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洛星幼纵身一跃翻进了一间黑漆漆的屋子，一阵热气迎面袭来。
洛星幼：……
皎洁的月光照进窗内，屋里的人不为所动，仍坐在木桶里一遍遍舀水，冒着热气的水流从颈部淋下，点点水珠顺着长发滴落，瘦可见骨的脊背裸露在外。
洛星幼怔愣一瞬，下意识撇过脸。
好奇怪，遇到这种剧情的不应该是古早文里的男主吗？
“你在做什么？”
显而易见，在洗澡。
云晞言起身拿过一旁的衣服，满不在意地系上，“药浴，可强身健体。”
“怎么没锁门。”
“锁了，你没走门。”
洛星幼：……
她再也不乱翻别人家窗户了。
由于灵谷山脉查不出什么信息，洛星幼决定赶回去先做她的“任务”。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对于“穿书”暂时有了些头绪。她脑中有俩股记忆，按照在九霄大陆生活了十几年的认知来看，这更像是一种预言。
而预言这种可以参透未来的能力，筑基期的修士是绝对不会有的，她猜测，自己修为暴涨也跟这所谓的“穿书”脱不了干系。
不过就算是元婴期的修士也少有预言能力，何况她现在还只是个金丹大圆满，这份预言的真实性存疑。
识海里莫名多出来的“系统”让她联想到脑中的那个声音，自从她“穿书”后，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
洛星幼脑中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疑团：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从小出现在脑中的声音是什么？系统是什么？为什么要“攻略”凌瑾行？她来到这个书的衍生世界算“穿越”还是“回去”？
不够，还是不够。
直觉告诉她这一切肯定有所联系，但究竟是什么联系，目前暴露出的线索还是太少了，根本不足以让她梳理出有用的信息。
“系统”还在沉睡，洛星幼只能先照它说的任务做，等情况明了些再好好研究它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过现在气氛略显尴尬。
洛星幼深吸一口气，差点被浓烈的药味呛到，“咳，这时候泡什么药浴？”
按照剧情，女主今晚就能修炼了。但看样子，这是还没开始？
“你也听到了，明天我要和那俩个人上比武场，提前准备些东西。”
云晞言侧过身体遮住洛星幼的视线，拿出一些药材细细研磨。
洛星幼绕到她身前，取了一些药粉靠近鼻尖：“天仙子？你打算靠这些劣质迷药迷倒修士？”
“还有这个。”
寒芒闪过，一根泛着冷光的银针直直抵在洛星幼的喉间。
空气似乎静了一瞬，俩人在沉默中对望。
洛星幼俩指轻轻夹住银针，满意笑笑：“不错，对付他们足够了。”
“但……用在我身上，就不行了哦。”
话音刚落，云晞言只感到一阵无形的风拂过，眼前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她的腰间多了一根银针。
是她手上拿的那只。
云晞言心下懊恼，自己目前的实力不足，什么都很难做到。她默默攥紧了拳头，却不想被一股温暖包围。
洛星幼自然地握上云晞言的手，轻轻将银针送回她的手心。
“你的银针，收好。”
“还有这个，给你。”
洛星幼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药瓶，“散神粉，比你手磨的天仙子好用。”
散神粉，强效迷药，白色有淡淡香味，易溶于水，对于筑基期以下修士，触之即晕。
为禁药。
云晞言没有接，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了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好奇的问题：“什么是灵力？”
“嗯？”这下轮到洛星幼疑惑了。
按理来说，女主穿来的第一天晚上就无师自通进入灵士一层，直接跳过了修士都要经历的读灵阶段。
几乎每个修士在正式修炼前，都会有一段时间能感受到周围灵气却不可用，这段时间被称为读灵期。
作者为了突出女主的天赋，给她的设定是一晚成为修士，一月成为炼丹师，一个副本学会炼器阵法俩大技能，属于是天才中的天才，天之骄子中的骄子。
“可以教教我吗。”云晞言虚心求问，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望着洛星幼，那样子完全不符合书中说的高冷形象，反而像一只可爱的猫。
洛星幼虽然不清楚女主为什么没有无师自通，但还是点点头。一道灵气打出，屋里的蜡烛齐齐亮起，暖黄的火光将屋子照得通明。她收回手，故作高深道：“看清楚了吗？”
“没有。”云晞言摇头，眉头紧锁，神色严肃。
完全没看见。
她受过专业的训练，作为一个杀手，她的动态视力甚至可以捕捉到一只猎豹的瞬间动作。而刚刚，她只能感觉到黑暗中有道光闪过的同时，每一根蜡烛都闪烁着火光。
这就是灵力吗？
“千万年前，上古神开天辟地，轻而清的气上升，重而浊的气下沉。万物生于气，我们修炼的灵气，便是由轻而清的气衍生而来。”
洛星幼调整好心绪，缓缓说到：“天道，掌管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皆由天定，是外力不可改变的规则。”
“我们能改变的，只有人的道。”
“生老病死是人的道，爱恨嗔痴也是人的道。修士可以通过修炼灵气，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与天对抗。”
“传说，真正强大的修士甚至可以跨越空间，逆转时间，改变因果。”
跨越空间，改变因果。
云晞言心中一震，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算是跨越了空间才来到这里，那她身上的因果是什么？又改变了什么？
洛星幼似乎并不知道这句话给对方的震撼有多大，她笑笑，像只是讲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传说，言归正传：“闭上眼睛，沉下心，感受一下周边的灵气。”
“你今天也听到了，我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感受不到灵气。”云晞言压下内心的震撼，有些遗憾地低垂着头。
洛星幼嘴角勾起，耐心地俯身盯着她的双眸，像是能透过这双眼看穿她的灵魂。
“她不可以，不代表你不行。”
云晞言装模做样的动作一顿，心下翻起惊涛骇浪。她看着眼前强大又难以捉摸的人，眼里满是探究，却没有一丝攻击性。
在这个充满灵气能够修炼的世界，云晞言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能力，完全无法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如果对方想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她也不可能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很快，云晞言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按照洛星幼说的那样闭上眼，静静感受。
世界起源于一片混沌，上古神开天辟地，一道刺目的白光骤然亮起，又缓缓归于黑暗。
良久，五颜六色的光点从黑暗中诞生，炙热的，清凉的，沉闷的，活泼的……
光点争先恐后地涌向云晞言，筋脉处传来微微刺痛，云晞言下意识地抗拒着。
“放松，灵气入体会扩宽筋脉，淬炼骨骼，这个过程会有一些难受，不要抗拒它，引导灵气在体内流转，最终汇于丹田。”
咔嚓——
筋脉处响起脆壳脱落的声音，几乎是同一瞬间，云晞言感到识海一阵清明。
灵士一层。
从凡人变为修士的改变是直观的，云晞言这才发现，自己之前靠迷药和身法教训那两人的想法多么天方夜谭。
她不会输，但也不会赢得轻松。
是她托大了。
这是一个和前世全然不同的世界，在这里，只有足够强大才是真理。
照着洛星幼说的，云晞言做完最后一组吐息，感受着体内缓缓流动的灵气。
“为什么帮我？”
为什么在素不相识的时候救她一命。
为什么愿意教她修炼。
洛星幼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她长得好看，琥珀色的眼睛像缪斯精心创造的艺术品，连公式化的笑都显得真诚了几分。
这是她做大明星时训练出的下意识行为，笑容可以迅速拉进她与观众的距离，让人对她心生好感，成为她的粉丝。
“我和你一样，来自异世。”
洛星幼坦然地在云晞言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动作优雅好看，她捻起茶杯抿了口茶，茶香四溢，余味悠长。
像是寻常姐妹闲聊一般，她说：
“我叫洛星幼，从前，我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只知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人让我去封灵大陆找一个叫云晞言的人，说她和我来自同一世界，可以撕裂空间帮我回去。”
“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在找你，终于……”
她眼睛一亮，转而看向云晞言，眼神专注，仿佛全身心的信任都给予了对面的人，郑重地说：
“云晞言，我想要你变强，然后帮助我。”
先亮出自己同类的身份获取信任，再真假掺半地透露出对方想听到的信息，以此来达成目的。
这是洛星幼进入娱乐圈后常用的套路，只是不知道这套对眼前的人有没有用。
“好。”
云晞言爽快得有些出人意料，像是相信了洛星幼的话，答应道：“我会努力变强，强到能够帮助到你。”
洛星幼弯弯眼：“谢谢。”
“不客气，毕竟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云晞言坦然接受了洛星幼的话，“哦，对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好未说完的话：“不想笑可以不笑，你这样笑得有点假。”
洛星幼诧异一瞬，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以往都是被媒体大肆赞扬为“如太阳般温暖，可以融化寒冬里冰雪的笑容”。
她放下茶杯揉了揉脸，漫不经心道：“是吗？我的粉丝说我笑得很漂亮啊。”
“是很漂亮。”云晞言肯定道，她虽然不关注他人外貌，但不得不承认洛星幼是她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她继续说：“但那是因为你长得漂亮。”
洛星幼：……
好爱说实话的杀手。
她差点以为云晞言也是她粉丝了。
洛星幼压下上扬的嘴角，故作正经地继续听着。
“从我们初见起，你对我笑了很多次，没有一次是真心的……我职业特殊，曾经学过人的面部表情解析，你每一次笑的肌肉走向都是一致的，有刻意训练过的痕迹。”
云晞言盯着洛星幼的嘴角，“想笑的话不用憋着，我看得出来。”
洛星幼闻言也不忍着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和前几次不一样，这回她的眼角也染上了微微笑意，如冬日里的坚冰碎裂，化为一池春水荡漾。
不像太阳，倒像是缱绻的风。
“这次是真的。”云晞言判断道，认真地像是在回答老师出题的学生。
“云晞言，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趣？”
“没有，你是第一个。”
两盏茶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也没想到，俩人之后会成为并肩作战的挚友，在此间世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夜晚，属于她们的传奇即将拉开序幕。
“散神粉送你了，凭你现在的能力，它会很有帮助。”
洛星幼摆摆手走出房间，药瓶被孤伶伶地留在桌上，想了想，云晞言还是把它收下了。
她说得没错，自己还是太弱了。
“主人，你装可怜装得好假。”
一条细细的银蛇绕上云晞言指尖，嘶嘶吐着蛇信。
“是吗，那我下次注意。”云晞言轻点银蛇的脑袋，眼里带笑。
“想不到你也跟过来了，小银。”
小银听到这个敷衍的名字，默默翻了个白眼：“我说过了，我是你的伴生兽，你到哪里我都会跟着的，除非你魂飞魄散，我也就随你一起死掉啦。”
云晞言轻柔地抚上银蛇的脑袋，上一世，小银跟着她一起出生入死，不仅是她的伙伴，更是她的亲人。
小银亲昵地蹭了蹭云晞言的手指，“主人，那个人可信吗？”
“嗯。”云晞言思考道：“她很强，如果对我有敌意，现在的我绝对逃不过。”
小银知道，云晞言从来不是会贬低自己的人，能让她说出这种话，说明对方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它失落道：“都怪我受了重伤，记忆也被封印了，帮不上主人什么忙……”
“小银，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好呢主人，我相信你……”话音消散，一只银色衔尾蛇戒指环在云晞言指尖，这是小银力竭的表现。
云晞言心疼地摩挲着戒指。
月下树影斑驳，模糊了洛星幼的神情，只能隐约看见她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瓶苍莲水缓缓倒出，净水顺着指尖流淌，引来一群红白相间的锦鲤聚集。
苍莲水，用苍域雪莲溶于天山之巅的净雪，带有微微清莲香，其香可固神去疲，其水可净万物，肉白骨。
将手冲洗干净后，洛星幼才返回屋子里打坐。
她向来不喜与人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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