帝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秋风萧瑟，皇家猎场，鼓乐齐鸣，声势浩大，皇帝率皇亲贵族、文武百官和近侍亲兵举行一年一度的秋狩。
沈父安乐候身体抱恙，便告了假，让沈谦代为随行，临行前还嘱咐沈谦多加小心，留意二皇子。
虽然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太子太傅、太师都会教授太子，而沈谦先前作为伴读，自然对“射”这一方面也有所涉猎，但委实不算多，因而也只是走个过场，并不去争什么名次。
天刚朦朦亮，参与秋猎的皇亲贵族，皆已经在自己帐前整装完毕，争相在秋猎上出一回风头，以振雄威。
沈谦一身量体裁制的银色水纹箭袖骑装，比起平日宽裙广袖，这一利落的装束将他衬托得更加身姿挺拔、俊逸潇洒。
沈谦嘱托完太子，刚要随队伍入围，皇帝却突然发令，念在沈谦不善骑射，便安排他在行宫歇着，又说了些体己话。
沈谦眉心微蹙，但也未说什么，谢了恩。
一声令下，所有人一夹马腹，像箭一般窜了出去。
沈谦望向太子赵怀德，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像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按照不成文的惯例，赵怀德身为太子，自然会最后会拔得头筹，不会有人不识趣地去跟他争这个风头，但二皇子虎视眈眈地盯着皇位，保不齐会做些手脚。
头先几日倒是一帆风顺，也正如沈谦所料，太子武艺卓绝，骑射更是鲜有人能及，不能说遥遥领先，但稳坐第一还是不在话下的。当然，二皇子文武双全，也并未落后太多。
事情发生于狩猎的第四日，那时沈谦还在陪侍皇帝左右围观狩猎，向皇帝遥遥敬了一杯。忽然，林内传来一阵杂乱的惊呼，还有禽类嘶嚎的声音，而后，便见侍卫抬着一个架子匆匆冲出来。
见到架子上的太子，未曾上场的都不敢再坐了，慌忙站了起来。
“太子这是怎么了？”皇上稳坐台上，神情难料地问道。
“启禀皇上，因多日围猎，猎物所剩不多，且藏匿极深。方才太子于林中见一雄鹿，便打马追了上去，我们拦护不及，被甩在了后头，谁料马儿不知为何突然受惊……”另一空着手的侍卫行过礼，惶恐回道。
皇帝面色不虞：“于磊何在？”
于磊一甩衣摆，利落地走到中间，单膝跪地，拱手道：“臣在！”
“朕命你彻查此事。”
“臣领旨！”于磊退下。于磊专司审案监察之职，为人耿直，刚正不阿，深受皇帝器重。
出了此等大事，秋猎草草收了尾，皇帝率众人班师回朝。
几天后，于磊于朝中言明此乃三皇子所为，养马之人受三皇子贿赂，意图谋害太子。
三皇子——欣贵人之子，因没有势力强大的母族庇护，为人低调，不争不抢，但与太子的关系非寻常皇子公主可比。
因为兹事体大，群臣皆至，因而沈谦亦在场。
眼看着皇帝面上阴云密布，沈谦心中一紧，越过案台，快步上前拱手道：“皇上，此事疑点重重，还需待……”
“沈卿不必多言，于卿人品寡人还是信得过的。”虽是低着头，看不见神色，但沈谦亦能从语气中听出皇帝显然是动了怒。
“人证物证在此，岂容你信口雌黄？”于磊也面露不满地看向沈谦，似是要看看沈谦还要说什么荒唐之语。
“臣……”
“好了，朕心里自有分寸，此事无需再议论。”皇帝闭了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抬手示意退下。
沈谦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看着三皇子被左右侍从拖回寝宫，听候发落。
散朝时，沈谦忽觉如芒在背，微一抬首，只见二皇子勾唇一笑，神色如常，擦肩离去。
李暥呼吸一滞，冷汗都快要冒出来了。谢怀逸的演技确实是没得说，只那么一眼，就给了他十足的压迫感。好在自己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接总接不住对方的戏，在这样的磨炼下，自己也提升了一大截。
梁尚屿戏中骑马的范儿做的还是很足的，导演也请了当地专业的人调教了。可堪一句飒爽英姿。
日月如梭，一个月过去，已是二月上旬。今天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碧空如洗。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切都很美好至极。
而在这天，随着一声“咔”响，李暥杀青了。恰好最后一场就是沈谦被贬途中被贼人杀害，玉佩染血的戏份，也是他在全剧的结局。
拍完最后一场戏，众人都围了上来，梁尚屿不知道跑哪去了，回来时手捧一束百合，送到了李暥手上。
“来，祝李暥杀青快乐！”梁尚屿起了个头。
“谢谢！”李暥身上还穿着戏服，脖子上衣服上还带着血。
“你也不等人家换了衣服。”副导演对着梁尚屿调侃道。
氛围却并没有这一点小插曲而被影响，大家都欢欣地祝贺着李暥，不管如何，李暥这些天敬业的样子也被大家看在眼里，不少人都对他有了改观。
“杀青快乐啊小暥！”女三林琳鼓着掌大声喊。
“杀青快乐。”谢怀逸的清冷而又有距离感的声音在一干人中格外明显，此时也染上了温度。
“暥宝贝要想我们哦！”化妆师阚韶敏歪着头笑盈盈道。
……
李暥一一谢过，换了衣服后又跟所有人一起合照，作为纪念，又是一阵玩闹，数声赞贺，工作人员与李暥作别后散去，开始准备下一场男一号赵怀瑾与其母妃密谋的戏。
“过来，我们也照一张。”梁尚屿趁机把李暥拉到人少些的地方，左手勾住李暥的肩膀，右手拿着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咔嚓——
因为逆着光，太阳为两人晕上了一层梦幻的光圈。梁尚屿在李暥头上比了个牛角，头往李暥那边倾斜，肆无忌惮地笑着；李暥则笑得温和，左嘴角有一个梨涡。
仿佛这不是离别，而是另一个开始……
跟大多数北漂游子一样，李暥趁着拍完戏的空档回家过年。李暥的老家只是个小县城，不比大城市的富贵迷人眼，但李暥偏爱这种安逸闲适的生活。
李母见李暥回来了十分高兴，即便因为身体原因自己要忌口，也烧了好几道李暥喜欢吃的菜。
而过年，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走亲访友，不少人来找李暥签名，尤其是小朋友带给自己的同学，签在袋子上、书上……什么都有。
“哥哥，能给我签个名吗？我看了那个电视剧！”一个在上小学的妹妹见到李暥兴奋不已，一股脑地往李暥手里塞纸和笔。
“好啊。”李暥低眉浅笑，语气温柔。
小妘眼睛骨碌一转，“哥哥，你应该认识梁尚屿吧！”
李暥看了她一眼：“嗯，怎么了。”
“那你们关系好吗？”小妘眨巴着大眼睛，像是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挺不错的。”
“那哥哥能帮我要一份他的签名吗？”小妘双手捧脸，有些害羞地说，“他可太帅了！”
……
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早熟了吗？
“可以的。”李暥应允。现在他算知道小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那——照片呢？”小妘激动地抿起嘴，秒变星星眼。
在她的热切注视下，李暥招架不住只得答应。
“我帮你问问吧。”
“好！”小妘开心地拍起手来，都要跳起来了，直接转了个720度的圈。
突然，李暥想起他不是有和梁尚屿的合照吗？
可小妘已经走了。
算了，人家要的是单人照呢。
“小暥呐，你可是出名了！过年嘛，就得热闹热闹，来，你表演一下呗！”李母一个平时一起跳舞的姐妹起哄。
“是啊，来一段呀！跳舞啊什么的什么都可以！你都是专业的!你看你妈跳得多好”一个李暥不认识的阿姨捂着嘴笑道。一旁的李母拍了下她，佯怒道：“你可别笑话我了！”
“我不会跳舞啊，我是演员。”李暥有些尴尬地摇头。
“那表演个相声什么的？虽然最近几年的春晚也不怎么看了。”邻居的一位爷爷精神矍铄，即使七十多岁了仍然成天笑呵呵的，是个相声迷。
“ 我还是唱首歌吧。”李暥架不住一群人起哄，脸有些热，选了首和新年主题相契合的歌，也是过年超市必放歌曲——《恭喜发财》。
晚上，李暥回到房间跟梁尚屿说了小妘的事，当然，略去了小妘娇羞夸赞梁尚屿的那段。
这要是被梁尚屿知道了，那不得上天呐？
但即便如此，梁尚屿还是大赞小妘有眼光，慧眼识珠，并表示多少张签名照片都可以。
忽然，李暥手机上弹出一个界面，李暥手一抖就点了接听。
猝不及防，梁尚屿的整张脸就出现在眼前。
李暥呆愣住了。
“你那边网不好吗？”梁尚屿对着屏幕中一动不动的人挥了挥手。因为不拍夜戏，梁尚屿就回酒店休息了。
“哦，没有。”李暥微微别过了头，忽然想起小妘的话。梁尚屿只能看到李暥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李暥摆正了镜头，他穿着一件圆领的睡衣，露出了些微锁骨和细长白皙的脖颈。刚洗完的头发吹过了也还有点湿，看上去很柔软，脸颊还有些被水汽氤氲过后留下的红晕。
“哎，那个视频我看了，你唱的不错嘛。”梁尚屿调笑，虽是赞许，但语气却有点不正经，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李暥唱歌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拍了发网上，引起来不少热度。
“是吗？”
“是啊，我唱歌，三句得有两句跑调。不信我来唱一段！”说着说着，梁尚屿已经在清嗓子了。
“啊不用了。”李暥连忙叫住他。今天已经够累了，他不想被折磨。
“你不听那还真是遗憾呐。”梁尚屿摇头，又用嫌弃的眼神表示他没眼光。
“以后有机会的话。”李暥随口一说，没想到梁尚屿就记住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梁尚屿颇有兴致地问。
“大后天。”
“那我去接你？我的戏份后天就拍完了。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两人就这么愉快地约定了下来。
临行，李母非要给他围上亲手织的大红围巾，说是天冷，别冻着，还让他带上土特产，又亲自送他到机场。李暥心知这是她的一片心意，没再推脱，临别前拥抱了一下，又叮嘱了几句，就上了路。
一出站，李暥就看到梁尚屿戴着墨镜、口罩和帽子立于人流之中，十分显眼。
“你这……”梁尚屿一看见他就笑了，上前扯了扯李暥脖子上的围巾。可能是围巾映的，他脸上脖子还泛着红。
“这不是重点。”李暥面无表情地夺过梁尚屿手中围巾。
“这是重点。”梁尚屿又扯过来摸了摸，“你妈做的？”
“嗯。”
“真好。”梁尚屿帮着提了些东西，然后一齐放入车后备箱，就开车带着李暥去吃饭了。
边吃着，李暥问梁尚屿接下来还有什么工作。
“除了剧组的杀青宴，之后还要去客串一个角色。那个剧差不多要拍完了，很快就结束。”梁尚屿回道。
“你呢？”梁尚屿问。
李暥眼神闪烁，半晌才道：“公司要开年会。”
梁尚屿皱起了眉：“那位方总也会来吧？”
“应该会。”李暥顿了顿，续道，“但是这么大的场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虽是这么说，李暥面色却没有这般轻松，但多想无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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