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开学已经三个多礼拜了,九月底的H城还在延续着夏日的高温,只有不经意间拂过的几缕微风,夹杂些许属于秋天的凉爽气息。
许桐声每每在校园里活动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四处张望,眼神仔细搜寻那个好久不见的熟悉身影,往返教室上下课途中,去食堂吃饭路上,在校园闲逛时......
不巧的是,竟然一次也没有碰到过他。
突然有点懊恼自己当时的一时兴起。
兴许是她们这一代的女生大多看台偶韩偶长大的缘故,脑子里常常会幻想着各种浪漫的情节,所以在得知两人同时被S大录取的时候,许桐声就突发奇想跟他约定,到了学校后不主动约见面,靠缘分偶遇。
现在她很能体会一句“至理名言”。
不作就不会死。
收回放飞的思绪,许桐声点亮手机屏幕,7:45。
于是,她对着寝室洗手间吼了一嗓子:“小懒同学,你掉坑里啦?!离上课时间只剩十五分钟了,赶紧的。”
“马上好了,你帮我装下课本到包里呗。”里头传来仿佛使尽了全身力气后略感虚脱的疲倦嗓音。
“已经帮你装好了,就等你人了。”许桐声无奈。
“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洗手间随即传来一阵哗啦啦的马桶冲水声。
小懒,本名袁沛楠,她小名中的“懒”字源于“树懒”。
顾名思义,她是典型的慢性子,说话慢慢的,做事慢慢的,甚至连长相都带着那种细水长流,岁月静好的气质,和性格极其相符。
两人出寝室门的时候,已经7:50。
二话不说,两眼一闭,一路狂奔。
这会儿是上课高峰期,前往教学楼的小道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许桐声左躲右闪,在人群的缝隙中“流窜”地还算游刃有余。
正当沾沾自喜之时,眼前不到一米处的高大背影让她避无可避,百米冲刺的速度来不及刹车,就这么生生地撞上了前面行色匆匆的同学。
在相撞的那零点零几秒后,两人皆是一愣。
好在他们的核心都还算稳,被撞的同学稳如泰山,许桐声也只是趔趄了两步。
她回过神来,赶忙跟人道歉,说明自己是因为赶着上课,所以跑得急了些,不小心撞上他。
恍惚中记得方才撞上的那一刻,眼角余光中瞥见什么东西掉落。许桐声扫了一眼,只见地上躺着两个已算不得白净的包子,面皮上沾了一层浅灰色的尘土。
“同学,实在是不好意思。”许桐声瞅着地上被她撞落的早饭,歉疚不已。心想着现在再去食堂帮他买一份肯定来不及,直接赔钱的话,免不了要让对方饿着肚子上课。
纠结片刻,许桐声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盒虎皮蛋糕卷,递过去给对方,说:“现在去买包子恐怕来不及了,你吃这个对付一顿,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的。这是你的早饭吗?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男生的声音低沉醇厚,但语气柔和,听不出任何不悦的情绪。
“声声,快点,要来不及了!”已经跑到教学楼门口的袁沛楠朝着这边催促,可能是怕许桐声不知道在叫她,袁沛楠又大声连名带姓地喊了她一遍:“许!桐!声!赶紧的!”
许桐声对着不远处的袁沛楠抬了抬下巴,说了句马上来,然后对被撞的同学说:“我不饿,你吃吧。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啊。”
随即一溜烟冲向教学楼,人影很快消失在男生的视线里。
被撞的男生眉心微蹙,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暗芒,瞥了眼手中的蛋糕卷,自言自语道:“Xu Tong Sheng?许桐声?”
紧赶慢赶,许桐声和袁沛楠总算在上课铃响的同时冲进了教室门。
大学里很多课都是两节两节连上,比如今天一早的高等数学课就是,中间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因为不用换教室,除了出去上洗手间,大部分同学都待在教室里聊聊天或玩手机。
许桐声打开微信,置顶对话框没有新消息提醒,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她将他的聊天对话框设置了置顶,方便第一时间看到他的消息,不想错过任何有关他的一切。
哼!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是吧?
点开他的朋友圈,空空如也,即使想寻找点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都没有办法。
按捺住心里的失落,许桐声发了条消息过去:方同学,你真的在S大吗?
大约两分钟后,方慕辞回复:学校荷花池的荷花这两天凋零了不少,三食堂这周新增了煲仔饭的窗口,西门小吃街的铁板豆腐堪称一绝。
许桐声:那为什么开学这么久,一次也没碰见你?
方慕辞:要不要约个地方见面?
许桐声:不然,你给点提示呗?我再努力偶遇试试。
方慕辞:今天上午一二节专业课,第四节体育课,中午准备吃个煲仔饭。下午没课,在大礼堂筹备系里迎新晚会的主持工作。
许桐声:哦了~
许桐声:刚看了下今天天秤座的星座运势。
方慕辞:嗯?
许桐声:说是今天桃花运不错。
方慕辞:难怪,刚还有女生找我加微信来着。
许桐声气急:星座运势还说了,要谨慎,也有可能会招惹桃花劫,得偶遇一位姓许的姑娘才行。
方慕辞:现在研究星座的人不得了,都能算出桃花的姓氏来?
许桐声:那是,而且相当的灵哦
刚好,许桐声上午第三四节都没课,回寝室放好书包后,换了身连衣裙,又将马尾放下来。发现发间有头绳的扎痕,遂溜进洗手间,专门洗了个头才出了门。
许桐声在学校体育场和操场都逛了一圈,有几个在上体育课的班级,但经过询问,都不是方慕辞所在的建筑设计二班。
许桐声边思忖着还有可能在哪里上体育课,边在操场旁的小径上慢慢踱步。
这时,斜前方传来一阵女生们的加油喝彩声和球体撞击地面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她微微侧目,朝前面不远处的露天篮球场望去,只见球场四周围着一圈人,几个身形高大挺拔的少年在场上肆意地奔跑跳跃。
只消一眼,她的视线就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这已经成了一种类似于本能的反应,即使在熙熙攘攘中,也能迅速找到那个人。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场景早就练习过成百上千次,无论是现实里还是梦幻中,所以她驾轻就熟,轻而易举;又或许是因为她从青涩懵懂时便满心满眼皆是他,所以她无需寻找,心之所向。
而眼前这个青春洋溢,挥汗如雨的身影,渐渐和记忆中的他重合起来。
记得是高一那年。
也是这样的正午时分,相似的烈日当空。
那时围在篮球场旁观看的人远远比此刻要多,而大多数都是女生。
她们有的高声呼喊加油,有的手里拿着冰水冰饮料默默等待,眼神专注地看着场上,准备结束后给心中倾慕的人送去。
许桐声也是这无数花痴少女中的一员,她手里捧着一瓶青柠味的激活。
因为和外界的温差,饮料瓶周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渐渐地汇聚成一股一股向下滴落。
每次方慕辞投篮进球,场上的尖叫呐喊声异乎寻常的热烈,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他一直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所在,光芒耀眼,长相优越,成绩也在年级中名列前茅。性格温和,脸上永远都挂着一层浅浅的笑意,比冬天的阳光更和煦温暖,比春日里的微风更柔和清新。
许桐声喊得声嘶力竭,嗓子也哑了,期盼着能在众多声音中突破重围,能让他听见自己的加油,然而只是徒劳。
球赛结束后,身旁的女孩们一窝蜂地向中间涌去,许桐声自然也不甘落后,往他的方向奔去。
他被簇拥在人群中。
狭长的双眼因为强烈的日光略微眯着,双唇轻启一呼一吸变得更有力,脸上的皮肤透着刚运动后的浅粉色,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在一堆五颜六色的瓶子和热切企盼的眼神中。
他笑着接过许桐声手中的深蓝色瓶子,然后状若无意地说了一句:“我习惯喝这个,谢谢你,许同学。”旋即轻松地拧开瓶盖,仰头畅饮,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快速地上下滑动,脖颈间的汗水顺流而下,最终在他的白T恤上晕开,化成或深或浅的湿痕。
当时许桐声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周遭的议论声及各种各样或友好或敌视的眼神她通通无法感知到。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咚跳地厉害,像是拍起了重重惊涛骇浪,一下又一下,久久无法平静。
才这么会功夫,许桐声的额角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灼灼热意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看了眼时间,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于是她朝着就近的小超市狂奔而去。
打开饮料冷柜,找到陈列激活的那一层。
入目所及之处,是清一色的桃子味。
许桐声蹲在冷柜旁边,一瓶一瓶地仔细翻找。
然而,愣是找不出一瓶青柠味的来。
身旁来来往往的人,偶尔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许桐声正拿着一瓶桃子味的,纠结要不要直接买了算了,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低音:“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许桐声侧身抬眸,以仰望的姿势看向身后的人,回答:“没有,我在找饮料。”正想转过头,看到眼前男生的手里正拿着一瓶青柠味的激活。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许桐声原本打算放弃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她清了清嗓音,脸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声音甜甜地问道:“同学,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对方一脸纳闷。
“我想买青柠味的,可是翻遍了冰柜都没有找到。能不能把你的那瓶让给我,我请你喝其他饮料,随便你选?”许桐声眨巴眨巴一双不算很大却清澈明亮的杏眼问道。
心里却暗暗鄙夷着自己。
得,为了瓶饮料,撒娇卖萌这套都使上了,你可真是太有出息嘞。
“没问题。”男生看着她,很爽快答应了,直接把手里的饮料递给许桐声。
“谢谢!你喜欢喝什么?我来买单。”许桐声接过,如获至宝,笑得满足又得意。
“没事,我自己来。”男生的眼神在饮料柜里逡巡了一圈。
“你可帮了我大忙,一定要请你喝。”许桐声一个个问他:“冰可乐?芬达?冰红茶?尖叫?.....”
男生听她喋喋不休了半天,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就打断她:“你非要谢我的话,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好了。”
“哈?”许桐声眼神疑惑,但想着人家好歹帮了忙,而且都是同学,问个名字也无可厚非,便报上了自己的大名:“许桐声。”
“你的名字挺好听的,是哪三个字?”男生饶有兴趣的样子。
“言午许,梧桐的桐,声声慢的那个声。”许桐声认认真真地给他解释。
“哦,很特别,你的名字应该很少有重名吧?”男生垂眸低笑,若有所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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