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深处有一间两层的木屋,木屋前方的空地上有一个白发男子坐在一张石桌旁,桌子上准备好了茶水点心。
周玄之师云州也搞不清这人的路数,可既然都来了,自然要听一听对方要说些什么。
看到来人岁浮站了起来,“两位请坐吧!”他指着自己对面的两张空位。
“不知先生为何请我们来此?”周玄之看得出眼前这人的实力,自己和师云州不是对手,谁知道这石凳上有没有什么阵法。
“自然是与你们有关。”岁浮自己坐下来倒好了茶水,“就比如有关于师挽晴。”
周玄之听后也不再想什么危不危险的事了,他坐在凳子上,将那杯茶一饮而尽,而后夸赞道:“好茶,想不到此处也有如此好味道。”
岁浮听后又为周玄之倒了一杯。周玄之坐下了,茶也喝了。作为师弟的师云州也不好拂了对方的好意,也坐了下来。
“先生认得家师?”周玄之直接问道。
岁浮看着周玄之,像是想着什么,“我初有灵识之时因为受伤被一村民收养,这村庄的人都很好,朴实勤劳。有一些小孩子会为我抓鱼、兔子还有小鸟,他们时常来看我。受到他们的影响,我修行的很顺利。时间长了,他们也知道了我是妖,却没有怕我,也没有请什么修士来杀我,一如既往地对我好。后来那群孩子长大了,他们的孩子的孩子也长大了。”
“当然我也会帮助他们,村庄田地里没有鼠灾没有虫灾,没有什么小妖孤魂野鬼来侵扰。”
师云州笑着说:“自然,都被先生打跑了。”
这岁浮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村民供奉起来的,这种精怪一般身上都没有什么妖气的,修炼成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可这岁浮身上的妖气浓重,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就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身上确实是出了一些变故,六百多年前魔族进入到了人间,仙门虽然一直都在抵抗,可还是有魔族到了这中原腹地。我也不能看着这些村民被那魔族害死,便就提剑上阵了。”
“他们人太多,刚开始我还处于上风,后来他们见我身上的内丹没有妖气,便打起了我内丹的主意。”岁浮脸上的笑意有些勉强,“他们成功了。”
“我也没有什么办法,逃回了那个村庄。村民们知道这件事后,就为我采药疗伤。可那群魔族还是追来了,他们想要杀我。”
岁浮像是回想起什么悲伤的事情,闭上了眼睛好久才接着说:“村民将我藏了起来,魔族见找不到我,就将他们全杀了。”
“等我醒来后,就看到整个村庄被烧了,那是魔族的业火。”魔族的业火,凡间的水灭不了,还能将凡人烧的魂飞魄散。
“我积蓄力量,后来去到了宋州,在那里和修士们一起抵御魔族。我就是在哪个时候遇到的你师父,你师父知道我的事后,便想办法助我恢复。”
“所以你也算是和魔族有仇。”师云州也没有想到这妖怪的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什么叫也算,我和魔族可谓是血海深仇。”他看着自己的手说:“他们就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村庄里没有一个人活着。而我原本还是有希望成仙的。”
一个有希望成仙的人,现在却进了关妖怪的监狱贯城,也是很讽刺啊。
十方结界被魔族撕开了一道口子,冲破仙门在“三州”的防御,直入中原。无数凡人被害死,有的妖怪为了能活下去,自愿为魔族鞍前马后,有的人被迫害入魔。
各地战乱不休,一直都在打仗。自相残杀,肆意残杀同类的后果导致怨气戾气蔓延,而这些对于魔族来说都是最好的养分。这样的恶性循环持续了十余年。
仙门虽然取得了胜利,可也是惨胜。
“那时你们还没有出生,不知道那时的人间究竟有多惨。你们的师父也是因为抵御魔族才导致的灵府破裂。”
“书上对于人间的描述就只有一句,如同身处炼狱。”周玄之说。
岁浮像是平复了情绪,“是啊,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们到死都要不知道不要见到那样的惨剧。”
“先生请我们来此是因为无聊,找人聊天的?”师云州同情这人之前的遭遇,但是他说了要与自己说与师父有关的事情的。
“自然不是。我知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你为何要帮我们?”周玄之问道。
“因为你师父。师挽晴仙逝时我虽不在旁边,但也知道你师父确实是因为灵府破裂而死。”
怎么可能,都是幻魔,当时只有幻魔在师父的身旁!
看着两人悲愤的表情,岁浮继续说:“因为你师父在死前给我传了一封信。”说着那封信就放在两人的面前,泛黄的信纸上面交代了一些事情。
周玄之拿起那封信,上面的字迹是师父的没有错。
“你师父像是早就知道自己的死期一样,这信她施了法。一旦她死,这信就会立刻送到我的手上。”
“上面说她的两个徒弟之前闯了祸,害死了一个数万年前被选中开始历劫的修士,要我想办法照顾一下那女仙。还说自己的灵府已经没有办法坚持了,要我不要去送她,让她安安静静地走。”
师云州想要将那封信撕碎,可想到这也算是师父的遗物还是停了手,“你怎么就能确定这是我师父给你的?”
“你自己不也确定了吗?”岁浮指着那信说:“要是假的,你刚刚就撕碎了。”
原本师父还能坚持很久的,若不是为了给自己拔除身上的魔气,若不是自己在历练的时候闯下大祸师父就不会死。师云州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没用,如果那时师父没有将自己带回天虞山该有多好。
“所以被选中历劫是什么意思?”周玄之尽力让自己恢复理智,他还没有忘记来到贯城的原因。
“表现得十分优异,在人间世尝过各种情感、痛苦、富贵等等之后,就可以上天做神仙啦!”岁浮看着两人面带微笑地说。
师云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之前在顾青词的幻梦之中看到的那一切,原来是这样。
“她也确实是被人丢进贯城的,至于她出去是因为她手上的镯子。那镯子你们也看到了吧?”
“那镯子和师父有什么关系?”师云州将那封信折好收了起来。
岁浮摇头道:“这个你师父没有和我说,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你们山上是有人知道的,你们可以回去查一查。”
“那魔族有为什么追杀顾青词?就算她是要历劫的神仙,可她现在还是凡人,保不齐下辈子还是凡人,她身上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岁浮摇头说:“我又不是魔族人,怎么会知道那么多?魔族现任主人是重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里有没有异常?”周玄之还是想问一问。
“贯城这么大,我也不可能知道全部的事情。”岁浮的回答,并没有让师云州满意,可也只能相信他了。
看着周玄之不是很好的神情,岁浮说:“你们不若想象这些魔族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十方结界可没有被再次撕破。还有就是这次仙盟大会为什么会在京城的驱魔司召开?”
在京城召开仙盟大会恐怕也是皇帝的意思,他想要掌握天下,包括仙门。
“所以说在大会召开前知道魔族有异动的有很多人?”师云州问道。
岁浮无奈地叹了气,“我在贯城已经有两百多年了,哪里会知道仙门都知道些什么。都是我猜的。”
“你不会是在离间我们吧?”师云州直到现在都不相信眼前的人。
“你们一个小弟子,一个在幻海至今没有掌权的少主,离间你们和仙门吗?再说我可没有说仙门不好,若是我,我也不会做的有多好。”
谁知道这人间的皇帝在想什么,不过至少留在这里就还能多知道一点。如果师父还在的话,说不定会使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呢。和师父相比,掌门还是很正经的。
“先生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周玄之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是我欠师挽晴的,现在就只能还给你们了。”看着两个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岁浮无奈地笑笑,“你们的性格真的看不出是师挽晴教出来的。”
“师父的教导虽不足二十年,却也受益良多。”周玄之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这样说。
“你们对师挽晴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啊。”
听到岁浮总是提及师父,师云州有些不适,这人该不会有什么毛病吧,“先生总是提及师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就当我年纪大了,念旧吧。”
这贯城好久都没有什么动静了,看来这个岁浮也是个能镇得住贯城的妖。
“先生这么强,又与我师父相识,按理来说,你不是个会进到这里的人吧?”
岁浮忽然想起师挽晴曾说自己的这两个徒弟都不简单,师云州谁都不相信,只相信自己;而周玄之看似亲和,但其实与每个人都有着一定的距离,同样也不是一个能轻易相信他人的人。今天这一番谈话,让自己知道了,这两人两百年了没多大的变化。
“贯城关不住我,我是来躲清静的。”
……
“不说我了,毕竟是与你们叙旧的,你们就不想多知道一点关于你们师父的故事吗?”岁浮问道。
“没有兴趣,”师云州站了起来,“我们就不打扰先生您在这里躲清闲了,告辞。”
周玄之虽然没有说出来,可他的想法是与师云州是一样的。他们打开贯城的出口,然后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徒留岁浮对着空荡荡的院子,无奈地感叹道:“两百年了,找个能说话的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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